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泰寧侯府,再次走過那個十字路口時,一個大漢從側面靠近。
辛老七看了他一眼,說道:“辛苦了。”
大漢笑道:“七哥說笑了。”
大漢沖著方醒拱手道:“姑爺,此事可還要小的盯著嗎?”
方醒笑道:“辛苦你的,大哥馬上要去邊墻巡查,你們肯定也得跟著去,回頭我讓人送些干糧過去。”
這是隱晦的表示感謝,大漢聽了心中歡喜,就謝了。然后告退,悄然從側面走了。
這個大漢那天一箭逼退了追擊土豆的侯府家丁,真實身份卻是英國公府的家丁。
“我這個當爹的為了兒子的想法甘愿躲著不出頭,連你們都不好出面,憋屈啊!回頭土豆那小子要是胡鬧,老子打斷他的腿!”
馮有為和土豆逃回馮家之后,知道了消息的趙氏和馮霖都有些慌了。
愁云慘淡中,卻無人去問土豆先前打包票說能解決此事的話。
“怎么辦?”
趙氏潑辣,但面對權貴也沒了辦法。
“夫君,要不去大理寺吧。”
“去干什么?”
馮有為面色慘白,一半是跑出來的,一半是絕望引發的。
趙氏說道:“豁出去鬧一場,當今陛下才免了一成糧稅,那話也傳出來了,就是心疼百姓的日子。咱們去鬧一場,侯府肯定就怕了,然后咱們再想辦法搬家,搬到遠些的地方去,讓他們找不著。”
這邊愁云慘淡,馮霖在邊上問清了事情后,就說是去敲登聞鼓。
這姑娘是真的豁出去了,土豆急忙勸阻道:“這事你別急,陳家這是逼良為奴,只要他們敢,那就鬧,別怕。我告訴你,武學那些學員就是準備頂替那些武勛的,所以他們是過街老鼠,若不是他們在朝中不時發聲支持陛下,早就被棄了。”
這些朝中大事馮霖不知道,所以她只是搖頭,發狠想著怎么去和陳家同歸于盡。
一個包子臉的女孩在兇狠的想著怎么和仇家同歸于盡,那模樣看著是有些兇。
可在土豆的眼中,那些兇都是那個啥……
他想起了自家老爹贊美無憂的話:我萌噠噠的閨女喲!
于是他就說道:“別急,我會找人去打探消息。”
馮霖突然有些疲憊的看著他說道:“你回家吧,別來了,真的,回家吧。”
土豆被那疲憊的眼神給刺激到了,沮喪之余,他回想著這兩次事件。
第一次如果他不在,最多是以馮家重新畫一幅畫為終結,但是馮霖大抵會被調戲。
而第二次就沒辦法了,陳家心狠手辣,想逼良為奴,看樣子還不是一時起意。
“我……你等著我!”
土豆急匆匆的出了馮家,正好遇到隔壁的李叔來馮家。
“這是被趕出來了?年輕人,別性子急,要慢慢的。”
李叔還在開玩笑,等進去看到那場景就問了情況,然后也是怒不可遏。
“那侯府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律法嗎?”
李叔氣沖沖的道:“老馮你別怕,什么狗屁的賭債,你沒簽字畫押誰敢說你欠過賭債?”
馮有為苦笑道:“當初侯府讓我簽了個保守秘密的契約,那紙……”
李叔明白了,一拍大腿道:“這是預先留了手腳啊!臥槽!畜生!”
馮有為絕望的道:“咱們平頭百姓哪弄的過侯府啊!哎!”
李叔也沒轍了,他呆呆站在那里,這時外面沖進來一人,卻是馮霖的大哥馮祥。
馮祥大概是得了什么消息,一進來就問道:“爹,他們說咱們家欠債了?”
馮有為哎了一聲,李叔說道:“是侯府想逼良為奴呢!”
馮祥一聽眼睛都紅了,轉身就走。
“哥!”
馮霖過去拉住他,馮祥回頭喝道:“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誰還能一手遮天了!放手!”
趙氏正在心亂如麻的時候,聞言就喊道:“回來!”
這個家里馮有為是掙錢養家的慈父,而趙氏就是掌家的潑辣賢內助。
“娘,我去找幾個同窗到侯府鬧鬧,只要鬧大了侯府肯定不敢動手!”
“屁話!”
李叔和他家是通家之好,就罵道:“你懂個屁!那些學生哪敢去侯府鬧騰?敢的也是愣頭青,可你這樣坑自己的同窗也不內疚?”
“再說你鬧有何用?官府聽你的還是聽侯府的?你說侯府坑人,可你家就是平頭百姓,坑你們干啥?”
李叔恨鐵不成鋼的道:“讀書讀傻了不成?這等事要等他們先動手,否則他們沒動手你就去鬧,鬧什么?”
馮祥一愣,就看向了馮有為。
馮有為點點頭:“你李叔說的對,你別管這事,好生看著你妹妹和你娘。”
一種叫做天塌下來的壓力和絕望降臨了這個普通人家。
“爹,那人說去打探呢!”
馮霖想起了土豆的話,就得這人雖然呆傻了些,但是卻很有原則,不畏懼權貴。
馮有為想起先前土豆帶著自己一路逃出來的情況,說道:“那年輕人不錯,先前若非是有他在,為父怕是要簽下那個賣身契了!”
馮祥問了土豆的事,就皺眉道:“爹,還是我那些同窗靠譜,那人都跑了,可見是怕了。至于說去打探,那只是托詞。”
土豆沒回家,而是急匆匆的跑去找到了還在家的張輔。
張輔已經準備停當了,就等著時間一到出發。
這一次出去得不少時間,好容易得了個健康的嫡子,張輔把著張懋就不撒手了。
“見過舅舅。”
土豆行禮后,張輔就逗弄著張懋:“叫大哥。”
張懋雖然沒被太過嬌養,可才斷奶沒多久,看著肥頭大耳的。
“大哥。”
這孩子吐字倒是清楚,可就是不耐煩在屋里,就在張輔的手中掙扎著。
張輔把他交給邊上的嬤嬤,說道:“注意別受寒了。”
等嬤嬤帶著迫不及待的張懋出去后,張輔問道:“看你神色焦躁,可是遇到事了?”
土豆點頭道:“舅舅,我惹到了泰寧侯府。”
張輔的眸色淡然,問道:“怎么個惹法,說來聽聽。”
若非是方醒,此刻的張輔依舊是軍方第一人。
所以他這時候淡然的說了這番話,卻讓土豆生出了信心來。
“舅舅,那陳鐘……”
土豆說了馮家和泰寧侯府的事,又說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逼良為奴?有意思。”
張輔依舊是不慌不忙的,土豆壓住心急,說道:“舅舅,我這里卻不好去……”
張輔莞爾道:“好,此事我為你保密,保證不和你爹娘說。”
小兒女的心思張輔自然是懂的,從土豆來之后他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少年慕少艾,一是羞怯,二是覺得父母會反對,所以覺得舅舅更可靠些。
而且土豆還有想隱瞞此事的心思,不想這事被家人和熟人知道。
張輔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他笑道:“也好,若是你爹出面,怕是陳鐘要吃苦頭嘍!”
土豆赧然拱手道謝。
“來人!”
張輔隨即吩咐人去打探此事。
隨后張輔就考教了些土豆兵法方面的學識,兩人就在書房里用沙盤來較量。
“哈烈人目前并未占據亦力把里,這是想和大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而大明也不去那邊駐扎,這也是緩沖的意思,明白嗎?”
張輔在給土豆解釋著大明目前在北方的各處攻守應對。
這時外面來了薛華敏,他一進來就笑道:“國公爺,大公子,泰寧侯據說是不喜書畫了,還燒了以前畫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