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馬開始最后的沖刺,鐵鋼便習慣性的從馬背上立起來,雙腿彎曲,臀部懸空,這樣就可以通過腿彎以及腰腹的多重緩沖,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的內臟,否則要是一直傻傻的坐在馬鞍上,戰馬沖起來真會顛死人的。
而且,既便你能忍受得了那沖擊,也很難保持平衡,如果因為無法保持平衡,從馬背上一頭摔下,那樂子可就大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從高行駛的汽車上摔下會怎么樣?當戰馬開始沖刺時,時可達每小時六十公里,絕對不亞于汽車。
鐵鋼身體前傾,竭力保持著平衡,右手則始終保持揚刀的姿勢,騎兵度快,與步兵交鋒往往只一個照面,你就會穿過隊列,所以必須精準把握出手時機,慢了不行,出手快了也同樣不行,必須得恰到好處。
三百多匹戰馬開始沖刺,度越來越快,動靜越來越大。
為了盡可能的隱匿形跡,為了盡可能的拉近沖刺的距離,鐵鋼給騎兵營的每一匹戰馬的馬蹄都包裹了棉布,沖鋒時,也沒有用整齊劃一的騎兵橫陣,而是采取散陣。
因為戰馬具有非常強的跟隨性,后方戰馬會本能的跟隨頭馬的奔跑節奏,當三百多匹戰馬都在以同一個節奏奔跑,當一千多只鐵蹄同時叩擊大地時,那巨大的聲響,甚至可以傳到十幾里外,所以在講究突然性的現代戰爭中,騎兵很少采用整齊劃一的、那種視覺效果上極其震撼的騎兵橫陣。
距離兩百米時,鬼子終于還是被驚動了。
“有騎兵!”
“支那人!”
“機槍準備!”
“撒絲改改!”
“撒絲改改!”
正向前匆匆行進的鬼子隊列立刻陷入混亂。
由于敵軍的襲擊來自側后方向,正向前行進的鬼子不得不停下腳步,然后原地轉身,再半蹲身舉槍瞄準。
不過鬼子的戰術素養終究不錯。
僅僅幾秒鐘,第一批鬼子就已經做出反應。
伴隨著槍聲,一道道耀眼的彈道流光瞬間就劃破了漆黑的夜空,向著騎兵營極沖刺的騎兵隊列射過來。
鐵鋼本能的壓低了身軀,腦袋與馬頭平齊。
鐵鋼可以清楚的聽到子彈從耳畔掠過出的“咻咻”的尖嘯聲。
到了這時候,想太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有騎兵的腦子里都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念頭,沖,沖過去,砍死那些狗曰的!
鐵鋼張開嘴,任由狂風呼呼的灌進嘴里,然后用盡所有力氣仰天大聲咆哮起來:“弟兄們,殺啊!”
鐵鋼的長嗥就像草原雄獅的咆哮,低頻,卻具有極強的穿透力,潮水般的馬蹄聲,竟然也掩蓋不住,鐵鋼的這聲低沉的咆哮,就像是一顆火星扔進干柴堆,瞬間就點燃了騎兵營的這一堆干柴,三百多騎兵將士便立刻跟著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
“殺啊!”
“嗷哈!”
“哇啊!”
三百米距離,在極沖刺的戰馬的腳下,也就十幾秒鐘的時間。
只幾個呼吸,狂奔的戰馬就帶著鐵鋼一頭撞進鬼子的隊列之中,鐵鋼只來得及將高舉的鋼刀稍稍的下壓,鋒利的馬刀就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輕易的切開了一個鬼子的脖頸,那個鬼子打著轉摔跌開去,從脖子濺起的血花瞬間在空中拉出一道血帶。
不等鐵鋼收回刀,胯下的戰馬就已經連續撞翻了好幾個鬼子兵。
鐵鋼的坐騎是一匹神駿的伊梨馬,肩高過一米八,體重過六百公斤,加上鐵鋼以及全部裝備的重量,全重過七百公斤,七百公斤的龐然大物以接近六十公里的時猛的撞上人體,可以想象,是個什么樣的效果?
那幾個鬼子被撞之后,瞬間就像出膛的炮彈往后倒飛出去,沿途又連續撞翻了不少的鬼子兵,還沒落地,這幾個鬼子就已氣死身亡。
不過連續的撞擊之后,馬也稍稍減緩。
但是,對于騎兵來說,現在才是最利于劈砍的馬。
“殺!”鐵鋼狀若瘋狂,一聲聲的咆哮著,手中鋼刀更是左劈右砍,上挑下撩,一轉眼之間就已經砍翻十幾個鬼子,在他戰馬的身后,便留下一條血染的征途,一條用小鬼子的鮮血還有尸體鋪就的死亡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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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杉杉元熬了幾乎一個通宵,才剛剛靠在榻榻米上小睡了片刻,便立刻被隔壁參謀部里傳來的急促的電話鈴聲給驚醒了。
稍頃,參謀長冢田攻就神情凝重的走進來。
只看冢田攻這沉重的表情,杉杉元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冢田攻陰著臉說道:“司令官閣下,荻洲師團來急電,鳳陽鎮以東二十的板橋鎮遭到了支那不明武裝的猛攻,臨淮關守軍派出一個步兵大隊馳援,卻在半道上遭到一股支那騎兵的突襲,傷亡慘重,目前仍在激戰當中。”
“板橋鎮?臨淮關?!”杉杉元心頭一凜,急披衣而起,然后大步走到了張貼在北墻上的巨幅地圖前,冢田攻跟著走過來,從地圖上找到了板橋鎮、臨淮關的位置,看清楚這兩個地點的方位后,杉杉元的一顆心便立刻往下沉。
果然來了,果然還是來了,果然還是來了!
自從昨晚軍列被截,軍列的軍需物資被搶,杉杉元就預感到,淮河戰場的中隊必定不會無動于衷,對方必定會趁著日軍北上集群陷入彈盡糧色之時,動反攻,但是杉杉元沒有想到,中隊的反攻會來得如此之快!
冢田攻的判斷卻與杉杉元不同,說道:“司令官閣下,你不必過于擔心,這應該只是一部分支那軍的單獨行動,絕非支那第五戰區有計劃的反攻,卑職以為,至少在一周之內,支那第五戰區是不太可能組織起像樣攻勢的,不過……”
頓了一下,冢田攻又道:“不過,我們的準備工作卻要加快了,我們不能等到支那第五戰區展開有計劃的反攻,再來想對策。”
杉杉元現此刻自己的腦子有些亂,也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大了,還是因為他的思維有些跟不上局勢了,當下輕揉著太陽穴問道:“冢田桑,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見。”
“談不上什么高見。”冢田攻擺了擺手,說道,“但是愚見卻有兩點。”
杉杉元用他陰郁的眼神掃了冢田攻一眼,他最討厭冢田攻此時的神態,仿佛一切盡在他掌握中的樣子,只不過,不管心里有多討厭,杉杉元也必須得承認,冢田攻這個鬼家伙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能力更是不俗。
當下杉杉元耐著性子問道:“說來聽聽。”
冢田攻道:“第一,北上集群應果斷組織一輪新的攻勢,不求突破淮河防線,只求混淆支那軍的視聽,令支那高層無從判斷北上集群所面臨的困境;其二,川口聯隊當立刻放棄蒲城北出長豐鎮,保護北上集群身后。”
武藤章跟著走過來,聞言說道:“如果放棄蒲城,豈不令大梅山獨立大隊坐大?”
武藤章因為有了杉杉元的力保,暫時不用被追究損失三千噸物資的責任,但是誰都看得出來,杉杉元對他的信任已經大不如前了。
“武藤桑,你為什么總是分不清主次?”冢田攻回頭掠了武藤章一眼,說道,“在現階段,徐銳的大梅山獨立大隊不過疥癬之疾,盤踞在淮河戰場的支那軍才是心腹之患,只要消滅了淮河戰場的支那軍,大梅山獨立大隊翻手可滅。”
盡管遭到了訓斥,武藤章卻不敢替自己分辯半句,實在是之前他的表面太糟糕,冢田攻身為他的頂頭上司,也的確有資格訓斥他。
杉杉元失望的看了武藤章一眼,說道:“就這樣吧。”
“哈依。”冢田攻重重頓,轉身揚長去了。
目送冢田攻的身影遠去,武藤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司令官閣下,小鹿原桑希望能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他愿意親率特戰分隊搭乘航空兵團的轟炸機群,空降到徐州戰場腹地,對支那第五戰區的長官部實施斬。”
“空降徐州戰場,斬?”杉杉元的吊梢眉越的耷拉下來,用他那標致性的陰郁眼一定的看著武藤章,好半天沒有接著往下說。
武藤章被杉杉元看得有些不自在,頓說道:“司令官閣下,我認為值得一試。”
杉杉元的臉上終于涌起一股怒色,沉聲說道:“就在五天前,也是小鹿原俊泗建議拿三千噸物資做誘餌,你也是說值得一試,可最后呢?最后不僅軍列被毀,物資被搶,更令北上集群五萬多皇軍將士陷入彈盡糧絕之困境!”
武藤章急道:“司令官閣下,這次卻是不一樣,這次……”
“沒什么不一樣。”杉杉元蠻橫的打斷武藤章,冷然道,“武藤桑,我給過你們機會,可你們的表現卻太讓我失望了,上次我輕信了你們,這次,我卻再不會輕信你,輕信小鹿原俊泗那個只知道夸夸其談的蠢貨了。”
武藤章還要再說,杉杉元卻再一次打斷了他。
“就這樣吧。”杉杉元擺擺手,冷然道,“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肥城上任。”
“肥城上任?”武藤章聞言一下就懵了,這是要打他去肥城當憲兵隊司令?這是意味著他要脫離一線部隊,成為地方守備隊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