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見梁月的是一個頭發稀少、嘴唇寬厚的陰冷男人。
這位不喜歡說話的金先生是kcia內部的高層,也是具有重大事見決定權的核心領導之一。平時即便是“黃京浩”科長級別的探員也很少能見到他。
他像是鐵塔一樣把梁月堵在了辦公室門口,緩緩道:“我需要你在6小時內提交關于‘南天圣門’的調查報告。”
“我盡快。”梁月模仿著身體主人常用的語氣。“金局長,我有件事需要問問您。”
金局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說。”
梁月絞盡腦汁,一點點復述他準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草稿:“是釜山事件的問題。我覺得政府沒有必要對文化娛樂太過敏感,工作的重點應該放在……媒體的宣傳上。”
以一個異時空來客的身份,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融入到新身份中,而且還能夠處理好工作內容,簡直就是一個偉大得像小說樣的奇跡。
“你在指導我的工作?”金局長直接反問道。
如果梁月是體制里的老油條,他肯定能立刻聽出來金局長言語中的潛臺詞。但可惜的是,他并不熟悉地球上這些司空見慣的套路。
“我認為有些東西需要改變……”
金局長擺擺手,沉聲道:“你明天再過來,想好了再過來。調查檔案必須按時提交。”
梁月吃了一個閉門羹。
他想不通究竟在哪一個環節上出了問題。但他覺得,李珠泫作為目前“黃京浩”少有的親近關系的朋友,還是維持原狀比較好。
而維持關系的辦法,不外乎吃吃喝喝和禮尚往來。
力所能及的幫助同樣很重要。
顯然,梁月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他一點都不氣惱,對于這種失敗反而有預料之外的新鮮感。辦公室門口,他見到了自己的同僚們,這些人看到了梁月吃閉門羹的全過程,但沒有人敢挖苦他,因為他胸口前掛著的牌子可是對內情報科科長的職位。
“黃前輩,您剛從國外回來可能還不清楚,怎么偏偏就問了這件事呢?”一個戴著眼睛的年輕男人攤手道。
梁月問道:“有什么問題?”
年輕男人一只手擋在了嘴邊,小聲道:“國內又出大事了……您瞧瞧這個。”
他拿出一張報紙。
《釜山市的未知病毒已得到解決!在國內專家的齊心協力下,釜山醫科大學疫病研究組終于制作出相應疫苗!》
梁月正著看,反著看,這就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報紙。通篇是一次醫學界奇跡的誥文,韓國科學多發達,國內多安全之類的。
他抬頭望向這位眼鏡男青年,揚了揚手中報紙,然后聳肩。
這番肢體語言足夠表達他的想法了。
眼鏡男左顧右盼,猶豫幾秒鐘做了一個很困難的決定,俯身側耳道:“其實……這篇報道是假的。根本沒有什么疫苗,也沒有得到救治的患者。不知道是誰把秘密暴露了出去,政府的壓力很大。尤其是那群人,您是知道的,能夠砍開大地的那群人,那條溝渠還沒有來得及填充好,依舊留在釜山市東萊區的街道上,幾乎要成為一個不公開的景點了。”
他做了一個揮劍劈砍空氣的動作。
力道、準確都有問題,動作很不標準,梁月暗暗點評。他說道:“你這些話,說給我聽有什么作用嗎?”
“或許沒有。但我必須讓您知道現在的緊迫性,如果再有什么亂子,青瓦臺絕對不會讓我們過好日子的。目前就在彈劾案的邊緣,還好所有秘密都被壓了下去。”提到秘密,眼鏡男臉色很不自然。
“限制自由、人體試驗、保密監禁……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個9歲的小女孩僅僅因為被懷疑是什么攻擊性蘇醒者,軍隊竟然開槍!他們在那些毫無同情、冷血到極點的政客的命令下,絲毫不猶豫地開槍!他們難道沒有家人嗎?”
“噓——”
梁月拍了拍眼鏡男的肩膀,道:“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忘了這一切吧。”
“您!?”
“我就當你沒說,我也沒有聽到。以后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蘇醒者’的話題,知道太多對你不是件好事。我猜到你的用意,但很抱歉,我不能幫這個忙。”
眼鏡男把接下來的話吞咽到了肚子里。他憤憤然道:“我以為您是眾多科長中最有正義感的一位!”
梁月不為所動:“活著的正義,才有意義不是么?”
“懦夫。”眼鏡男咬牙罵道,轉身離去。
工作的時間很快,整理文件更是一件消磨時間的事情。梁月從檔案室中離開,花費口舌說服同僚們相信人形怪獸周文天這種存在還是費了很大力氣。
還好身體前任,也就是黃上校保留了一些視頻資料,還有周文天的幾根帶有毛囊的頭發。
梁月回到了原本的科室。
眼鏡男在這里工作了大約有4年,從未離開過這里半步,是科室中最穩定的常青藤。從下午兩點,一直到如太陽落山,梁月再也沒有見眼鏡男的身影。
“他去哪了?”梁月問道。
同僚們七嘴八舌也沒有給出一個靠譜的回答。
梁月心中一凜,當機立斷,借著外出調查的借口離開了kcia大樓,回到自己的家中,急急忙忙整理著行李箱。
眼鏡男絕對不是因為請假而沒有出現在辦公室。
這背后一定有更可怕的理由。
也是梁月最為警惕的情況,他發現……自己依舊很難融入這個世界。甚至絲毫沒有作為情報工作人員的提防,在kcia總部那種地方怎么可能沒有監聽設備?
秘密就像病毒,傳染性極強,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治療手段。
唯一好用的方法——就是徹底根除,把染病器官割下去。
梁月沒有任何對家鄉的思念,他收拾好行李,僅僅帶上了一些必要品。背上了背包,快步跑下樓梯,打到一輛出租車。
“去機場,謝謝。”
他剛說完這話,抬起頭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司機正拿著一把只有特工才會使用的微型手槍,指著梁月的眉心。
“跟我走一趟吧,你應該清楚,訓練過的人從做出反應到勾動扳機用不了半秒。”
梁月眼神一冷,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落在同僚手中的下場……
出租車靜靜的停在馬路上。
從外面的角度去看,就像是司機正在同后座上的乘客討要車費一樣。
突然,一道白光撕裂出租車頂棚,幾乎是同時,車窗玻璃盡數炸裂向四周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