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人來報說是楊志求見,并且帶著刀,很是兇神惡煞的模樣。
青面獸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又帶著刀,所以手下狗腿覺得他是惡煞,把楊志的刀給繳了。
高方平道:“把刀還給人家,然后讓他進來。”
片刻后,楊志帶著楊家的寶刀進來單腿跪地,雙手舉過頭頂把刀奉上:“當日衙內一席話如醍醐灌頂,楊志慚愧,現今刀已贖回,觀衙內心懷天下有志軍旅,便以此刀贈予衙內。”
噌————
高方平接過刀抽出一半,果真是殺氣凌然,寒氣逼人。
喝過蠻子血的刀果然就是不一樣。會讓高方平有些不敢看。
見高方平在遲疑,楊志朗聲道:“衙內萬勿推辭,乃是小的一片心意。”
“我收下了。”
高方平卻再把刀遞給他手里道:“不過我現在轉贈給你,希望你用好此刀,楊家的刀還需楊家的人才能用好,你覺得呢?”
楊志是很聰明的人,知道這算是高衙內把自己收入麾下效力了,并且起點很高,所謂寶刀只贈英雄,如此看來自己在衙內的麾下,是享受英雄待遇了。
“衙內的知遇之恩,楊志萬死不能報答!”
此君血氣上涌的時候,臉部胎記更是一片青色,煞是嚇人。果然是青面獸啊。
“別在這里了,去校場徐寧的麾下參與練軍。為徐寧副手,本衙內會給爹爹說一聲,保你一個功名出身。”高方平擺手道。
“謝衙內栽培!”
楊志干凈利落的起身往外走,絕不拖泥帶水。
人走之后,高方平對隨從道:“去節堂告知我老爸,楊志需要個官身,和徐寧一樣,仁勇校尉,差遣殿前司麾下捧日軍籍副指揮使。”
狗腿子屁顛屁顛的跑著去了。
楊志不論是出身,名聲,還是能力均在徐寧之上。不過其一,他畢竟是曾經的罪臣,其二,論及資歷他也是后來的。其三,親衛軍早就被徐寧帶出了感覺,有了歸屬感,都把徐寧看做了“頭目”。
那么于此情況下,讓徐寧退居副手實在影響很大。除非徐寧犯大錯誤,或許楊志立下大功,否則就只能以資歷論……
午后坐在窗口處,小蘿莉磨墨,伺候著高方平整理文書。
某個時候放下筆舒展一個懶腰。關于軍事篇的策論算是基本完成了。經過反復的觀看訓練,反復思考,在原來的基礎上反復的刪減。如今算是基本的圓滿。
最以前和“賊寇論”合并一起,叫做《賊寇和軍思論》。但是在后來的體悟修改之中,高方平把它分離了出來,單獨成論,并且改名為《軍魂論》,主講思想問題,強調的就是——亮劍精神。
狹路相逢勇者勝,敢于亮劍,簡單,聽話,照做的,就是優秀軍人。
全篇策論近兩萬字,始終緊扣精神和信仰在講。
要的就是口號,真的,見識過后世傳銷的高方平太知道洗腦多么有用,多么可怕了。
喊的多了,自己也就被自己騙了。就像蠻族睜開眼睛就面臨生存壓力,他們的信仰就是要活下去,以此為導向進行南遷,所以他們勇猛無匹,攻無不克!
越往北環境越發嚴酷,生存問題越發緊張,所以他們就越發的驍勇善戰。也就有了如此強大的遼國,被幾千人起家的女真給滅了的事跡。
女真人南下侵宋之際,大好河山生靈涂炭,浮尸千里。
大宋子民比豬圈里的畜生還不如!
當時大宋不是沒有軍隊,但幾乎無抵抗就鋪天蓋地的大潰敗,那和當時糜爛的政治環境有關,但最為主要的就是軍人沒有信仰,不敢亮劍!
固然打不過,但只要敢打,怎么的也不至于出現那樣的災禍,軍人跑光,幾百萬漢兒在哭喊中就被當做畜生一樣的殺掉。
主將氣質決定部隊的靈魂,這也是有依據的。
當時兵敗如山倒的大環境之下,敢戰軍實在太少,但名臣張叔夜就是敢戰軍之一。大環境爛了,他區區一介文人老頭卻率部浴血奮戰,勤王護駕者,老張他就是如此的牛。
“嗯吶,衙內的字寫的好多好多啊。”旁邊的小蘿莉童言無忌的道。
高方平道:“這樣更容易讓人看懂。”
小蘿莉好奇的道:“那么士人的寫文章用字那么少?但是一講話卻滔滔不絕,廢話連篇?”
高方平道:“這有兩個目的,其一是清高,拉開和普通人的差距,形成固化的階級優越感。其二寫字成本太高,盡管有紙張后好了很多,但還是成本高。千年以來的固化思維影響,大多數窮苦人家想要出人頭地,于是為有讀書高,但是很窮,為了節省文房四寶恨不得一個字當做十個用,這便是文言文的出身來歷和環境土壤,形成了大家默認的規則。但你說的沒錯,說話不要成本,所以那些家伙用嘴說的時候廢話忒多。”
“恩恩。”小蘿莉拿著少爺的墨寶用嘴吹啊吹,希望快點晾干。
“小朵,一會兒吧我這完成的《軍魂論》送去趙相公府上給李清照。她會幫我整理成文。”高方平吩咐道。
于是小蘿莉牽著她的寵物豬憨憨去了。
沒錯,她現在養了很多豬,但全部都叫憨憨。對此富安和高方平很無語。還聽說她去的時候帶了一瓶醬油,她記得衙內最喜歡醬油,以為是禮節,所以打算帶去給李清照……
但凡出自高方平的策論都會分為兩個版本,文言繁體版,以及通俗簡體版。
貫徹的時候肯定需要高方平的通俗簡體版,不過當有朝一日大環境適合了,呈交官家或樞密院的則必須用李清照的版本,這雖然流于形式和門面功夫,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至少目前只能這樣,反正高方平再牛,也還沒牛到可以和整個士大夫階層扭著干的地步,官家都不敢如此。
然后,考試的時候當然也需要拿李清照的版本去作弊,所以這些東西目下還不能面世……
今個奸臣老爸下朝回來的時候滿面春風,抱著一個罐子,像是抱著心頭肉,誰走近高俅就用眼睛瞪著誰。
“爸爸,您這是在干什么呢?”路遇奸臣老爸的時候,高方平好奇的問了一句。
高俅嘿嘿笑著,拍拍手里的罐子道:“這乃是官家御賜的醬油,為父這就把它供起來。”
高方平一個沒站穩,摔倒了。
“我兒靈氣逼人,機靈聰慧。”高俅捻著胡須笑道,“今個官家表揚你了。說你小高每有奇思妙語。這是因為為父有天踢球的時候肚子痛,但是對官家說出恭很不禮貌,于是下意識受你的影響說去打醬油。官家于語言方面有天賦,兩次后就理解了,很是贊賞。今個為父又說漏嘴,說要去打醬油,官家就笑著拍拍為父的腦袋說‘高卿休要滑頭,醬油已經打好’,然后便命梁師成那閹人送了一罐醬油給為父。”
“爸爸,咱們把醬油吃掉好了,兒子我正在研究一種美味鐵板燒,需要上等醬油。”高方平道。結果后腦勺被一巴掌。
高俅哈哈笑著便離開了,看樣子,誰拿他的醬油就等于找死了。
對此高方平很無語,然而趙佶就這德行,誰拿他也沒辦法。他就是胸無大志,喜歡新奇東西,順便有點貪財。然后有些藝術修養,和氣愛笑。
其實這樣也好,新奇東西高方平是不缺的,慢慢的忽悠引導趙官家,讓他喜歡這些,總比被蔡京忽悠了去搜刮民脂民膏好。沒錯,趙佶比高方平好不了多少,非常非常的貪財,幫他從民間收集奇珍異寶,便是蔡京討好他的一大手段。
論及引經據典和文采書法等等,高方平差距蔡京十萬里,然而論及用新奇東西吸引人,則老蔡可以靠邊休息了。
今日聽高俅老爸提及了一個記憶中的名字——梁師成,此閹人也是徽宗一朝的大奸賊之一,跋扈專權。好在目下他和蔡京與曈貫不同,還沒有成大氣候,看似也和奸臣老爸關系不淺……
李清照于房中挑燈夜讀,握著出自高方平的策論竟是不忍釋卷,反復回味。
她是文人,但她的骨子里除了才華和浪漫,真正推崇的正是類似的東西,字里行間的軍國氣概,讀來十分震撼。
看來高方平誤打誤撞的做對了。
所謂的文人相輕,在李清照此等直追蘇軾的大才女面前,倘若是去盜用別人詩詞賣弄文采,那才是班門弄斧,被輕視呢。
所以就算泡妞,高方平都在遵循著自家策論中的一個中心:不對稱戰法。揚長,不補短。
李清照就這德行,倘若來個后世名句,難說要被她挑出一堆毛病來。沒有誰是完美的,蘇軾時已為文宗泰斗,否則李清照一樣可以找毛病去批評。相反高方平的一句“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卻能給李清照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評價為語言新奇,只粗不俗。
趙明誠拿來衣裝給李清照披上,嘆道:“早些休息,實在思念的話明日再去見他便是,反正咱們后日才上路。”
李清照指指散亂紙張的一篇道:“這是他送來的開場白。”
“相見不如懷念?”趙明誠愣了愣。
“是的,他想我,卻不要在見我了。郎君覺得寫的好不好?”李清照道。
趙明誠思索片刻道:“雖過于簡單無前后句承托,但是思來語境有了,正是你和他之間相互知己的意境寫照,直接又真摯。看不出來這小子也能有此靈氣和文采。”
“夫君自去休息,清照還把這些整理完。”李清照道。
趙明誠原本也想看一下,但只看了幾個字,忍不住惡心了起來,還是美食家吃豬食的感覺,便也沒有了興趣,留下李清照獨自提筆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