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一副要哭的樣子,“那可是要通過朝廷的。”
耶律洪基一攤手,“有何不妥?不就是多費點周章嗎?賢弟放心,為兄不急于這一時,慢上幾天也是無妨!”
唐奕搖頭苦嘆,“大兄還真是為了點銀錢,連小弟的安危都不顧了”
耶律洪基臉色一紅,他當然知道,只不過在裝傻罷了。如今被唐奕當面拆穿,卻是再難裝下去了。
“唉,都怪大兄一時蒙了心智,我的錯!”
唐奕道:“這不是誰的錯的問題。而是一入國書,天下皆知,我唐奕名聲事小,大宋國體為大。”
“明人不說暗話,之前幾十萬的歲贈,我朝百姓、文武百官就已經無法接受了。更有武將揚言,要兵進大定,馬踏北荒,一雪大宋國恥!現在一下子歲增百萬如何向天下萬民交代?”
耶律洪基一撇嘴,“那就是你們南朝的事情了。”
唐奕不干了,“大兄要是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我們的事情?那就別談了唄?反正大宋君臣、子民無一人愿意給這個錢。”
耶律洪基抿了口酒,“賢弟就不怕我族狼騎南巡!?”
“切!”唐奕更是輕蔑。“打!!誰不打誰是孫子!”
“看特么是你先攻到開封,還是耶律重元先入主大定!!”
“你”耶律洪基這個氣啊,這孫子怎么說變就變?
冷聲道:“賢弟不會還是想賴賬吧?”
唐奕更是怒氣難平,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我賴賬?我想賴賬,我就不來了!奕只是說出難處,與大兄商量解決之法,可大兄卻開始威脅于奕,當真涼薄!”
耶律洪基臉上那叫一個精彩
兄弟你這是鬧哪樣啊?到底給,還是不給?能撂下一句準的嗎?
“那賢弟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奕道:“錢,我是想給的,只不過難度很大,大兄多多少少也得為小弟想想。要是真這么容易就給了,那奕就真的是叛國逆子,無處容身了。”
耶律洪基恨得牙癢,心說,老子巴不得你立斃當場,還管你容不容身?
但是,時下首務還是要錢,耶律洪基強壓心火,“賢弟足智多謀,一定是有辦法的,對嗎?”
唐奕捋了捋沒毛兒的下巴,“辦法嘛”
下意識看了眼吳老頭兒,那老頭比他還緊張。
“倒是有一個”
“賢弟直說!”
唐奕深吸一口氣,面容整肅,“要不,你們給我兩塊地算了。”
“給你地??還兩塊!?”
“不行!”
“不行!”
耶律洪其與蕭古渾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不、行!
宋遼歲幣的政治價值遠高于經濟價值,那是大遼壓大宋一頭的鐵證。所以,多了,還是少了,都可以談。但是,沒了卻是遼人接受不了的。
割地?還特么不如沒了,性質都變了。
那還叫歲幣嗎?所以,是個遼人都不會答應。
唐奕一扁嘴,“大兄別急嘛!小弟可不是無義小人,要害大兄成喪土辱國的大遼罪人。”
“那你什么意思?”耶律洪基有點懵。
“不真要你的地”
“租!!”
“找兩塊無關緊要的破地,讓我回去也好交差。那一百萬就不是增幣了,而是租金,多半也就沒人說什么了。”
“租??”耶律洪基與蕭古渾對視一眼。
特么聽過佃戶、城民租地種、租房子住,但是,兩國交邦租地沒玩過啊?
“怎么個租法?”
唐奕一副很無奈的樣子,“隨便怎么租。比如,你們遼陽城租給我大宋”
“遼陽不行!!”都不等唐奕說完,耶律洪基就打斷了。那特么是大遼五京之一的北京,是陪都,能租給你嗎?”
唐奕恨鐵不成鋼地道:“就是個比方,也沒說就租遼陽。”
“比方也不行!”
“那就來州!”唐奕隨手一指岸邊的來州小城。“來州行了吧?”
“來州可以”
“你把來州租給我大宋,地方還是你的。我大宋在此建設、通商、設府,為本國商戶、百姓提供一個落腳之所。租期一到,還給你們便是,一應基建、城郭盡歸大遼。”
耶律洪基一聽,好像不錯
“那你要租哪兒?”
唐奕笑道:“都說了,就是個交差的由頭,哪兒都行!”
“要不,這樣就來州吧!農地我都不要,就要一個城內治下。”
“別一處,在遼河入海口給我找個小漁村充數就行。正好我與金五部有些藥材、皮貨生意,在那建個水港也方便些。”
耶律洪基又看了一眼蕭古渾,他有點動心了。
不是割地,就是租,這是他可以接受的。
關鍵是,唐奕只要來州城,不要來州全境。那才多大點個地方?
說不好聽點,來州這個破地方,雖然前幾年宋遼在這里設下了互市,但其中的生意都被唐奕把持著,大遼在這里根本就沒什么油水。給他,耶律洪基是一點都不心疼。
至于遼河口給個漁村,那根本就不叫事兒。就算沒歲幣這個事,唐奕說要在那建個港,耶律洪基多半也不會為難。
唐奕看他不說話,故作輕松地往后一靠。
“小弟能想出來的主意也就這樣兒了,行不行,大兄給句話吧?要是不行,那小弟也沒辦法了,叛國逆子的名聲,我是說什么也背不起的。明天我們就回去,也不在這耽誤大兄的工夫了。”
說到這里,唐奕轉向吳育,“說不定還能趕上回去過端午吧?”
吳育臉都白了,心跳震得整個人都跟著顫,聞聲只能強作鎮定地機械點頭,“能趕上,能趕上!”
耶律洪基聞言,心里著急,思量再三,也沒個定論。
蕭古渾適時出聲:“遼河口那是魏國公的屬地,就算我朝陛下有心答應,怎么也得先與魏國公通個氣。我看,明日再答復唐公子也不遲。”
“對對!”耶律洪基連連點頭。“怎么也要先說一聲,再拿人家的地送人吧?”
唐奕不再逼,緩緩點頭,“不急,大兄知會,不行,我們就回去。”
話說到這兒,耶律洪基也沒什么可呆的了,草草與唐奕假裝歡飲幾杯,就告辭而走。
看著遼人的御船慢慢駛離,吳育再難忍住,顫巍巍走到唐奕身邊,一同目送遼帝離開。
這對大宋來說,意義太大了。
簡單說,這不是租兩塊地的問題,就算是從大遼租了兩個茅坑,那也比每年給人家“進貢”好聽得多。而且,這不是后添的一百萬的問題,只要事情成了,以大宋文官的嘴皮子,就能把原來那幾十萬也劃到租地款項里來。
如此一來,壓在大宋心口五十年之久的宋遼歲幣,也就消于無形了
宋人,也終于可以挺直腰桿大步向前了!!
只不過,唐奕這個絕戶妙招,和吳育一說,他就聽懂了,那遼人也不笨,他們會不明白嗎?
“遼人能答應嗎?”
唐奕先是緩緩搖頭,隨后又篤定的點頭。
“到底能不能啊!?”
“一定能,因為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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