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獲得了皇家的制造牌子,這事很快在汴京的上層圈子里傳開。
所有人都對高方平這個往日的紈绔子弟充滿了好奇,也不知道他制造出了什么,取得了官家的信任。
畢竟張商英擼走了高方平的發明之后,就列外了皇家匠作監的機密,不對外人透露。八卦眾們只知道高方平和張商英這兩家伙聯合起來蠱惑圣心。
聽說不論是蔡黨還是趙黨,都不約而同的大罵張商英。蔡黨是恨當年沒把這個蠢貨踩死,趙黨則是大呼上當,早知道如此,堅決不把張商英這個棒槌從外地弄回來了。劉逵劉中書覺得,此賊早年被蔡京收拾是有原因的,看來真的不能隨便套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么弱智的關點。
“哼!老夫恨不能一腳踩死他張商英,他親手把一頭妖孽,從鎮妖井之中放了出來!”書房之中,聽到消息的蔡京冷冷道……
就連張叔夜和宗澤也覺得高俅太過分,而張商英太失策太了。高家兩害蟲自來沒有溫柔過,此點張叔夜等人是任何的,但輕易的把皇家制造牌子忽悠了去,君無戲言,撤都撤不回來,那真的影響很大。
雖然張叔夜和宗澤私下一致認為高方平不是個漢奸賣國賊,但是他們作為大宋正統的清流士大夫,是不喜歡誰有太大特權的,此點是骨子里攜帶的。他們一致認為:除了老子們是不能有人去忽悠官家的,這是上天賦予正統清流的權利……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午間高方平在工地上坐著喝茶,虎頭營的指揮使沖進來慌慌張張的,“匠作監的人又來了。”
能把虎頭營指揮使嚇得這么屁滾尿流,不用問真正的牛人擺開儀仗來了。高方平連是誰都不問,起身就跑:“你們頂著,就說老子不在。”
卻是晚了些,一隊人已經沖入工地,當先一個儒雅又英俊的中年老帥哥騎在馬上道:“跑什么呢,小高,見到老夫有必要跑嗎?”
高方平只得停下來,看了看他的官府顏色以及儀仗,再看還有皇家匠作監旗幟,于是見禮道:“下官高方平,參見商英相公!”
原則來說他是皇家的制造大管家,是內臣,不用叫相公,不過他又是做過副宰相的人,叫了也沒錯,算是尊敬他。就比如老梁現在在判大名府,但是人家也叫他梁中書一樣。
張商英原本臉色不太好看,不過看他小子很禮貌,人長的也漂漂亮亮的,和傳說中的大紈绔有些不一樣,于是張商英容色稍緩,下馬的時候道:“傳聞你高家的茶,乃是汴京的一絕,與眾不同,快拿來讓本監解渴。”
高方平就派人抬了牛頭大的一碗茶過來給他,管飽。
張商英此等風流名士最講規矩,一見這個碗就不高興,不過看靈氣逼人的虎頭玉以及高方平也是這樣喝的,只得勉強的抬起來喝了幾大口,覺得還行,苦澀的清茶味道,回味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知道老夫來干什么嗎?”張商英捻著胡須道。
“您把小子弄進匠作監做官好吧?”高方平不但直接的令人發指,還喜歡東拉西扯的避重就輕。
正在喝茶的張商英一口茶水就噴出來,愕然道:“你是不是瘋了?你是個人才沒錯,但你哪來的自信,老夫會把你這樣的妖孽弄到身邊放著?”
高方平非常郁悶,此情此景,像足了當年畢業后,拿著畢業證四處求職的經歷。
“好了好了。”張商英又呵呵笑道,“老夫不責怪你陰了我,制造牌子也被你此等奸詐小兒弄到手了,所謂君無戲言,現在除非你造反,否則誰也拿不走你的東西了。此來,不是老夫想給你差遣官,而是想談談合作。”
“下官聽著。”高方平文縐縐的道。
“你的創意的確很難得。官家非常喜歡,也表揚了你。同時還讓你繼續制造玩意獻上。”張商英道。
“這我知道,我老爹和我說了。”高方平道。
“老夫的意思是,體諒你掙錢不容易,為節約你高家財力,以后你有想法,就交給我匠作監完成,以咱們二人的名譽獻給官家。小子你覺得怎么樣?”張商英不懷好意的瞅著他。
“中啊!多謝商英相公照顧高家,這樣一來小高我就放心了。”高方平比想象中的爽快,直接答應了。
這原本是好事,但答應這么干脆,卻讓張商英有些進入陷阱的感覺。
如今這只妖孽名氣大了,上到蔡京、趙挺之、張康國、劉逵,何執中等相公,包括張叔夜,宗澤這些狠人,都公認的說這小子是個奸詐心黑的人。被這么多不同立場的大佬狠人一起防備的人,多個心眼是肯定沒錯的。
但是這次張商英真的冤枉高方平了,高方平發誓這次沒有心機,僅僅是本著不吃獨食,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原則,對張商英示好。
此外匠作監乃是皇家的資源,給皇帝制造玩意是他們的責任,根本沒理由讓高方平花費大量的成本制造東西給皇帝。獻給皇帝的東西可不是工地上用的,一種只講適用就行,而給皇帝的則要耗費太多的成本以及工匠的心血,要做到精美。能用黃金的地方就不能用銅,就是皇家制造的標準。
高方平的確需要討好皇帝,但也絕對不會帶著整個團隊去陪皇帝娛樂,這事乃是張商英的本質工作,而不是高方平的。
“你不提點條件?這么爽快就答應了?”張商英試著問道。
“好吧明公實在要給好處也行。”高方平只得摸著下巴道,“首先我的匠人團隊將要進入匠作監學習非常久的時間,甚至常年駐扎學習。”
張商英皺了一下眉頭,原本可以用機密來搪塞,可是自從高方平有皇家的制造牌子之后,也就是說,有了接觸機密的權限了。
考慮到自己討好官家需要他別出心裁的發明,張商英只得認了,點頭道:“可以去學習,卻不能干涉匠作監,你想學多久都可以。另外但凡匠作監的東西你的人可以看,可以操作,可以問,卻不能帶出匠作監,否則老夫把你的人交給開封府斬了。還有呢?”
高方平道:“最后一點,你覺得皇帝會喜歡的東西,一但你決定制造,則給我專利費,明公覺得怎么樣?”
“反正匠作監的錢是皇家的,買東西當然是要錢的,我朝秘方盛行,你愿意出賣秘方已是極為難得,行,老夫答應,每一個采納的玩意發明,給錢五百貫。”張商英爽快的道。
五百貫很夸張了,高方平卻道:“您看我高方平像是會為幾百貫零錢瞎忙活的人嗎?”
“這……”張商英道,“你的確財大氣粗,不會為了這點零錢做事,可五百貫已經不少,老夫總不能給五千貫一個小發明吧,那樣一來蔡京隨便指示一個御史,就能把你我彈劾得焦頭爛額。”
“言官們的確會這么干的。”高方平嘿嘿笑道,“所以小子不要五百貫,要抽成。但凡出自我的東西,若只是匠作監造了皇家用,則我分文不取,但如果有朝一日匠作監用于盈利,拿出去賣,則我高方平抽取一層,相公以為如何?”
“聽來……似乎不過分。”張商英卻瞇起眼睛道:“但是小子你如何斷定皇家的匠作監會去做商人與民爭利?我朝可沒有這種先列。”
高方平道:“遲早有一天會有的,并且這不是與民爭利,而是利國利民之舉。”
“你這便給老夫說道說道。”張商英略微動容,卻一時沒法想明白其中的關鍵。
“下官先問,關于東南應奉局,商英相公怎么看?”高方平問道。
張商英色變,猛的起身便破口大罵道:“何需看,此乃奸賊蔡京蠱惑圣心、勞民傷財之惡舉。老夫斷言于此,西北戰事壓迫,東南應奉局搜刮,再加之大十錢喪心病狂,江南地區遲早生出亂子,那已然變為了一個大坑,可以坑了任何人。”
這家伙總歸是個能臣,水平見識他是有的。并且是逢蔡京必噴的大對頭,。
于是高方平又道:“如果學生告訴您,只要你我二人聯手,假以時日,可以把匠作監變為應奉局之二呢?”
張商英愣了愣,背負著手走了幾步,雖然對自己有利,卻也多少有點臉紅的道:“這同樣是……勞民傷財。”
高方平微笑道:“奇技淫巧我同意,但是勞民談不上,咱們只是制造東西,又不去全國各地的擾民搜刮,此為一。其二,如果咱們討好官家的同時,匠作監開始大幅盈利賺錢,還叫傷財嗎?官家是個貪財的人你同意嗎?如果咱們把他伺候好,匠作監又能給他玩意,又能幫他賺錢的時候,那么學生問商英相公,蔡京把控的東南應奉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張商英頓時動容,一字一頓的道:“你小高要真能做到這步,便是我國朝肱骨。官家貪財小氣任性,大家都知曉,就是利用此點,誰也動不了蔡賊的東南應奉局,但你若真可以做到此點,則那時老夫聯合張叔夜趙挺之等人,一舉彈劾東南應奉局傷國害民。那時,有得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