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變天了啊……”
張南站在窗前,望著昏暗的天空,眼神頗有些異樣。窗前的桌子上,放著大堆的簡報。
這都是近些年來青州各方勢力的情報,張南專門讓楚溫婷送來的。
張南以前都沒有關心過這些東西,現在產生了些新想法,養傷也沒事做,便想簡單看看了解一下。
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張南完全是心驚膽戰。
北域青州潛在的危及,比張南預料的還要嚴重。楚云國只是一個縮影,而且狀況還算好的。
以代表世俗勢力的七大國為例,秦風國國師當政,皇室式微,朝臣人心浮動,軍隊聽調不聽宣。古宋國五龍奪嫡塵埃落定,但落敗的四位皇子都不甘心出局,內戰的陰云密布。其他國家情況各不相同,但也都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
總而言之,現在所有的國家都被戰爭的陰云籠罩。上一次七國混戰,政令還算統一。可這一次如果真的再掀起大戰,很多國家都有可能出現分裂。
面對這種情況,各國都采用了不同的方法。
楚云國和南唐國是上一次戰爭的勝利者,但并沒有讓國內的情況安穩,深知再掀外戰是飲鴆止渴。所以楚家兄妹和司徒夏真,都想用和平的方式來過渡。
可還有秦風國古宋國,則希望抓住這個時機,在楚云和南唐徹底穩定之前,重新整合青州的勢力格局。
“兩位君上已經考慮了三日,還做不了決定嗎?”
秦風國國都,咸陽城。
國師覃千秋面帶微笑,看著面前的兩位君王。
北燕國皇帝,西周國皇帝。
咸陽群雄會盟,以七大國為主。除了秦風國這個主人家,共有三位君王來此。一位是魏武國的皇帝,另外兩位便是北燕和西周。
秦風國與古宋國、魏武國早有協議,準備對楚云和南唐出手。這次是借著會盟的機會,準備把北燕和西周也綁上一條船。
其實對于秦宋魏三國的小動作,北燕和西周并非完全沒有察覺。只是這兩位國君,都不想蹚這個渾水。
楚云,南唐,秦風,古宋,魏武,這五個國家都算是地處中原,相互之間各有接壤,邊境從來就沒少過摩擦。現如今楚唐是明擺著穿一條褲子,另外三國抱團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而北燕和西周則都相對偏遠,只分別和秦風國及古宋國接壤。歷任國君都是和平主義者,小打小鬧安穩度日。別人不敢隨便欺負他們,他們也沒有爭霸之心。上次大混戰只是象征性的湊湊熱鬧。好處沒撈到,但也沒算吃虧。
這次秦宋魏想打,他們想著不添亂就是了。國君親自來會盟,完全是為了給組織者面子,卻沒想也要把他們給拉上。
到了咸陽城后,三國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后,這兩位國君就沒睡好過覺,一直百般推諉。可今天不光覃千秋過來,古宋國二皇子趙孝,以及魏武國皇帝也都在座。三巨頭齊至,完全是不答應不罷休的價值。
“覃國師。”西周皇帝嘆道:“這等大事,漫說是三日,即便是三十日三個月,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下定決心的。況且朕雖然為西周之主,但國中大事小情亦要與群臣商議。可您現在就要答復,朕即便應下,回國之后也有可能招致群臣反對啊。”
“周主所言極是。”北燕皇帝也道:“況且我兩國地處偏遠,若是對楚唐用兵必要經秦宋兩國之境。如此勞師遠征,后勤補給十分困難,將士又遠離故土,只怕也幫不上什么忙。”
魏武皇帝哼了一聲:“兩位再三推脫,莫不是已經和楚唐暗通款曲了。”
西周和北燕的兩位皇帝都沒搭腔,甚至瞅都沒瞅魏武皇帝一眼。
這位的國土被人打下一多半,國內動蕩不安皇權不穩,基本等同喪家之犬,現在是逮著誰就咬誰,反正再糟糕也遭不了哪去。如果不是有秦風國的覃千秋和古宋國的二皇子在這,西周和北燕的兩位皇帝根本不會和魏武皇帝坐在一起。
“如果覃國師是擔心后方,我西周可派太子入咸陽求學一段時日。”西周皇帝道:“大戰不止,太子不歸。”
“我北燕亦可派太子入古宋國求學。”北燕皇帝也隨即表態。
他們雖然看不上魏武國,但秦風國和古宋國的態度不能不考慮。主動提出以太子為質,可算是誠意滿滿。
覃千秋看了兩位國君一眼,開口道:“西周若是出兵,后勤軍需借由我秦風國負責。除此之外,與西周臨界的十郡之地,我秦風國亦可送還。”
西周皇帝登時瞳孔一縮。
后勤軍需什么的還算是小事,可那十郡之地就太不一樣了。
在兩百多年前,那十郡之地本來是西周的。后來隨著秦風國不斷強大,邊界戰火不斷,最終將那十郡奪取。
西周國內雖然也有收回十郡的呼聲,但面對秦風國那樣的龐然大物,自保尚且吃力,更不可能去奪回百年前的失地。如果秦風國真愿意將那十郡之地歸還,西周皇帝便等于完成了歷代君主都沒做到的壯舉,將留名青史,成為西周的千古一帝。
“覃國師此言當真?”西周皇帝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非是朕信不過覃國師,只是如此大事……”
很快,西周皇帝自己就止住了話語。
因為覃千秋拿出一張圣旨,上面蓋了政事堂的印信。而圣旨內容,便是歸還十郡。
有政事堂印記,說明這圣旨不是虛的,而是已經通過朝議,具備絕對的效力。
不僅是西周皇帝,連北燕皇帝眼神都異樣起來。
早就聽聞近兩年秦風國皇權被架空,國師一言當政,看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國土這樣的大事,都能被覃千秋這樣拿來做籌碼。
“古宋國也愿割讓十郡給北燕。”
北燕皇帝正在那亂想,古宋國二皇子趙孝的一句話,頓時把他嚇一跳。
趙孝似乎不想廢話,也直接拿出一道圣旨,和秦風國的那道差不多,都是只要北燕出兵,便送上十郡之地。
北燕皇帝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和西周皇帝面面相窺。
古宋國和北燕國可沒領土糾紛,說是割讓就是真正的割讓。而且兩道圣旨都寫的明白,只要兩國出兵,可在第一時間接手地盤,不用等戰爭之后。也就是說,這傭金是提前支付。
一般的國戰,即便打的很厲害,勝利方也未必能拿到十郡之地那樣的勝果。魏武國上次被一口氣打下一半,那是個例中的個例,而且也是準備不足的緣故。稍微有點提防,也不會打成那個樣子。
就拿秦風國從西周國奪的那十郡來說,那不是一次功成,而是兩百來年斷斷續續,一點點打下來的。
這秦風國和古宋國都瘋了么?竟然拿出這種可怕的籌碼。一看來這一次,他們是真想把楚唐兩國給滅了啊。否則的話,根本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一番商談之后,西周和北燕兩位皇帝都下定了決心。
這買賣,干。
沖那十郡之地,就算是打敗了,他們也不會虧。除非秦風和古宋被滅,否則戰火也燒不到他們的領土上。
當然,他們也明白。這么大的利益,這場戰爭肯定也非同小可,肯定不能隨隨便便應付,必須得拿干貨出來。所以兩位國君都轉變了態度,很積極的出謀劃策。魏武國皇帝自然也興奮的很,幾個人湊在那指點江河,好像一瞬間就能把楚唐兩國吞并似的。
古宋國二皇子趙孝,雖然也偶有加入討論,但視線卻總不住的往覃千秋身上撇。
他古宋國的地盤,可不是白白拿出來的。而是因為覃千秋,已經割了十五郡的地盤,給了古宋國。
大戰尚未掀起,覃千秋就已經把秦風國的地方賣出去四分之一。雖然在戰后的利益劃分上,秦風國肯定要拿大頭。可這戰事未起,勝負難料,秦風國就已經付出這么多,簡直就是個賭徒。
而且西周和北燕所不知道的,這次預謀的戰事,一直都是秦風國主導,他古宋國和魏武國都是被動。或者說,是覃千秋主導。
覃千秋是秦風國的輪回強者,護佑秦風國數百年。以前他一直是個比較穩重的人,更不會去干涉皇權。
可最近兩年,覃千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先是鼓動國君,鼓動不了就干脆奪權,架空皇帝。以覃千秋的能力和底蘊,做到這一點并不難,但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這次預謀的戰事,如果能夠成功,秦風國必將能夠成就霸業。可如果失敗,也會萬劫不復。
魏武國若是這樣賭,趙孝一點都不會意外。可覃千秋這樣做,沒有人可以想通。如果不是利益大到難以拒絕,古宋國肯定不敢隨便接受。
“或許,是覃千秋的壽元要盡了吧……”趙孝這樣猜測。
在古宋國國內,他們此前商議的時候,這也是認可度最高的一個結論。多半是覃千秋壽元將近,秦風國后繼無人。覃千秋才想在自己活著的時候,為秦風國獲取足夠的利益,最后瘋狂一把。
趙孝偷瞟覃千秋若有所思,而覃千秋作為輪回強者,自身亦有感應。
他知道趙孝的猜測,更知道那個猜測是錯的。只是為了不讓人多心,他愿意見到這個誤會。
覃千秋的壽元未盡,至少還能護秦風國三百年周全,遠不到他瘋狂賭博的時候。但由于某個人的出現,讓他不得不瘋狂。
張南。
覃千秋所修習的法門,有一定的預知能力。雖然做不到預知未來,但很多大事方面,他都會有一定感應。
他清楚的看到,秦風國會滅亡。
覃千秋的占卜預言有很多,但從來沒有一次這樣清晰過。
滅亡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有很多的線索可以參考。經過無數次的推演,覃千秋確認和楚云國崛起有關。
在最清晰的那次推演當中,他在咸陽城的廢墟中,看到了飄揚的楚云戰旗。
旗幟是那樣的清晰,覃千秋是那樣的恐懼。
他要消除那種恐懼,他要挽救秦風國的未來。
楚云國和南唐國這樣強大下去,終有一日會將秦風吞并。而張南不在的日子里,將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
張南死在外面固然是好事,可如果活著回來,也要在回來之前,把楚云國這個隱患徹底鏟除。
只要沒了楚云國,即便張南回來問罪,那也是他一人之罪,大不了償命便是。張南再如何霸道,總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將秦風國掃除。
他是秦風國的護國國師,為了秦風國而死,死的其所。
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力量只是第一步,現在西周和北燕上了船,接下來便可以實施第二步了。
若滅楚云,必先鏟除其羽翼。
南唐。
而南唐國安危,基本系與一人之身。
司徒夏真。
此刻正在咸陽城中的司徒夏真。
身在咸陽城,司徒夏真已是甕中之鱉,完全不需要擔心不會得手。至于事后的不良影響,更不在覃千秋的考慮之中。
現在覃千秋所需要考慮的問題,只是一個選擇。
是單純的囚禁,還是一勞永逸。
要不要……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