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兒的咳嗽丸之外,高方平還擁有一整個偉大的“剝削計劃”,然而不及和安道全這個奸商分享,有人在外面通報,說是張叔夜有請。
于是高方平只得急急忙忙的離開高府,去了政務堂見張叔夜。
政務堂和樞密院都是高方平最頭疼去的地方,在政務堂有可能會遇到蔡京,在樞密院的話則可能遇到陶節夫,那更加尷尬。高方平曾經用爛雞蛋攻擊過老陶,還在樞密院演戲過頭。
還道是什么事呢,來到之后張叔夜劈面第一句便問:“聽說你收集了一些江湖游醫,成立了一個什么研究所?”
“真是什么也滿不過您,是有這事。”高方平道。
張叔夜捻著胡須道:“關于你小子的事一向神奇,前面你和張商英聯合發表的策論也提及了關于小兒百日咳的事。老夫直接說吧,趙鼎的兒子趙汾眼看不行了,咳的厲害,他不會求你的,但他夫人來求老夫對你開口。你是否有辦法,有的話就去看看,看不好也不怪你。”
“可以啊。”高方平微笑道。
張叔夜楞了楞,根據經驗,這孫子如此爽快的答應,多半又會有什么貓膩了……
答應了老張后,帶著安道全來到了趙鼎府里。
在內堂看著小孩子不停的咳嗽,臉色被憋的越來越紅,安道全也皺了一下眉頭,職業習慣,他當即上去查看小孩子的氣色,舌苔,眼睛,以及脈搏等等,又仔細的詢問了許多細節。
夫人趙樊氏紅著眼睛道:“算日子,我兒已經咳嗽四十日,原本活蹦亂跳的一個孩子現在日漸氣息微弱,昨晚就連咳嗽聲都輕了許多。請先生務必想想法子。”
趙鼎在不愿意也抱拳道:“本官是不想求你的,但是既然來了,若能幫忙,不論結果如何,趙鼎都感激不盡。”
老奸巨猾的安道全便笑了起來,既然人家這樣說了,世事本來就沒有萬全的說法,試一下不會更壞就是了。
于是就算知道這個孩子已經很難救了,安道全也捻著胡須,對高方平微微點頭。
高方平點點頭比劃了一個“一”的手勢,這代表是第一方案,用猛藥,毒性較大的配方。
這是來的時候商議過的,既然經過安道全的確認,孩子已經奄奄一息,那就顧忌不了,要用猛藥了。當然會有副作用,但是先保命要緊了。
研發的初期,高方平就制定了規則,安全的配方乃是民用配方,用于售賣,目的就是大頭百姓可以不通過江湖郎中,有咳嗽癥狀的時候就自行買了服用。毒性大的配方那當然不能隨便賣,用高方平的話來說就是“處方藥”,必須嚴重到一定程度,在有經驗的大夫掌控下才能使用。
接下來,趙鼎夫婦就見安道全和常規的治療方式不同,也不給方子,拿出了用蠟丸封著的小球,撥開后就是藥香氣息濃厚的丸藥,混合了一些水后,給小兒喝了下去。
趙鼎皺眉道:“先生的方式有別于常規,診斷后,難道不該是出具藥方讓本官自行抓藥嗎?”
趙鼎在汴京乃是個蓋世太保頭目一般的存在,是分分鐘就會請人去喝茶的,所以安道全尷尬的低著頭不說話。
高方平接口道:“這么說吧,因為我除了想賺診費連藥費也不放過,趙曹官還滿意嗎?”
趙鼎想要叫罵幾句,卻見夫人哀求的眼神微微搖頭,只得一甩手袖作罷了,說了句“滿身銅臭”。
“媽的你個腐儒棒槌。”高方平破口大罵了起來:“你要是清高,有種建議大皇帝陛下別收稅啊,然后建議官員都別要俸祿,憑良心和信仰他們就能為國效力對吧?”
吵吵鬧鬧之間,不覺中小孩子似乎咳的不怎么厲害了,止咳的效果還是有點明顯的。
夫人趙樊氏大喜,連連夸獎神醫高明什么的。
趙鼎也算是容色稍緩,卻嘴巴上不承認,說道:“這沒什么神奇的,御醫來看過開了方子,湯藥下肚后也能有止咳的功效。”
這對于高方平乃是侮辱,所以小高黑著臉很不高興。
然而對于安道全則是嘴巴笑歪了。話說老安雖然對這癥狀有心得和秘方,但地位使然,他平時是不敢自比御醫的,趙鼎的話看似是貶低,實際則是把安道全和當今的權威相提并論了。
又觀察了一下,一起離開了房間。
安道全交給了趙鼎五個丸藥,說道:“每日三次,每次一顆,兩日后再來查案病況,以便再調整用藥。”
“你可有把握?”趙鼎擔心的問道。
他夫人卻責備道:“因這病死去的孩子如此之多,夫家您這是急昏頭了,讓人家先生如何答你。又不是神仙妙藥。”
高方平則是如同個妖道一般,在旁邊口中念念有詞的祈禱:玉皇大帝威武,讓孩子的小宇宙爆發吧,快點活過來。
高方平是真心的在祈禱,希望孩子活過來。倒是不是為了仁慈,而是本著奸商的覺悟,趙曹官的兒子是否能活,對于“安氏咳嗽丸”的推廣太重要了。
趙鼎這種鐵面無私的棒槌,堅定不移的高方平反對者,如果他也開始給高方平的“咳嗽丸”正名,那么推廣起來是根本毫無難度的。
歷史上趙鼎這個兒子趙汾,也是活著長大了的,秦檜那個惡棍坑了趙鼎,又去坑趙汾,卻都被趙汾這小子跑脫了,所以高方平有理由相信,哪怕時空有了蝴蝶效應,但小趙汾應該是福大命大的人,大概率是能活過來的。
這就是高方平敢來賭一把的原因。否則處于推廣藥物的起步時期,本著奸商的覺悟高方平是不會來的。只能去選擇那些容易治愈的孩子刷身望。因為初期治療失敗的話,對名聲的影響會很大。
趙鼎見他口中念念有詞的嘀咕著,一陣陣的反感,卻聽他在給兒子祈禱,也不方便罵他。
趙夫人最近一月來首次出現笑容,對高方平千恩萬謝,說趙家遇到貴人了。還說小高很懂人情道理的一個少年,被人們妖魔化過度了。
見夫人一個勁的對高方平贊揚夸獎愛護,趙鼎雙眼發黑的尋思,媽的只是來了一趟,病都沒有治好就這樣感激,若是兒子活了過來那還不得當做祖宗供著?哎,這小子蠱惑人心的能力真的很可怕啊。
離開了趙鼎的府上,安道全顯得十分郁悶。
“這位趙大人在開封府的酷吏名聲,真是比您也不差,您第一次試驗就選擇他的身上,要是治不好小的算是倒霉了,怕是只有卷鋪蓋跑路了。”安道全說道。
高方平嘿嘿笑道:“別太擔心,當然有治不好的風險,但咱們出發點是好意,趙鼎雖是酷吏卻是懂道理的人,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找你麻煩。只是說,一但治不好就會影響較大,安氏咳嗽丸推廣起來就困難多了。”
媽的遼人又來收取保護費了。
套用的條款是當年寇老西兒和他們博弈出來的和平條約——每年二十萬兩白銀,錦緞布匹若干。
雖然高方平也是一個收保護費的壞蛋,但是在街市上看到這些來搶劫了宋人還得意洋洋的強盜,帶著大車小車,拉著漢娃的財富趾高氣揚的離開,高方平的念頭怎么也通達不起來。
和去年一樣,時靜杰帶著一群憤青太學生,在汴京城門口眼淚汪汪的目送著遼人使者離開。
高方平也來觀看這只雄壯的送錢隊伍了,這只運錢隊伍乃是最好看的捧日軍隨行。
高方平在默默的祈禱,運錢隊伍千萬別被搶,別出事。
規矩和宋朝官府對老百姓的“支移”是一樣的,遼使只來簽字,但運送由捧日軍負責,路上若是錢被搶了怎么辦呢,當然是大宋在拿出同樣的財富,再派軍隊運送,直至遼人確認收到了款項為止。
最高峰的時期,大宋每年會為此斬殺幾個高級軍官,然后給遼人三四倍的保護費,因為進入遼境后最容易被馬賊搶劫。至于那些馬賊到底是誰沒人知道,興許真正的馬賊有,遼軍假扮的土匪也有吧。
大觀開年不久,戶部不多的一點家底再次被席卷,聽說張叔夜在政務堂拍案怒斥,手掌都拍出了血來,發誓待宋軍準備充足,軍糧士氣積累足夠的時候,一定教遼人怎么做人。以前的張叔夜看不到這種希望,但自從高方平練出的永樂軍堪用之后,張叔夜的內心之中已經有了一份初步的藍圖,老張第一次有了信心,或許十年之內,高方平真有能力練出一只鐵軍,在燕云之地和遼人決戰。
基于這些想法,張叔夜第一次有了讓永樂軍擴軍的打算。但這個問題難就難在高方平目下官位較小,簡單說就是現在的官銜沒有資格帶領更大的編制,一升編制皇帝必然賜永樂軍同下州,直接受命政務堂,這在蔡京為相期間,也是兇吉難料的一個舉措。
一切的天花板都出現在高方平官太小這么一個問題上,所以是的,這次遼人來收保護費徹底拉滿了張叔夜的仇恨值,為了這份國仇,老張真的在心理謀劃后年怎么幫助高方平作弊通過殿試了。
“年年上交保護費,還是幾次。河間府邊境百姓苦的太久,每年幾乎兩三次被遼人馬賊進村打草谷。僅有的民間財富也被席卷一空。如此加重朝廷負擔大力度補貼河間府,花費之巨更是保護費的近十倍。寇老西兒此千古棒槌,要換做當年是老夫帶兵,就是亡國也決計不簽署此等喪權辱國的條約!你這簽的哪是白銀,而是國朝的脊梁!”
張叔夜繼續拍桌子大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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