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之戰的戰場烈度下降了。
起先挺猛烈的,因商朝宗和蒙山鳴不知牛有道的意圖,執行其死拼到底的意圖。
戰場排兵布陣廝殺的事情,不是紙上看點就能懂的,必須得有實戰經驗的累積,牛有道對這方面可謂一竅不通,也沒那精力浸淫此道,因此全權交由了商朝宗等人去做。
隨著明白了牛有道的意圖,商朝宗和蒙山鳴迅速調整了作戰部署,沒必要付出太大代價和趙軍死磕,只需將其東部人馬鉗制住便可,時機一到,趙軍東部戰線的人馬將不戰自敗!
燕軍攻勢松懈了,現在卻是輪到趙軍急著交戰了,與燕軍挑起戰事時的情形翻轉了過來。
大都督龐騰急了,急得火燒眉毛,朝廷一個勁的催他,他也想速戰速決好騰出手來解決西部田、馬叛軍。
他也知道,局勢突然變成這樣,已經關系到了趙國的生死存亡。
不但是朝廷,趙國三大派也要命似的催,趙國內部不少人都慌了神。
當初那么多人反對,說什么兵者兇險,不可輕啟戰端,說什么宋國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可是皇帝不聽,大都督龐騰也在那煽風點火,現在弄成了這樣,昏君和奸臣的說法都出來了,這君臣二人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龐騰使勁渾身解數解決東部戰事。
奈何蒙山鳴不是吃素的,豈能由他得逞,親自主持調兵遣將事宜,在趙國大地上你來我往地陪龐騰玩,壓根不與龐騰硬碰硬,一旦遇上龐騰被逼急了冒進的時候,立刻揮兵而上狠咬幾口。
大勢上,蒙山鳴占據了戰略優勢,而龐騰則處于劣勢,又急于求成,沖動之下的趙軍被燕軍給狠咬了幾口。
損失慘重之下,龐騰不得不老實了,也不敢再妄動了,知道再沖動的話,只怕不等田、馬二人正式發動進攻這邊就要先被燕軍給打垮了。
時間在蒙山鳴這邊,經過了一年的充分準備,燕軍糧草也不緊缺了,燕軍有的是耐心慢慢玩,你趙軍有本事抽調出大批人馬奔赴西線試試。
龐騰可謂度日如年,整個人處在極度的焦慮中。
東部戰線僵持著,對付西部叛軍又沒有足夠的力量,不時派去的小部襲擊人馬還不夠西部人馬塞牙縫的,根本難以撼動,無謂的犧牲沒必要,最后也放棄了對叛軍的襲擾,可謂眼睜睜看著叛軍慢慢整頓妥當。
趙國朝堂上天天在吵架,吵來吵去也沒個解決辦法。
趙國三大派跑去了縹緲閣求協調,縹緲閣在那擺規矩,不輕易介入諸國之爭!
清晨,大早,燕京城門剛開不久,城門內外進出人員剛多起來,城外官道上三騎踏踏而來。
牛有道策馬在前,管芳儀和巫照行策馬左右相隨。
當然,此來并不止他們三人,另有人員在城內城外做了一定的部署。
三人不疾不徐地來到城門口,被守衛攔下了。
現在是戰時,一切讓人覺得可疑的攜帶武器的陌生人進城按規矩都要下馬接受盤查。
牛有道卻沒有下馬的意思,淡淡一句,“讓開!”
你不下馬也行,你得亮出你可以不接受盤查的身份吧?守衛問道:“來者何人,可有通關文書?”
牛有道公然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牛有道!”
說話時略施加了法力發聲,聲音不大,穿透力卻很強,足以讓城門內外上下的人都聽到。
管芳儀和巫照行面面相覷,不知道牛有道究竟在搞什么鬼,公然露面也就罷了,還敢公然自報名號,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各國城門可都有修士坐鎮把守的。
不過兩人在秘境內外都對牛有道有所了解,知道這廝既然敢這樣大咧咧跑來,自然是有放縱的把握。
果然,城樓上正在喝早茶的修士一聽‘牛有道’三字,迅速放下茶盞,閃到了墻垛前探首下看。
恰好牛有道漫不經心地抬頭上看了一眼,與城上下看的修士四目相對上了。
城上修士不認識牛有道,也不認識巫照行,卻認識齊京紅娘,早年聞其名在齊京忍不住觀望過。
認出了紅娘,也就沒了過多的懷疑。
一行沒有下馬接受檢查,城門守將打了聲招呼,直接給放行了。
城頭有金翅飛去了皇宮方向緊急報信……
牛有道?燕國三大派正到處找這廝呢,這廝竟公然在燕京露面了,真的假的?
駐守在皇宮內的三大派修士立刻動作了起來,派了見過牛有道的人去驗證真偽。
早上萬物蘇醒忙碌的時候,生氣最足。
街頭販夫走卒,來往車馬絡繹不絕,牛有道不疾不徐策馬其間,如眾生中的過客,察覺到飛掠而來落在屋檐上觀望的修士也只是淡淡看了眼。
隨著巍峨皇宮的出現,道路上的行人也少了,牛有道領騎直奔皇宮宮門而去。
巫照行和管芳儀不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宮內朝堂大殿內,百官匯聚,正在早朝。
殿后一名太監躡手躡腳出現,走到了大總管田雨身邊耳語了幾句。
田雨目光急閃,臉色略變,上了幾級臺階,在皇帝寶座旁俯身,對商建雄耳語,“陛下,牛有道進京了。”
商建雄一驚,正早朝,也沒太大動作,高坐在上,腦袋不歪注視著朝臣,實則低聲與田雨交談,“他來京城干什么?”
田雨:“不知道,剛剛得到消息,剛剛從城門而入,三大派已經派人去盯了。”
商建雄:“三大派不可靠,派自己人去盯一盯,弄清他來干什么再做決定!”
“是!”田雨退下。
朝堂上鬼精的人不少,注意到了帝王寶座上的異常反應,都知道沒什么特殊事情時,田雨不會有這樣急于一時上報的動作。
童陌自然也發現了,明顯注意到商建雄朝他多看了兩眼。
他熟悉商建雄的神色反應,一看這眼神就知道商建雄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和他做商量。
沒等多久,離開了一會兒的田雨又出現了,腳步似乎有些急促,再次登上臺階,俯身對商建雄耳語道:“牛有道直接沖皇宮來了。”
商建雄有點端不住了,直接回頭了,有點神經緊繃道:“來了多少人?”
“就三個人。諜報司的人報,牛有道、齊京紅娘,還有一個是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
“通知宮中人手防范。”
群臣漸漸意識到了,皇帝早朝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了……
皇宮正門外,守衛剛攔了一下牛有道等人,便被宮內的傳話給約束住了,直接放行了。
初起的朝陽下,踏踏的馬蹄聲在石板上清脆悅耳。
牛有道人不下馬,手持韁繩,搖晃在馬背,不疾不徐地騎馬過了宮門外的拱橋,領著管、巫二人直接騎馬進宮。
兩邊守衛關注三人的目光既警惕,又好奇,好奇來的人是誰。
按照規矩,皇宮重地,除了宮內的車馬,還有一些特許的大臣外,余者臨近宮門時,文官下車,武官下馬。
這規矩連一般的修士也是要遵守的,而眼前三人,就這樣囂張的騎馬進宮了。
尤其是為首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完全是目中無人的樣子,似乎根本不把這皇宮給放在眼里。
巫照行和管芳儀在馬背上東張西望地跟入,兩人這輩子還是頭次直接騎馬闖入皇宮,跟著囂張了一回,只是這感覺怪怪的。
宮城樓上有將領問旁人,“來的什么人?”
旁人回:“不知道啊,三大派的守護人員讓放行的,他們開口了,我們不敢不從啊!”
宮門甬道略顯陰暗,硬石板地面上有馬車長期滾過軋出的車轍印。
馬蹄聲穿過長長的宮門甬道,一見光明,便見到了一群修士在內等著他們。
三大派的修士,為首三人正是三大派的長老,逍遙宮席遙、紫金洞申報春、靈劍山駱名劍。
旁有弟子在幾位長老耳邊對著牛有道指指點點,在指認為首者就是牛有道。
一路進宮的馬蹄聲到此不得不停下了,被攔住了。
坐在馬背的牛有道居高臨下慢慢端詳了眾人一陣,忽露出燦爛笑意,翻身跳下了馬,巫照行和管芳儀照辦。
“敢問可是席遙、申報春、駱名劍三位長老?”牛有道抱拳有禮,沒見過三人,但他的消息渠道不至于連三大派目前坐鎮皇宮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紫金洞長老申報春頷首,算是給了他答復。
逍遙宮長老席遙沉聲道:“牛有道,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此地乃燕國中樞,你直接騎馬闖進來,未免太過分了些吧?”
牛有道故意一臉不屑地四處看了看,道:“這里算是什么燕國中樞,在我看來,紫金洞、逍遙宮和靈劍山的宗門之地才算是燕國中樞。”
這話倒是讓席遙有些無言以對,夸他逍遙宮比這皇宮更高高在上自然是沒錯的。
靈劍山長老駱名劍出言懟他,“你還是頭回進京吧?聽說之前一直躲著不敢來,這次倒是膽子不小。”
話里明顯有嘲諷他以前是縮頭烏龜的意思,如今有所倚仗了就這樣,有罵他小人得志的味道。
牛有道倒是不以為意,慢騰騰雙手杵劍在地,笑了,客客氣氣地頷首致意道:“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居然還吟起詩來了?眾人一愣,管、巫二人面面相覷。
眾人稍加品味,‘長安’二字令大家多琢磨了一下,估摸著是夸這燕京是長居久安之地。
大家漸漸都琢磨出了他話中意思,是在說以前的窘境不足一提,如今不是春風得意的來了么?過往的遺憾皆在‘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彌補中煙消云散,不計一時之得失,思量之下倒是好胸懷!
“春風得意馬蹄疾?”駱名劍嗤聲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