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相間的警戒線把圍觀的市民和現場隔離開,防止某些好奇心特別濃郁的家伙破壞了取證線索。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腥味,有點像鐵銹。
馬警官蹲在尸體旁邊,搖了搖頭道:“嘖嘖嘖,太慘了。”
即便他沒有擔任刑警或是法醫的從業經驗,僅憑借最基本的嘗試認知,也能夠判斷得出……腦漿都流了一地,即便是超人也肯定死翹翹了!
他的搭檔,娃娃臉的年輕警察宋明臉色極為不好。捂著口鼻,臉色十分鐵青,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模樣。
“根據現場地面的沖擊面積,至少得十多層的高度。”宋明是正經八百的警校優秀畢業生,根據所學知識,立刻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
馬警官不留情面,道:“廢話!少于十層也摔不出這個樣!”
這種涉及到命案的麻煩事,一般來說,當事人都會下意識給自己開解,誰都不想因為這種事與警察打交道。但馬警官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或者說是當事人不太對勁。
宋明走過去,輕拍王夢涵的肩膀。“姑娘,你認識這個,這個死者?”他撮著牙花子,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地上這灘人形肉塊。
馬警官還在感慨“太慘了,真是太慘了,腸子都甩出來了……”
聽到這話,正問話的宋明差點真的吐出來。s
王夢涵猛然一顫,仿佛受驚嚇的小兔子,還好她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才沒有喊出來。她看見這兩個警察的衣服,才找到了一絲安全感,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
“我,我們遇到了鬼!”
馬警官和宋明面面相覷。
“得了,先讓醫生給她看看,沒什么問題帶回警局再問吧……”
王夢涵死死抓住了宋明的衣服,不讓他離開,惶恐道:“我說的是真的!”
宋明表情古怪,道:“嗯,這有待調查。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但一定要慎重對待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會將其記錄在案,寫入到案件記事簿中。從法律的角度來說,這些記錄會成為……”
“少說兩句。”馬警官急忙叫把宋明叫停,道:“警校學的那點東西趕緊忘了吧,現在用不上。”
滴嗚滴嗚
救護車終于來到了現場。
醫生從車上跳下來,剛一搭眼,面無表情道:“沒有搶救必要了。通知殯儀館或者刑事鑒定科吧”
“您這不太好吧,說什么也得走個過場啊。”宋明猶豫道。
“麻煩您了。”馬警官攔在宋明面前,沖著醫生笑了笑,道:“您先給這小姑娘看看,如果沒有大問題的話,我立刻通知刑事鑒定科。”
醫生翻了翻王夢涵的眼瞼,道:“驚嚇過度,去附近藥房買點鎮靜劑,注意別讓她吃多了。”
交代完這句話,急救車打起鳴笛聲,離開了現場。
宋明皺眉道:“這不符合規矩。而且鎮靜劑是處方藥。”
馬警官拍了拍宋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剛才那大夫,手累的都哆嗦,能不麻煩人家就別麻煩了。這年關他們比咱們還忙,少耽擱一會說不定就能再救個人命。至于處方藥,你穿著這身皮人家肯定不會賣你,把衣服脫了買藥去,我通知局里面派車過來”
把宋明派去買藥,然后他沖周圍旁觀的人群喊道:“散了散了,沒啥好看的!大冷天湊什么熱鬧!”
圍觀的人不肯離去,低聲議論。
“那男的好像是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有什么想不開的事啊?”
“你沒聽說?剛這小姑娘說他們碰見鬼了!”
“我是不信這個,等明天新聞吧,怎么就不愛惜生命呢。”
“聽旁邊便利店的老板說,跳樓的這人好像是市里挺有名的紈绔子弟。”
“活該!”
星海酒店的門童都站在門口對這里指指點點,忽然有人推開人群,立刻跑了出來,慌張地跑向這里。
王天澤一把摟住女兒,懷抱中他能感受到王夢涵發自內心的顫抖和恐懼,他輕柔地拍著后背,小心翼翼地撫慰道:“別怕別怕,有爸爸在,爸爸在這呢!”
“爸!”王夢涵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哭了一會,也是因為父親在場的緣故,她情緒漸漸鎮定下來,變成了小聲抽噎。
“發生什么了?”
“我和叢哥碰見鬼了!”
聽到這話,王天澤只覺得從腳底板竄上來一股森然寒意。為了照顧女兒的情緒,他竭盡所能才勉強保持住鎮定,聲線微微顫抖道:“碰到鬼了?”
王夢涵蜷曲在父親的懷抱里,被街道上的冷風一激,突然發起高燒,低聲道:“爸,我怕……我再也不想離開你……”
對于女兒反常表現的依戀,王天澤心中沒有半分喜悅,而是寒冷到血液都快凝固住了,從骨髓深處都在戰栗。
這個中年男人此時忽然懂得了葉公好龍的道理。
仙人可不是福利院,更不是可以公平交易的商業合伙人,而是高高在上,擁有奇異能力對普通人生殺予奪的超然存在。
緩慢有力的皮鞋聲傳入到王天澤的耳朵里,哪怕周圍議論聲再吵鬧,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聲再響亮,都無法遮掩住這極具規律的腳步聲響。
“真是巧合啊,父女終于團圓了。”溫謙亦微微彎腰,沖著他們笑著說道。
王天澤深深低下頭,沒有勇氣回視。
王夢涵覺得這個聲音異常熟悉,但她此時正發燒,腦子糊涂,一時間想不起來。
“你們是?”馬警官出聲問道。
溫謙亦條理清晰地回答道:“我姓溫,是這位王先生買賣上的朋友。這位當事人是他的女兒。我們剛剛在星海酒店吃飯的時候,巧合地看見了樓下發生的事情,這才急忙趕下來。”
“姓溫……您是幾個月前給學校捐了三千萬的那位老總吧!”馬警官忽然想起來,露出真誠笑容。“原來是您!比電視上看著年輕多了!”
“藥買來了。”宋明小跑著回來,手里拿著脫下來的警服上衣。
這時王夢涵突然尖叫出聲,閉著眼睛,胡言亂語道。
“姓溫,就是他!!陶哥去找他了!!”
馬警官和宋明都愣住了,這又是哪出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