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掛電視里播放著無趣的政治會議。
眼睛男依舊喋喋不休：“我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徐浩峰，在韓國已經生活了11年，對這里的熟悉程度不謙虛的說，即便是本地居民也不逞多讓。”
冷佳不去想手機短信的事，她轉過頭，對著徐浩峰問道：“那你明白如今星靈集團對于韓國人的意義么？”
“呃，或許他們會從韓國人手里賺走很多錢，但這無關緊要——”
冷佳擺擺斷了他的話，道：“確實無關緊要。只不過不是星靈集團，而是你對于我們此行的意義。徐先生，如果國內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您當下的緊迫性和嚴重性，那么大街上甩鼻涕的稚童絕對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相信我，我從來不會說什么毫無營養的廢話！”
“你在質疑我？”徐浩峰慍怒道：“我們是同事是合作者！你不是我的直屬上級，根本沒有權利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冷佳淡笑：“那么好。回到剛剛的話題上。你說……星靈集團是李惠槿的狗？”
聽到這話徐浩峰哼了聲，不急不慢地整理著領帶，說道：“情報交換可不是義務啊，冷小姐。你要拿得出有用的東西才行。”
“有用的？”
冷佳看了眼冷顯民，然后在徐浩峰看不見的角度編輯著短信：立刻結束會議，能做到嗎？
回復幾乎在她按下發送按鈕的同一時間出現在了屏幕上。
“能。”
徐浩峰笑道：“沒話說了？下面該輪到我說些有用的話吧？我們已經和李惠槿政府達成了相關合作，就是電視上的直播節目，我們的人會在這次會議向媒體宣布——”
冷佳搖了搖頭，笑容略帶一絲譏諷。她拿起手機，故意當著徐浩峰的面撥通了短信中提到的電話號碼。
電話立刻被接通。
她盯著徐浩峰，一字一頓道：“我要結束電視上的這場會議，立刻。”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經歷了足足18個小時的研討會才堪堪拿到的項目，放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成了……”徐浩峰氣笑了，還要在說什么，他瞥到電視中似乎有些新情況出現。
主席臺前，李惠槿微笑著：“目前國內正開始倡導簡明政治，就讓我先帶頭做個表率吧。后面無關緊要的內容，我代表總統團隊決定，將以電子文獻和簡報的形式發布在政府新聞官網上，多余的政治廢話就不多提了，也算節約了大家的時間。”
臺下反應熱烈。
“很早就討厭發布會的形式廢話，總算有了點新樣子。”
“果然是李總統啊。”
“如果下一屆她還能連任就太好了！”
“我們需要的正是這種實干型的領導者……”
徐浩峰不顧旁人詫異目光，直接沖到了電視機前，幾乎要一把將其抱住，他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不可能啊，難道他們要毀約？公信力，難道連公信力都不放在眼里了嗎！？”
他猛然抬起頭，驚怒地看著冷佳，知道這女人絕對是始作俑者，僅存的理智讓他壓低了吼聲：“你到底做了什么？那通電話打給的是誰！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
“你想知道電話另一頭的人？很抱歉，關于星靈集團，我什么都不能透露。”冷佳聳聳肩道。
她在故意挑戰徐浩峰的底線。
而徐浩峰表現出來的隱忍和城府讓冷佳小小吃驚。他擠著笑容，摸索著上衣兜，將一張金屬質地的名片掏出來，捏在手心里，彎著腰送到了冷佳右手邊。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徐，是對外貿易辦事處的負責人。您的咖啡涼了吧？服務生！你們怎么辦事的！”他梗著脖子，面紅耳赤沖服務生大喊。
臉紅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喊的時候用過了力氣，還是因為羞愧。
冷顯民將經過看在眼里。
他總算搞明白冷佳打電話的用意，還有郝婷告訴他們“半天緩沖時間”的真正原因。星靈集團不是慌亂到手腳無措，所以才不敢說、甚至請求要給他們一些時間。
星靈集團只是選取了一種能讓冷佳和冷顯民切身感受到答案的方式。
沒有什么能夠比肆意中斷總統新聞發布會還要過分的張揚風格了，他們用實際行動說明了自己在韓國的統治地位。
冷顯民當真如同自己的姓氏那樣，手腳冰涼。
他有抽煙的習慣，在這一瞬間，表現的缺比徐浩峰還不堪。手哆嗦著，摸著褲縫怎么都找不到入口，手指尖的觸覺也同失靈無異，麻木中帶著無力。
“我的煙……我的煙呢？”冷顯民自言自語著，坐在椅子上目光游離著，沒有一秒鐘落在相同的地方，就連桌子的小抽屜里都沒放過。
徐浩峰反應很機敏，再次叫來了服務生，以流利順暢的韓語道：“去給這先生買一盒香煙！要爆珠款。”然后不容拒絕地將一張五萬面額的紙幣塞到了服務生手里。
韓國香煙市場規矩很多，高檔煙也不過4000左右韓元的價格，合人民幣20元不到。
他力求從細節上讓冷佳和冷顯民感受到自己的誠意。
尤其是冷顯民，徐浩峰自認為國內少見的爆珠式高檔香煙會博得些許歡心。可他大錯特錯了。
冷顯民摸索半天都找不到的不是香煙，而是一種名為“鎮靜”又名“理智”的東西。
他很失態，咬著牙關自語：“他嗎的……干他嗎的……為什么會是這樣……”
“您好像不太滿意？”徐浩峰很擅長察言觀色，他擠出笑容道：“沒關系，您聽說過韓國的特色煙館嗎？那里一定會有讓您高興的款式——”
冷顯民猛然抬起頭，聲音帶了一絲哭腔：“求求你不要在說話了！！”
不是悲傷，也跟哭沒有關系。是情緒崩潰到了極致，大腦都沒辦法很好的控制聲帶，從聲音上去維持自己的形象了。
冷佳第一次看到小叔這樣失態。
作為國安情報方面的中高級官員、政治家族中下一代里的佼佼者、劉司令最信任的下屬……什么樣的大風大浪他沒有見過？
能夠讓金字塔頂端之人露出異色的，唯有太陽。
“最壞的時代到來了。”
冷顯民魔怔般自言自語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