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夫一拍桌子道:“說在點子上了。好不容易我蘇州被你穩住,你總不想看著這個如詩如畫的地方又亂吧,城外那些方臘聚集起來的幾萬人,要不……你一起帶走算了?”
“毫無問題。”高方平舔舔嘴皮道:“不過天下事都是錢的問題,你直接說,你給多少糧食?”
劉正夫嘴巴笑歪了,話說他不怕給糧,只怕談錢。在劉正夫的眼睛里,糧食沒有多貴重。此番雖然蘇州也遭遇了災害,但遠沒有江南東路嚴重。
此外,蘇州幾乎是這個時代除大名府和開封府外,最富庶繁華的地方。所以蘇州不缺少糧食,糧食都在蘇州的那些本地豪族手里,那些人手里的糧食,簡直堆積成山。
唯一不同的在于,包拯信仰大宋律,所以不敢拿那些人手里的糧食。豬肉平愛裝1逼,為了維持官聲也不方便伸手去亂拿。但是劉正夫不要臉,在朱勔跑路躲禍的現在,劉正夫真敢反手把那些豪族給搶得不要不要的。
話說,那些豪族也就只敢罵罵豬肉平和包拯了,真是被劉正夫這樣的官員收拾了以后,他們會比孫子還乖的。
與此同時,此番收拾那些豪族,也等于劉正夫在政治上打擊朱勔。
朱家就是蘇州本土豪族代表人物,那些人平時都依附在朱勔身邊,在以往,那些豪族被朱勔慣壞了。但是現在朱勔和劉正夫撕破臉,而他們的小辮子,劉正夫手里真的捏著太多太多。
瞇著眼睛思考了很久,劉正夫伸出一個指頭道:“只要你高大人帶走那些流民,一個人一石,六萬石糧食仍由你帶走,我蘇州負責送貨上門。”
其實嚴格來說在這個受災的年景,老劉出手已經很大方,一石是六十多公斤,鬧災的時候,每人每天只要有一公兩大米就能保證餓不死,持續到明年收成,大約需要三百天,也就是說,依照現在的救濟標準,其實每個人只要給半石的安置糧就已經及格。
既然在賑災,當然不能依照吃飽穿暖的標準計算。從這里說,老劉已經給了翻倍。相當于接手了蘇州這六萬流民后,還順便解決了高方平手里的六萬災民的基本生存問題。
然而本著真小子,無毒不丈夫的覺悟,反正都是得罪人搶劫,不如狠一些,于是高方平道:“六萬石你打發要飯的?劉大人請了,你自己慢慢的安撫六萬災民,你得如履薄冰,因為一不小心他們會讓你很銷1魂。他們也不是極端份子,不能用干掉的方式解決問題。”
劉正夫道:“可六萬石,乃是我能做的極限了,捫心自問,這還順便解決了一些你的缺糧問題。再說好人做到低,你既然參與了蘇州問題,這些人他就和你江南東路有關了。”
高方平攤手道:“它怎么就是我江南東路的問題了呢?”
劉正夫冷笑道:“高大人你真別推脫,我不敢說全部,但你治下也不是什么好鳥,這些人他還真有不少是江南東路過來避禍的,你敢不敢跟著我一起去查他們的戶籍文書?”
高方平道:“就算如此,他們離開了老家就是想尋找新的希望之地,這都是你放縱的方臘弄來的,這鍋我高方平不背,你約的炮,你家方臘弄得亂子,你含淚也去打完。”
“扯這樣的犢子沒有盡頭,你干脆直接開價吧?”劉正夫惱火了。
“一口價十萬石。”高方平道。
“七萬?”劉正夫道。
“九萬。不能再少。“高方平道。
“八萬?你要是不答應,我老劉還真的鐵了心的自己處理。”劉正夫咆哮了起來。
“成交。”
這下好,多敲詐了兩萬,就等于至明年收成前,高方平治下又解決了四萬人的基本生存問題。哼哼,不依靠那群之前和高方平懟剛的糧商和官僚,也能把他們的臉打的啪啪啪的響。
所以自力更生很重要,此番高方平遠赴蘇州來搶劫,也是為了給治下找口飯吃。好在,此番只殺了八百多人而不是六千,算是有進步了。
到此談妥了,高方平打個哈欠,打算洗洗睡了。
被劉正夫一把逮住道:“你之前承諾燒信,你卻始終不提及,我是忍無可忍了,你要是不給交代,老夫就和你拼了。”
“是這封嗎?”高方平拿出來晃了一下。
呼嚕——
這次劉正夫眼明手快,一把搶走過去了,打開看了一遍正是這封。然而他并沒有燒了,又堂而皇之的收在了懷里,獰笑著看著高方平,一副我偏要留下不燒,你能拿我怎么樣的態勢。
啤啤——
高方平兩個直拳把劉正夫打的鼻血亂冒,仰面栽倒。然后按倒在地上,騎在身上強行搜查,就又把信件拿了回來。
打開確認了一遍后,在鼻青臉腫的劉正夫的圍觀見證下,燒了這封極其敏感的信件。
之后高方平聳聳肩道:“你想多了,為何會有收在你懷里我就拿你沒辦法的想法?”
看著小高轉身離開了房間后,劉正夫咬牙切齒的道:“土匪!流氓!人渣!官場二流子!“
劉正夫在依照高方平的要求,處理各項收尾事宜,順便撫恤此役陣亡的禁軍烈士。
空閑時候老劉就召集蘇州當地的豪族進行勒索,對他們說,“你們懂的,高方平那條野狗已經到達蘇州,依照他的尿性,達到一個地方不把人搶光是不會離開的。”
“請明府為我等做主,保護我等利益。”這些手中有糧的豪族們紛紛抱拳道。
劉正夫念著儒雅的胡須,嘆道:“本堂興許還能勉強替你們抗住高方平的淫威,但是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現在城外聚集了幾萬暴民,你們懂的,那些賤民就是我蘇州的定時炸彈。他們的吃飯問題,肚子問題,是很難解決的,身為父母官,本堂能抗住他高方平,卻未必能抗住那些暴民。”
“我蘇州城池堅固,且兵強馬壯,料來無礙。”土豪們紛紛進言道。
劉正夫道:“說的輕巧,大家都知道朱家什么尿性,廂軍是他們的人。蘇州亂像出現的目下,朱勔那狗官已經跑路。現象透出本質,大家不是傻子,你們說說,城外幾萬沒飯吃的暴民聚集的現在,朱勔為何要跑路?這不是說明了他朱勔了解蘇州軍什么尿性,因為那是他朱家的私軍。盡管本堂身為皇帝守臣,本著公正嚴明不放縱,已經抓空了蘇州軍軍官,但目下他們士氣受到大幅影響,一盤散沙,如何能依靠。中央軍呢,說白了他們是高方平的人,就是進蘇州來搶人的。搶完了朱家,現在他們要料挑子離開。指望他們保護咱們?抗住城外那群暴民?各位想多了,我大宋軍人要有這種擔當,燕云之地何故還在遼人手里?”
土豪們開始面面相視了起來,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劉正夫這就是趁火打劫。然而與此同時,劉正夫說的也真不是個小問題。這個時代的權貴,最怕的就是進駐平亂后的軍隊,其次最怕一群沒飯吃的暴民聚集在城外。這些不是開玩笑,真是致命的。
“干脆請明府直言,要多少錢才能請走那些喪心病狂的土匪兵,要多少糧,才能打發城外那些比野狗還恐怖的暴民?”一個土豪代表起身道。
劉正夫念著胡須看著這個代表道:“老鐘啊,你們是本地大族,以往被朱家騎在頭上壓制。然而此番朱家被我收拾了,我這也是為了蘇州,為了你鐘家之利益,所以這事上你得作為表率,不要辜負本堂對蘇州做出的努力。高方平他的要求說來也簡單,只要十萬貫錢,安撫妙莊流血平亂的中央軍,然后十萬石糧食,他就答應帶走城外的那些暴民。各位,我老劉不是危言聳聽,都不要有僥幸心理,除了高方平會把人當做牲口調教外,換別人誰也管不住城外的暴民。因為咱們有良心而不敢亂殺人,但高方平敢。若是高方平他不滿意,拍屁股離開,便是我蘇州洪水滔天了。”
頓了頓劉正夫道:“形勢不對,我可以在軍隊保護下撤離,換個地方做官,然而你們呢,你們家業在蘇州,要看著如詩如畫、土生土長的蘇州被搞壞,你們的家業怎么辦?”
蘇州可不是江州,土豪大族真的多如牛毛,這么多的人要籌集十萬貫錢,以及十萬石糧食,其實也相對容易。
所以盡管劉正夫的吃相非常不儒雅,但是鐘家的老頭和幾個土豪相視一眼,取得了默契后,只得承諾道:“便依大人之意,十萬貫錢十萬石糧我們給,蘇州必須馬上恢復平靜,流氓軍隊必須撤離,城外不能再有亂民聚集,我等的商隊已經停留了太久,損失極其巨大。”
劉正夫忠勇的造型拍案道:“一言為定,為蘇州利益,為大家利益,本官一定誓死驅逐高方平、土匪兵、以及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暴民,這是我之責任,父母官的操守。”
“相公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