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中。
就見唐奕這貨正枕著君欣卓的大腿,四仰八叉地躺著,君欣卓把唐奕頭捧在懷里,一雙玉手在他額頭上輕趕壓。
唐奕瞇著眼睛,還舒服地把腦袋在君欣卓懷里蹭了蹭。
君欣卓羞紅著臉嗔怪道:“別亂動.....”這小子自從出了回山,越發不像話起來。
“你就不怕那兩父子追殺而來?”
唐奕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切..耶律重元要是有那個魄力,他也就不是耶律重元了!”
按照正常的歷史,耶律重元從‘皇太弟’變成了‘皇太叔’,被耶律宗真父子當猴耍了一輩子。憋曲了幾十年,最后造反的時候,竟只召集了百人沖宮。可想而知,他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當得有多窩囊。
還追殺而來?就算沒有耶律德容那一封急報,這貨估計都得猶豫幾天。
“不提那晦氣的契丹人,咱說點正事兒唄......”
“什么?”君欣卓翻著白眼,唐奕口中的‘正事’,就一定不是什么正經事兒。
“黑子大哥到底看上誰了?我怎么就摸不準他的脈呢?”
君欣卓一怔,沒想到,他說的是黑子的事。
這兩年,他老往桃花庵跑,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張晉文也幫他說了幾家姑娘,但這貨都說沒相中。
“我也不知道師哥相中了哪個姑娘,問過他也不說。”
“靠,還玩暗戀啊?”
“算了,不說他了”唐奕順勢翻身,把臉埋在君欣卓懷里,又猛的一把捉住君欣卓的小手攥在手里。
“睡一會兒,別亂動哦!”
君欣卓一陣氣結,果然還是沒什么正經的。
正要推開他時,車簾暮的被人掀開了。
“哎呦喂,辣眼睛!”
潘越裝模作樣地捂住面門,卻一點都不客氣地爬上了車。
好吧,‘辣眼睛’這個詞兒是跟唐奕學的。
唐奕瞇眼一瞅,原來是潘越,就一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了。
“不看滾,誰讓你看了啊?”
“算了,小爺就忍了吧!”
潘越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給自己倒上一杯醉仙,一飲而盡。
君欣卓現在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僵在那里。
“姐姐臉紅什么?”潘老四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多大個事兒啊,可著開封誰不知道,唐瘋子這坨牛糞上面插著支靜謐如蘭的俏娘子?早晚是他的人,現在要習慣!”
這樣的玩笑,在觀瀾書院時,宋楷他們就常開。但君欣卓聽了還是有些面熱,揶揄道:“你們不是見面就打嗎?怎么也學大郎,耍起貧嘴來了?”
“就是。”唐奕一點不覺害臊。“本少爺那么多優點不學,偏學壞的。”
潘越的回答更是無恥.....
“嘿嘿,揍他一頓是答應曹老二的,但是,這并不妨礙我跟他學壞啊!”
“滾滾滾!”這貨來臭貧也不挑個時候。
“說正事兒。”潘越也開始說‘正事’。
“你咋就猜得那么準,料定耶律重元肯定不會劫殺我等?”
唐奕不想跟他細說,敷衍道:“猜的!”
“騙鬼呢!”
“切,我不但猜到他不敢動手,還猜到咱們前腳到大定,他后腳就得跟過來,你信不信?”
“不信!”
“十貫,撲一局!”
“撲就撲,到時候別賴賬。”
“說完了?”
“完了.....”
“那趕緊滾蛋!”
“奶奶的!”潘越不情不愿地下了車。
看來,小爺也得找這么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了。
潘少爺現在有點嫉妒唐子浩了。
過了檀州向北再行百多里,就是燕云著名的險關——北古口。
耶律德容知道,每每宋人的使團到此,都有一個必去的地方。所以,日天行路之時特意急趕了一段,下午天色尚早就到了北古口路驛住下。
而那個去處,便是‘楊無敵祠’。
一到了這里,唐奕就收起了玩樂之心,讓君欣卓備上諸多酒食、香燭、供果,出了驛館。
門外,楊懷玉已經等在那里。
見唐奕大小食盒、香燭齊備,楊懷玉揚了揚手里的一份供品。
“多了...”
唐奕無所謂道:“香燭用你的,酒食用我的。都盡一份心吧!”
楊懷玉一想也對,多了總比少了強,于是,四人結伴,尋著祠堂而去。
唐奕欲言又止。其實,他是想說,把潘越也帶上吧!但終還是沒開口。
楊無敵祠位于北古口的北山之上,不用找,只要沿著山路一路走下去就到了。
四人走到山角,就感覺身后有人跑了過來,回身一看,卻是潘越。
“我...”潘越今天也失了平常直來直去的性子。
“我能去嗎?”
唐奕沒說話,看向楊懷玉。
楊懷玉怔了一下,心亂如麻。最后還是嘆道:“跟著來吧...”說完,率先轉身上山。
唐奕抿然一笑,攬過潘越的肩膀,大步向前。
楊懷玉雖然面色不好,但他能對潘家的人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五人一路登高,于北山之上終見一青磚疊砌的院落。
讓唐奕等人頗為意外的是,這青磚祠堂雖已經建了幾十年的光景,卻全無破敗之象,青磚對縫,朱門新亮。
門額之上有金匾題字——楊無敵祠。
七十年前,楊業于雁門關外,以幾千步將大破遼朝十萬大軍,不但襲殺遼軍元帥蕭咄李,更是生擒了馬步都指揮使李重海,創造了一個至今無法超越的神話。
遼人因而稱這位無敵將軍為——楊無敵!
不得不說,契丹人的豁達、直爽值得贊譽。他們敬畏強者,崇拜英雄。甚至不管那個強者或英雄是戰友,還是敵人。
楊業雖戰死異國,但卻得到了比故國更多的尊重。不但得號無敵,而且作古幾十年,威名依然被遼人所銘記。
進到院內,只見方院正中,一口半人多高香鼎猶在飄著渺渺青煙。顯然是平時就香火不斷,院中雖然沒有人,但卻沒有一絲雜亂。
走到正殿之前,就見漆門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上聯是:“楊老令公做事忠實不二”,下聯是:“專祠一座表揚英勇無雙”。
唐奕左右看過,不禁調笑道:“就遼圣宗這水平,還不如觀瀾民學里的蒙童。”
而楊懷玉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大宋的將軍,卻要敵國的皇帝來書寫挽聯...
何其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