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鐵鋒聞言凜然。
的確,如果換成他是小鬼子的指揮官,一旦知道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的指揮官已進入七星湖沼澤,他就一定會盡出伏兵將七星湖沼澤團團包圍起來,然后選派精兵深入沼澤掃蕩暫編七十九師殘部,誓要將徐銳除之而后快。
沒別的原因,徐銳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徐銳卻又道:“不過,你剛才的擔心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小鬼子的指揮官真是個白癡,不咬鉤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看起來,我們還得做點文章,確保小鬼子一定會咬鉤。”
“做點文章?”冷鐵鋒道,“什么文章?”
徐銳道:“重藤千秋的那把將官刀你帶了么?”
“帶了,你要這刀干什么?”冷鐵鋒一邊說,一邊將背上的背囊取下來,又從背囊里取出一把軍刀,這把軍刀,卻是重藤千秋的將官刀,重藤千秋被活捉之后,他的這把將官刀就成為了冷鐵鋒的戰利品。
徐銳隨手將重藤千秋的將官刀扔地上,然后帶著2連進入了沼澤地。
深入沼澤兩千米后,干硬的地面就逐漸被濕軟的濕地取代,最后干脆成了水洼。
徐銳看準了前方一堆草叢,一腳踏出,只聽“噗滋”一聲,那堆草叢生長的那塊看似實地的地面便立刻從中凹陷下去,徐銳頓時間心頭一凜,該死的,不會這以倒霉吧?萬一要是陷進了泥沼之中那可就麻煩了。
要知道,有些沼澤深到足以將人吞噬。
不過徐銳更知道,踩中沼澤切忌慌亂,更不能拼命的掙扎。
徐銳放松了身體,任由沼澤將他的右腳慢慢吞噬,值得慶幸的是,在沒過膝蓋之后,徐銳的右腿便不再下陷。
還算好,徐銳踩中的只是一處淺沼澤。
徐銳長出一口氣,奮力將右腳拔出,然后拔出來的卻只是光禿禿的腳掌,套在腳上的長筒軍靴卻陷在了泥里,徐銳看看自己光禿禿的右腳掌,苦笑一聲,又彎下腰,用雙手往泥沼里去摸他的長筒軍靴。
摸索了好長時間,才終于找到軍靴,又奮力拔出。
不過在拔出軍靴之后,徐銳卻并沒有再穿回腳上,而是抬起左腳,將另一個長筒軍靴也脫下來,用一根帶子系住,然后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徐銳就索性光著腳往前行軍,在沼澤行軍,穿著軍靴反而礙事,反而不如光腳更方便自如。
看到徐銳這么做,冷鐵鋒和不少殘兵也紛紛效仿。
徐銳又大聲提醒:“大家當心了,已經進入沼澤了,一定要當心腳下,萬一踩中爛泥澤也不要慌,要沉住氣,千萬不要掙扎,因為你越掙扎,陷得就越快,再有,大伙都注意著一點你前面還有身后的戰友,最好還是手挽著手往前走……”
“噗嗵!”徐銳話音方落,身后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響。
急回頭看時,只見2連3排的排長王長福已經陷入到了泥沼中,王長福明顯就沒有聽到徐銳剛才的叮囑,陷入泥沼之后中一下就慌了,一邊用雙腳踩腳下的淤泥,一邊奮力的撲打雙臂,試圖從泥沼中掙脫出來。
可遺憾的是,王長福使出了吃奶的勁,都掙扎不出來,事實上,王長福非但沒有從泥沼中掙脫出來,反而因為他的奮力掙扎,整個人便更加快的往下陷,只片刻功夫,淤泥便已經沒過了他腰部,這下王長福嚇壞了。
“救命,救救我,營座快救救我。”王長福大喊起來,帶著顫音。
“阿福,不要動!千萬不要亂動!”徐銳心頭猛一沉,趕緊制止。
王長福對徐銳很是信任,聞言之后果然就不再掙扎,不過整個人還是繼續下沉,就這片刻功夫,沼澤地的水線就已經沒過他了他的,王長福擔心泥水污雜了他的機槍,便趕緊將肩上扛的九二式重機槍高舉過頭頂。
“我艸。”徐銳便立刻怒罵了一聲,厲聲吼道,“阿福,趕緊把槍扔了,把槍扔了!”
“不成,不能扔吧。”這次,王長福卻沒有聽徐銳的話,而是搖頭說道,“這挺野雞脖子還是新的呢,多好的槍,我可舍不得扔。”
一邊說,王長福一邊還將那挺九二式舉得更高。
“我艸,是槍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徐銳勃然大怒道,“槍沒了還可以再從小鬼子那里去搶,可要是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聽我的,把槍扔了,快,快把槍扔了,我保證,等突圍之后給你鬧兩挺嶄嶄新的野雞脖子。”
王長福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把那挺九二式重機槍扔了。
不扔不行了,因為沼澤地的水線已經快要沒過他脖子了。
扔了重機槍,王長福的身形仍在治澤吸力的吸引下下陷,不過下陷的度卻沒有剛才那么快了,這就給了徐銳他們救援的時間。
“快,老兵,你去找根長樹枝過來,那個誰,還有你們幾個,趕緊把武裝帶解下來,系在一長條,快點,快點,都他妹的快點。”徐銳一邊吩咐冷鐵鋒去找長樹枝,一邊卻讓身后的幾個殘兵解下武裝帶,系成一個長條。
不等幾個殘兵將武裝帶系成一長條,冷鐵鋒就找來了長樹枝。
徐銳握住長樹枝的一端,前行幾步,盡量的將長樹枝向王長福伸展過去,可惜的是,長樹樹還是短了些,徐銳又往前走了幾步,結果便感到腳下猛一沉,徐銳便立刻知道王長福陷入的是個大泥沼,他自己也已經處在了危險之中。
生死關頭,徐銳猛的一個前撲,整個人便橫著趴在了泥面上。
借著這一撲,徐銳手中的長樹枝終于夠著了王長福,這時候,水線已經沒到了王長福的下巴了,王長福便趕緊抓住了樹枝的另一端。
冷鐵鋒的反應也是極快,看到徐銳這樣,便立刻知道生了什么,當即也縱身前撲,一下就抓住了徐銳雙腳的腳踝,見冷鐵鋒這樣,另外幾個殘兵如夢方醒,也趕緊撲過來一起拖住了徐銳的雙腿,就這樣把徐銳和王長福給拖了回來。
有了王長福的教訓在前,再接下來的行軍就變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半個小時后,2連便已經進入七星湖沼澤的深處,經過一整夜的連續行軍,尤其是在經過半小時的沼澤地行軍之后,2連的一百多殘兵已經是累到不行,不歇不行了,徐銳只好下令在一座小土包上短暫休整。
徐銳又讓人升起了篝火,讓殘兵們烘烤衣服靴子。
靴子進水之后穿在腳上滑溜溜的,如果不加以烘干,會嚴重影響行軍不說,還會對將士們的腳造成傷害,眼下畢竟還是隆冬,天氣非常寒冷,如不做好保暖工作,腳趾被凍掉可能有些夸張,但是長凍瘡卻是不用說的。
長了凍瘡其實并不可怕,或怕的是凍瘡破裂潰爛。
凍瘡一旦潰爛,以獨立營現在的條件,這個兵基本也就廢了。
淞滬會戰當中,國軍為什么會有那么多非戰斗減員,就是因為醫療條件太差,這其中又以凍傷、燙傷導致傷口潰爛形成的減員,最最讓人扼腕,因為這些傷其實并不重,原本其實是很容易醫好的,然并卵……
許多傷員并沒有倒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病床上。
小土包上很快就升起一堆堆篝火,更有青煙扶搖直上。
升火當然會暴露目標,不過,徐銳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反正他們現在的任務是充當誘餌,把鬼子引過來,所以根本不怕暴露目標,甚至,徐銳還擔心鬼子找不著他們呢。
老兵冷鐵鋒卻挑了一顆最高的樹,爬上樹梢擔任警戒。
烤火烤到一半,從樹上忽然傳來冷鐵鋒尖銳的哨子聲。
徐銳急抬頭看,只見冷鐵鋒雙手齊動,向著下面打出了一系列的戰術手語。
坐在徐銳旁邊的王長福也看到了,便問徐銳:“營座,副營座在說什么呢?”
徐銳瞇著眼睛,答道:“他說,西南方向鬼了鬼子,大約有兩個步兵中隊,西北方向也現了鬼子步兵,大約有一個大隊,還有炮兵,還沒完,東北方向也現鬼子,兵力大約有半個大隊,另外有一個中隊的騎兵。”
“是嗎?”王長福聞言微微一震,沉聲說道,“這么說,小鬼子還真的咬鉤了。”
由2連充當誘餌是徐銳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王長福也是知道的,并贊同的,還是那句話,要打仗就必然會有犧牲,輪到誰,那就是誰,你不能說,輪到你你卻不干了,那這仗還怎么打?誰都不想做出犧牲,最后的結果就是大家一起去死。
“嗯,小鬼子真咬鉤了。”徐銳臉上的神情同樣有些凝重。
徐銳早料到鬼子會在海安鎮埋下伏兵,卻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伏兵,光是現在已經現的就已經過兩個大隊的兵力,沒有現的,肯定還會有,這也就是說,在海安鎮一帶設伏的鬼子至少也有一個步兵聯隊,甚至過一個旅團!
杉杉元這個老鬼子還真看得起他,竟調來這么多兵。
不過這一次,他徐銳卻是再不可能復制南通的奇跡。
完全可以預見得到,接下來將會是一場慘烈的惡戰,2連的15o多號殘兵,最終又能有幾個活著走出這七星湖,恐怕真只有天知道了,說不定,他徐銳也會交待在這,不過既便是戰死在這,徐銳也絕不會有一絲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