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慶雄已經回到祠堂。
此時此刻,立花慶雄正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沙盤。
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已經用紅色小旗在沙盤上標出了各個步兵大隊、炮兵隊以及騎兵隊的相對位置,立花支隊所屬的六個步兵大隊,除其中兩個步兵大隊不在,其余四個步兵大隊以及炮兵隊、騎兵隊已經全部進入指定位置。
小笠原五郎指著沙盤對立花慶雄說道:“支隊長請看,步兵第2、第4、第6大隊已經完成了對整個七星湖區的包圍,步兵第1大隊在炮兵隊的協同之下已經深入沼澤,正在向暫編七十九師殘部起掃蕩作戰,騎兵隊……”
“行了,不用說了。”立花慶雄伸斷小笠原五郎。
“哈依。”小笠原五郎重重頓,又道,“支隊長,卑職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步兵第1大隊無法在天黑之前剿滅暫編七十九師殘部,一旦天黑,暫編七十九師殘部原本就只有區區百余人,如果再行化整為零,只怕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
立花慶雄卻篤定的說道:“小笠原桑你多慮了,暫編七十九師堅持不到天黑。”
“暫編七十九師堅持不到天黑?”小笠原五郎訝然,“支隊長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皇軍掌握了先手的優勢。”立花慶雄得意的道,“打仗就好比棋道較量,先手的優勢是巨大的,棋道較量還可以通過貼目來抹平先手的優勢,然而戰場較量,卻是不會有貼目這樣的好事,所以我敢斷言,支那軍撐不到天黑。”
“先手的優勢?”有參謀問道,“具體有哪些優勢呢?”
“具體有很多,先手最大的優勢是以逸待勞。”立花慶雄道,“皇軍早已經在海安鎮等候了一個晚上,養精蓄銳已久,而暫編七十九師殘部卻遠道而來,算上昨天的行軍,他們已有兩天一夜未曾休整,早已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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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地中,獨立營2連正在艱難的向前行進。
“噗嗵。”王長福因為一腳踩空,一頭栽倒在泥沼中。
走在旁邊的冷鐵鋒趕緊伸手將王長福攙起來,又關切的問:“阿福,沒事吧?”
“沒事,副營座,我沒事,我能撐得住。”王長福搖了搖頭,卻有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不斷滲出,又順著臉頰滑落。
冷鐵鋒環顧四周,現別人比王長福也好不到哪去。
整個2連一百五十多人,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也就他冷鐵鋒還有徐銳還能堅持得住,沒辦法,從昨天早上起,他們已經整整36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整過了,就是鐵打的金剛也支撐不住,何況血肉之軀?
冷鐵鋒正在為難,身后忽然響起“噗嗵”“噗嗵”的腳步聲。
回頭看,卻看到徐銳光著腳,踩著及膝深的水沼地追了上來。
“快走,走走走,別停下呀。”徐銳行動自如,健步如飛,仍然保持著充沛的體能,冷鐵鋒和2連的一百多號殘兵們不禁側目以對,心想營座還真是個怪物,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強行軍,居然還能擁有如此充沛的體能。
不片刻,徐銳便已經到了冷鐵鋒的面前。
看到冷鐵鋒站著沒動,徐銳便招手吼道:“走啊,愣著干嗎呢?”
“走不動了。”冷鐵鋒沒好氣道,“你以為大伙個個都跟你一樣?”
徐銳聞言便愣了一下,這才現周圍的殘兵一個個都已經汗出如漿,神色如土,便是冷鐵鋒這樣的強兵,也已經氣喘如牛了。
徐銳心下便嘆息一聲,看樣子不休整怕是不行了。
要不然,不等小鬼子殺過來,弟兄們就全累死了。
當下徐銳點頭說道:“也罷,那就原地休整五分鐘。”
聽徐銳說原地休整五分鐘,2連的殘兵們頓時歡呼起來。
在殘兵的歡呼聲中,徐銳卻把冷鐵鋒拉到一邊,小聲道:“你跟我折回去,騷擾一下鬼子,要不然,不用五分鐘小鬼子就該追上我們了。”
“行,我跟你回去。”冷鐵鋒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當下兩個人便開始整理身上的裝備,冷鐵鋒先將背上沉重的背囊解了下來,既然是回去騷擾鬼子,當然不能傻乎乎的背著背囊,冷鐵鋒解下了背囊,又從背囊里摸出幾個繳獲的彈盒,將里邊的子彈補充進身上的皮彈盒。
想了想,冷鐵鋒又從背囊里取出了兩顆甜瓜手雷,還將其中一顆遞給徐銳。
冷鐵鋒準備這兩顆甜瓜手雷可不是用來炸鬼子的,而是留著在最后的時刻,用來了斷自己,作為一名曾經在西點軍校深造過的精英,冷鐵鋒很清楚叢林戰有多么可怕,無論你的身手有多厲害,可在叢林戰中卻是什么情況都可能生。
當你子彈打光,人又受了傷時,這顆手雷就彌足珍貴了,至少可以保證你不會被鬼子俘虜,至少可以免除你被俘之后的無盡的苦難,西方人或許很難理解這點,可在東方文化基因里,文人死諫、武人死戰的信念卻已經融入了骨髓中。
徐銳卻沒有接,只是冷笑著說:“這玩意就不用帶了吧?”
稍稍停頓了下,徐銳又接著說:“真要到了那一刻,你就送我一程,同樣,如果是你落到那個地步,我也肯定會送你一程。”
“也是。”冷鐵鋒聞言釋然,將兩顆手雷放回背囊。
當下徐銳和冷鐵鋒便操著三八大蓋,順著原路又折回來。
然而,小鬼子來的卻比徐銳預想中更快,兩人才往回走了不到五百米,徐銳的耳畔便聽到了腳步聲。
徐銳臉色一變,沉聲道:“小鬼子來的好快。”
冷鐵鋒冷然道:“這也不奇怪,誰讓小鬼子占了先機呢。”
占了先機就是好處多多,光一個以逸待勞就是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
徐銳扭頭看看,現附近有兩顆特別高大的大樹,便回頭跟冷鐵鋒打了個手勢,冷鐵鋒會意,當下兩人將三八大蓋挎在肩上,然后手腳并用,飛快的爬上大樹,一直上到只有胳膊粗的樹梢,幾乎都承受不住兩人重量,才在樹杈坐下。
徐銳舉起望遠鏡往看前,便看到一隊鬼子正從前面一片沼澤中通過,由于沼澤兩側都是密林,所以看不清鬼子的前隊及后隊,但光是暴露在沼澤水面上的鬼子,就有差不多一個加強小隊七八十號人。
徐銳閉上眼睛感受了下,風大約兩米每秒。
再扭頭看,冷鐵鋒也已經用拇指測距法測出雙方大概距離,八百米。
徐銳用戰術手語將風傳給冷鐵鋒,然后兩人便同時將照門翻起來,舉槍、瞄準,八百米的距離,從照門往前看去,正從沼澤地里通行的鬼子就像一個個黑點,不要說腦袋,就連人體都顯得非常渺小,所以,徐銳也是不敢托大。
徐銳瞄準了隊列中的一個鬼子旗手,先根據風留出了彈道偏移量,然后又根據鬼子旗手的前進度,留出提前量,然后徐銳的右手拇指便輕輕的搭上了扳機,再輕輕下壓,無意之間,抵在徐銳右肩上的三八大蓋便猛的震了下。
一聲爆豆般的炸響,頃刻間灌進徐銳的耳孔。
與此同時,一6。5mm口徑的尖頭銅芯彈已經高旋轉著呼嘯而去,一秒鐘過后,前方沼澤地里,那個步槍刺刀上挑著膏藥旗的鬼子旗手便噗嗵一聲倒了下來,幾乎是同時,離鬼子旗手不遠的另一個鬼子軍曹也倒下了。
打擊到來得異常突然,小鬼子的反應卻是極快。
幾乎是在鬼子軍曹和鬼子旗手倒下的瞬間,前后左右的鬼子便迅散開,而且戰術動作極其嫻熟,更有幾個兇悍的鬼子直接在沼澤中蹲下,舉起三八大蓋對準前方,開始搜索徐銳還有冷鐵鋒的方位,很快,他們便鎖定了徐銳還有冷鐵鋒藏身的這兩顆大樹,因為這兩顆大樹的樹冠要明顯高過附近的樹木。
找到目標之后,原地蹲下的十幾個鬼子便紛紛開火。
徐銳和冷鐵鋒卻是不為所動,日本鬼子相比臺灣軍或者朝鮮軍,無論身體素質、戰術素養或文化程度,都要高出一截不止,但既便是經過良好訓練的日本鬼子,能夠命中六百米外的目標就已經算得上優秀了。
八百米的距離,能夠保證命中率的,終是鳳毛麟角。
徐銳和冷鐵鋒穩穩的蹲坐在樹杈上,不慌不忙拉動槍栓推彈上膛,舉槍,瞄準,再輕輕壓下扳機,隨著兩人每一次槍響,前方沼澤中半蹲著射擊的鬼子就必然會倒下一個,還不到片刻功夫,那十幾個鬼子就全部倒下了。
不過,這時候,四個鬼子抬著一挺九二式重機槍從林中鉆了出來。
“艸!”徐銳便立刻咒罵一聲,一個倒栽蔥從樹梢上往后翻了下去。
八百米的距離,已經出歪把子輕機槍的有限射程,三八大蓋也當然可以打到,卻很少有鬼子兵能夠保準命中率,但是九二式重機槍卻不一樣,九二式重機槍不僅射程遠,而且彈道極穩定,散布面積很小,一千米外都能實施火力壓制。
冷鐵鋒的反應也沒有比徐銳慢多少,幾乎是兩人剛從樹梢上翻下,子彈掠空的尖嘯便充滿他們兩個的耳畔,落地后抬頭看,只見他們剛剛藏身的兩顆大樹的樹梢已經被密集的子彈打得稀爛,樹木碎屑和樹葉正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