“瑪的,真不要臉!”
馮禎放下望遠鏡罵道。
這時候清軍已經放棄外郭的防御全部撤回南京,甚至就連紫金山上的炮臺都放棄,所有防御全部退回到南京內城墻,他率領的第二軍最先越過外郭到達神策門一帶,但看著城墻上比清軍還多得多的老弱婦孺,他就知道這仗沒法打了。盡管他的那些十五斤線膛長炮都已經架好,這些射程超過八里的重型火炮隨時都可以將城頭夷平,然后火箭炮可以直接推到城門外,用那些裝八十斤火藥的重型火箭轟開城門甚至轟塌城墻,緊接著他的一萬多大軍殺入南京城。
但他現在不能開炮,因為夷平城頭的同時,那里的數以萬計老弱婦孺也得死。
“軍長,怎么辦?”
他身旁的三旅長問道。
“還能怎么辦,扎營,再想辦法!”
馮禎咬著牙說道。
一萬多明軍精銳,無可奈何地在幕府山下扎起大營。
京口,北固亭。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楊王爺眺望著滾滾長江東逝水,很是裝個逼地吟著辛棄疾的詞句,身旁一幫文臣武將趕緊紛紛拍馬屁,什么吳王殿下宏圖大志,氣吞山河,中興大明功蓋天下劍鋒之指所向披靡幺魔小丑無不蕩滅,然后就差楊教主澤被蒼生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了,幾個文采斐然的還干脆吟起詩來,搞得楊王爺……
還是很受用的。
“王爺,打下應天府,使太祖陵寢重沐日月之光,此乃不世之功,想來太祖在天之靈,也應該再給王爺一些封賞了吧?”
已經內定的應天府尹嚴鴻逵試探著問道。
其他文臣武將也趕緊看著楊王爺。
“本王已經是藩王了,還怎么封賞呀?”
楊豐很純潔地說。
“加九錫?”
嚴鴻逵試探著說。
“那個不行,本王對大明忠心耿耿,豈能加那東西!”
楊豐說道。
“王爺此言差矣,九錫乃古禮本無其他意義,漢武帝時就曾議論過此禮,漢武帝時若賜予大臣,難道大臣還敢謀逆?九錫非謀逆之禮,而是那受封者自己走上邪路而已,李嚴也曾勸諸葛孔明受九錫之禮,諸葛孔明也未曾以此理由拒絕,只是說滅魏之后再受之,然孔明終生未能實現抱負,可王爺卻是實實在在克復舊都,此功正符合那孔明所說。”
嚴鴻逵說道。
其他那些文臣趕緊贊同,至于那些武將一臉懵逼。
“既然孔明說滅魏之后,那本王也就待滅清之后吧!”
楊王爺矜持地說道。
嚴鴻逵等人也笑了,他們之所以這么問,就是想看看楊王爺到底想不想當皇帝,那九錫接受了的有哪個沒取而代之?就算沒有那也是因為被打敗而已,所以說這九錫那就是取而代之的一個代名詞,接受九錫就是說我是要當皇帝的,現在楊王爺說可以考慮也就是說他是準備這么干,既然這樣大家也就放心了,要不然老是這么不倫不類的他們也心里沒個底。
就是在這時候,一名侍從急匆匆走過來,把馮禎的報告遞給了侍從長,侍從長再遞給了王爺。
“簡直喪心病狂!”
楊王爺一看勃然大怒。
一幫正在高談闊論的手下趕緊閉嘴,有些愕然地看著他。
“諸位,韃子驅民守城了,南京的韃子驅趕著十幾萬老弱婦孺登城,妄圖以這些老百姓為盾牌,阻擋我大軍的進攻。”
楊豐陰沉著臉說道。
“王爺,此時不能心慈手軟,當年李定國可就是因此飲恨新會城下,而且一旦在南京成功,以后他們肯定會在接下來的守城中都這么干,此時我們必須以斷然手段絕了他們的幻想,我大明因為李定國的婦人之仁,已經喪失過一次復興機會,絕對不能再次犯這種錯誤了。”
跟隨而來的王夫之弟子章有謨說道,他爹是當年何騰蛟手下最重要的大將章曠。
楊豐抬手止住了他。
話說楊王爺也很頭疼,李定國的錯誤是肯定不能再犯,但攻南京也必須顧及老百姓,畢竟那里是大明法定都城,而且以后他也要以那里為都城的,北京那地方就算還依然要當成首都也得以后再說,南京短期內還是需要作為大明首都的,如果因為他攻南京再死個十萬八萬老百姓,那很顯然就不像樣子了。
“走,去南京,本王倒要看看那韃子還能不能再無恥一些!”
楊豐冷笑著說道。
清軍的行為對他來說也并非全是壞事,達佳和阿山這么干實際上就等于撕破他們身上最后那一層畫皮了,如果說之前他們還算官楊豐還算匪,那么在拿老百姓當肉盾后,雙方的身份徹底掉了個,任何一個以合法統治者自居的都不能做這種事,這是一個底線,一方牧守的職責是保境安民而不是殘民拒敵,他們這樣做也就是徹底算是自絕于人民了。
南京神策門外。
“我,楊豐,誰敢與我一戰!”
楊王爺騎著犀牛在城門外很是囂張地叫囂著,雖然離城墻差不多一里路,但他的聲音依然清楚地傳到城墻上。
好吧,他的犀牛背上裝了一個大喇叭,就在他的鞍子前面而且還掛了一塊大電瓶,當然這種高科技別人那是肯定不懂的,尤其是神策門城墻上那些清軍無不失色,很顯然這妖人的妖法那是名不虛傳,別的不說就憑這嗓門,已經足夠證明其能力了,而那些被捆綁著當肉盾的老百姓無不面露欣喜,很顯然楊王爺親臨南京還是令他們對未來生出無限渴望。
當然不會有人傻到出城迎戰,他這套把戲也就哄哄那些不知道底細的傻子,都到現在這時候了,也基本上不會再有這樣的傻子了。
“一群懦夫,無膽匪類,不敢堂堂正正打一仗,裹挾老弱婦孺當盾牌算什么男人?這就是你們八旗的本事嗎?只會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有本事把老百姓都放了,本王可以承諾不用du氣和縱huo彈,只用你我都有的大炮和火槍,咱們都像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打一仗!也不用多了,半月為限,若本王半個月打不下南京城,自動退兵回浙東,太湖以西全部給你們讓出來,本王一向言出必踐。
有沒有膽量?”
楊豐大聲吼道。
神策門城樓上,阿山和達佳相視一笑。
他們當然不會腦子被驢踢了接受楊豐的條件,且不說楊豐會不會履行承諾,就算履行承諾,這時候楊豐把太湖以西送給他們,他們也要不了,更何況楊豐就算退回浙東,也是可以再殺回來的,沒了南京城他們一樣還是沒什么卵用,他們開心的是知道楊豐真得顧及老百姓,既然這樣那么他們守住南京就真得很有希望了。
“爾等也都是讀過圣賢書的,如此喪心病狂,難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此時懸崖勒馬還來得及,若肯放百姓回家,本王承諾攻破南京后,城內旗人一概善待,任爾去留,若繼續執迷不悟,待本王攻破南京后,駐防城雞犬不留,爾等也不是禽shou,誰無良善之心,難道爾等忍心這些無辜百姓為你我兩軍之爭陪葬?”
楊王爺騎在犀牛上,一邊來回走動著,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
就在這時候,城墻上十幾門大炮驟然發出怒吼,十幾枚炮彈瞬間打在他周圍,城墻上的老百姓一片驚叫,后面明軍陣地上所有大炮旁邊,炮手紛紛都拉起了炮繩,那些十五斤重炮隨時準備噴射出火焰。
但卻看見炮彈激起的泥土間楊王爺很堅毅地向后面擺了擺手。
“本王再重復一次,只要你們愿意放百姓回家,本王絕對不會使用du氣彈和縱huo彈,另外若本王半個月內不能攻破南京,便自動撤軍回浙東,若本王半月內攻破南京,對城內旗人和官員士紳也絕對秋毫無犯任爾去留,本王可以在此對天發誓,若是食言甘受天雷,但若爾等繼續行此喪心病狂之事,本王破城之后駐防城雞犬不留。”
就在清軍繼續裝填炮彈同時,楊王爺依然在做最后努力。
城墻上那些老百姓很多都哭了。
“王爺,開炮吧,給我們報仇就行!”
一個老人突然跪倒,一邊磕著頭一邊喊道,但緊接著就被旁邊清軍一腳踹倒了,不過就在同時越來越多的老百姓跪倒,求著王爺開炮吧!話說楊王爺能對他們這些老百姓做到這一步,已經讓他們知足了,畢竟戰場上能做到如此奇葩的真沒幾個,前面最多也就有個李定國,李定國兵敗新會斷了漢人最后一絲希望,可不能讓楊王爺重蹈覆轍呀!
“讓兄弟們大聲喊,有膽量就放馬過來,爺爺在這兒等著!”
江寧將軍達佳冷笑說道。
他身旁戈什哈趕緊跑下去,很快城墻上清軍便異口同聲地重復著這句話。
“好,良言勸不回該死的鬼,本王倒要看看,南京城破時候你們怎么哭!”
城下的楊王爺終于放棄努力,冷笑著撂下一句話,在身后的炮聲中掉頭返回明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