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們追上來了!”
正當楊豐在舟山西南率領艦隊和清軍決戰的時候,北部大黃洋上一艘明軍單桅巡邏艦正在全速航行,甲板上水兵韓昭看著身后有些驚慌地說。
他這話剛說完,一聲刺耳的呼嘯驟然劃過,緊接著炮彈激起的水柱在前方升起。
“瑪的,跟他們拼了,死也不能落在紅毛鬼手中。”
他身旁大明海軍岸防艦隊,甲申號巡邏艦艦長楊忠恨恨地說。
在楊豐改革的海軍中,所有能夠裝備側舷火炮的戰艦,都被編入主力艦隊,而那些因為太小無法裝側舷炮的,都編為岸防艦隊,主要執行海上巡邏警戒任務,甲申號就是其中一艘,原本這是一艘小型沙船,鄭建手下的海盜船,楊忠也是臺灣淪陷后逃到廣東的鄭家舊部。
“對,死也不能落在紅毛鬼手中。”
其他幾名水兵紛紛表態。
“好吧,把白旗升起來。”
艦長看著后面說道。
在他們后方一里多遠處,一艘大型三桅帆船正在乘風破浪,右舷十二個炮門處,發射炮彈的火焰不停噴出,而在這艘帆船主桅頂端一面紅白藍三色旗幟飄揚,旗幟正中一個由字母組成的菱形代表著它的特殊身份。
荷蘭東印度公司。
而在這艘船的后面,十一艘同樣的帆船在海面排成長長的一列縱隊,正在強勁的海風推動下破浪前進。
“艦長,他們掛白旗了!”
荷蘭東印度公司所屬郁金香號武裝商船上,大副菲利普對船長巴爾說道。
“停止射擊,我們需要舟山的布防情況,打死就沒人告訴我們這些了。”
巴爾艦長很隨意地說道。
不久前正在廈門一帶進行貿易的他們,忽然得到了一份兒天上掉餡餅般的好活兒,韃靼人在福州的總督親自跑去拜會他們,希望他們能像當年合伙進攻金門時候一樣,出兵幫助這個國家的海軍進攻舟山,消滅一伙兒像當年鄭成功一樣盤踞那里的叛亂分子。
而作為報酬,韃靼人不但慷慨地允許他們以后在金門設立貿易公司,以后還將獲得更多的貿易特權,甚至可以允許荷蘭人在金門居住,類似葡萄牙人在澳門一樣。
當然,還有整整三十萬兩白銀的直接報酬。
這種好事完全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可以說每一條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他們當然不會拒絕了。
一想到未來自己可以像葡萄牙人一樣,在這個龐大帝國的身旁擁有一個真正的據點,這些家伙就有一種歡呼的沖動,盡管向巴達維亞的董事會報告已經來不及了,但艦隊指揮官和一幫船長商議之后,還是非常一致地做出了決定。
合作。
反正舟山的明軍扣押了海燕號商船,荷蘭東印度公司也有足夠的理由進行報復,就算董事會反對跟韃靼人合作,那些船長以這個理由參戰也是可以的。
“那是什么東西?”
菲利普疑惑地看著那艘越來越近的小帆船說道。
此時幾名身穿紅色衣服沒有辮子的中國人,正在甲板上揮舞著他們所有能找到的白色布條,看上去一個個很是驚恐的樣子。
而在這艘估計也就十幾噸排水量的小船舵樓頂部,伸出一截奇怪的東西,一個口徑巨大的薄鐵皮管子,傾斜的管口正對著郁金香號,看上去就像一個從里面伸出的巨大煙囪。
“或許是煙囪吧,去把那位鮑將軍請來,這種抓捕俘虜的工作應該由他來干。”
巴爾船長說道。
他們此行的任務是打開舟山的岸防炮臺,然后護送步兵登陸,當然不是荷蘭步兵,實際上這十二艘都是在各地生意的武裝商船,在得到通知后臨時拼湊起來的,最遠一艘甚至是從海防開來的,它們并不是真正的戰艦,上面不可能攜帶步兵,而此時船艙內等待著的,都是福州駐防八旗的士兵,十二艘武裝商船上總共一千五百名八旗精兵,隨時等待踏上舟山的土地,像當年他們的祖輩一樣,殺光這座小島上所有人。
很快率領這支八旗精兵的的一名參領便挎著腰刀和一名翻譯一塊兒走出船艙。
“瑪的,居然還有韃子?”
甲申號訓練艦的舵樓內,楊忠趴在窗口有些愕然地看著對面,看著甲板上突然多出來的棉甲軍官,那避雷針一樣的帽纓極其醒目。
“做好準備,等我命令!”
他壓低聲音對韓昭說道。
后者手中拿著一盒楊大帥最新發明的火柴,正站在那個大鐵皮管旁,只不過這個鐵皮管子遠比外面看見的要長,甚至一直伸到另一邊的外面,用一個可調節上下的支架支撐著,傾斜著橫在船艙內,一節藥捻子從管上一個小孔伸出。
好吧,這其實是火箭發射管,里面是一枚最新式火箭,口徑巨大,足有二零三毫米,跟重巡洋艦主炮一個級別,尾部帶有三個自旋穩定片,實際上就跟十九世紀的黑爾式火箭差不多,所用部件部分自造部分找林倩代工,所以說應該算半黑科技級別。
這是楊大帥最新研制出來用于攻城的,因為巡邏船太小裝不了大炮,所以只好拿這東西湊合著,不過實際也就是個安慰,因為這東西精度太差,在起伏不定的戰艦上,哪怕是想擊中一艘大型戰艦這樣的目標,也得拉近到幾十米距離才行,而真正戰斗中這無異于自殺。
實際上哪怕成功擊中目標也相當于自殺,因為上面裝的是觸發引信,在撞上敵艦后就會立刻爆炸,彈頭裝了一百多斤火藥和鋁粉,一旦爆炸幾十米范圍內是不會有什么幸存者的,好在對于準備好了拼命的明軍水兵來說,這點小事完全就不值一提了。
倒霉的巴爾船長絲毫不知道一件恐怖的武器正對準自己。
“將軍閣下,我放下小艇,您派兵去登船抓捕如何?”
他問身旁的鮑參領。
“不用,想那賊人已經束手,讓他們自己爬上來就行。”
聽翻譯說完,鮑參領忍著惡心一擺手說道。
雖然他在福州居住多年,對于船上生活也不算陌生,但從福州一路千里而來,那滋味也是生不如死的,一看那單薄的小艇,再看看下面恐怖的波浪,他還是決定體諒一下自己的士兵們,因為他很擔心那些八旗精兵們上了小艇后不小心會掉海里。
“好吧,隨您便!”
巴爾艦長沒有堅持,他也不認為這艘小船會對自己有什么威脅,不過必要的準備還是應該有的,大批船員和清兵一塊兒涌上甲板,用火槍瞄準了不足五十米外的小船。
雙方距離繼續拉近,近到已經不足三十米了。
郁金香號那高聳的身軀,讓楊忠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下子不用擔心船身搖擺的影響了,再搖也不可能偏出甲板去。
“點火!”
他低聲說道。
韓昭迅速劃著火柴,毫不猶豫地伸到了藥捻子根部。
“跳!”
看著瞬間消失的藥捻子,楊忠大吼一聲,緊接著一頭撞開窗子撲向海面,幾乎同時包括韓昭在內總共六名水兵也縱身躍起,就在他們落入海水的瞬間,熾烈的火焰從鐵皮發射管尾部驟然噴出,巨大的火箭一下子飛出發射管。
因為雙方高差太大,現在已經不需要瞄準了,還沒等郁金香號甲板上巴爾艦長反應過來,數百斤重的火箭就像一頭噴火的惡龍般撞上了他的右舷,內部一百多斤黑火藥瞬間被引爆,恐怖的爆炸力量就像一把千萬斤的巨錘般,一下子砸碎了這艘八百噸排水量的商船右舷船殼,火焰推著橡木的碎片,如同散彈般橫掃整個船艙。
船艙內瞬間一片地獄。
那些守在炮位上的荷蘭船員,那些等待登陸的八旗精兵,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被這恐怖的火焰吞噬。
甲板上同樣慘不忍睹。
幾乎爆炸的瞬間,最近的巴爾船長就被恐怖的氣浪掀飛,至于那名鮑參領則更倒霉,他直接被一門掀飛的大炮拍成了肉泥,更可怕的是爆炸中四散飛濺開的明亮火星,迅速引燃了張滿的船帆,緊接著這艘三桅大帆船就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
“混蛋,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后面的旗艦上,艦隊指揮官莫克一下子撲到護欄上,一副眼珠子快要瞪出去的表情,死死盯著前面的郁金香號,發出了難以置信地咆哮。
然而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郁金香號那直沖天空的滾滾濃煙,完成了楊忠和他手下水兵未能完成的任務。
舟山北部的炮臺上,報警的鐘聲立刻敲響,原本還在軍營內的守軍全部沖向炮臺,同時烽火臺上的烽火也被點燃,報信的士兵也縱身跳上了戰馬,舟山城內留守的老陳和一念和尚在看到烽火的瞬間,立刻下達了陸軍緊急集合的命令,同時舟山城外炮臺上報警的烽火也被點燃。
十幾里外崎頭洋上,剛剛摧毀了一艘清軍戰艦的楊豐,看著遠處的狼煙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