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宮殿里,一旁的香爐里燃燒著檀香,略帶香氣卻并不刺鼻的煙霧逸散在空氣中,讓整個宮殿更添了幾分幽靜,幾盆修剪的頗為精致的盆栽點綴在四周,平添了幾分清新,劉協對于居住的環境是非常講究的,尤其是這種平時用來議事的場所,要求很高。
算是很講究的享受了,但劉協并不覺得過分,堂堂皇帝,平日里忙于國政,日理萬雞,已經很累了,如果在資源足夠的情況下還不能在生活上講究一下,那這皇帝過得,也就太苦逼了。
郭嘉幾次想要拔開酒葫蘆的塞子,但看了看劉協,最終嘆了口氣,還是作罷,不知道小皇帝什么時候開始學得這么講究了,這氣氛如果真的把塞子拔開了,會將這份寧靜優雅的氣氛徹底沖淡。
“這些鮮卑人,究竟想做什么?”看著賈詡遞過來的情報,劉協眉頭微微皺起。
“陛下看到的這些,只是徐將軍報來的,鮮卑人追殺入境的事情,實際上,根據甄氏、蘇氏以及張氏來報,最近一段時間,鮮卑人已經截獲了陛下派往西域購糧的商隊十余批,而真正歸來的,只有一支商隊完好歸來。”賈詡嘆息道。
“十不存一吶!”劉協瞇起了眼睛,突然看向賈詡道:“文和以為,會否是這些人與匈奴人勾結?”
“不太像。”賈詡搖了搖頭:“暗衛傳來的信息顯示,這幾次掠奪,不但財物盡沒,三家的人手也損失不少,其中還有不少是直系或是重要族人,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份損失,也太大了。”
“還未動身的商隊,停止購糧計劃吧。”揉了揉太陽穴,劉協苦笑道:“朕原以為至少能二存一,但如今看來,卻是朕想當然了,這些鮮卑蠻夷,實在是太放肆了!”
說到最后,劉協頗有些咬牙切齒,這其中的損失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哪怕這些錢是白得來的,但這么大的損失,而且實利卻是微乎其微,依舊讓劉協上火。
如今秋收一過,關中缺糧的窘境算是渡過了,不必急于引進大量糧食,但如果發動戰爭的話,那是個無底洞,怎么也添不滿。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此番運送的,都是糧草,胡人都比較現實,在生存面前,再大的人脈也不好使。”郭嘉靠在背墊上,搖頭道。
劉協聞言,搖了搖頭,冷笑道:“不過有些東西,吞的進去,卻未必能消化,朕會讓他們吐出來。”
“陛下要對草原用兵?”賈詡挑了挑眉,看向劉協道。
劉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塞外胡人,狼性十足,敗他不難,但要滅之卻是萬難!”
有漢一朝,不知多少明君想著滅掉草原勢力,但草原勢力就如同野草一般生機旺盛,匈奴、鮮卑、烏桓,收割了一批,很快便會又長出一批,而如今朝廷薄弱,雖然上一次僥幸滅了匈奴,但那種伎倆,可一而不可再。
“況且如今朝廷孱弱,可經不起一場遠征,先秦勁旅雖有大破匈奴的戰例,但據朕所知,那一戰,不但整合天下之力,單是準備便準備了三年之久,更有天時地利人和相助,才得那般輝煌戰果,如今我朝怕是沒有那般精力去專門對付鮮卑。”最終,劉協否決了這個念頭。
雖然惱怒,但如今也只能采取守勢,靜觀其變,騫曼與魁頭之間的單于之爭或許是個機會。
“那卻未必!”郭嘉瞇縫著眼睛搖搖頭道:“鮮卑人進攻優勢太大,尤其是河套一代,一旦鮮卑人決心與我朝為敵,終究過于被動,而且河套一代,最適合騎兵馳騁,一旦等對方先出手,我軍便會徹底陷入被動,如今暗衛對于草原情報收集十分困難,如今鮮卑內部究竟是何局面,根本無從探知,單憑我等一測,難免有紙上談兵之嫌。”
“奉孝之意是”劉協疑惑的看向郭嘉。
“以力破巧,主動出擊!”郭嘉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據臣所知,這塞外胡人雖說全民皆兵,鮮卑全盛時期更是號稱控弦三十萬,但陛下當知道,就算他真有三十萬控弦之士,也不可能時時聚在一起,他們要生存,便要放牧。”
“奉孝是說”劉協挑了挑眉。
“便是鮮卑王帳,在非戰爭召集之時,也只有一到兩萬人來護衛主部王帳,而其余人口,大都是以部落形勢散于整片草原。”郭嘉繼續道。
“命一支奇兵直擊王帳?”劉協靠在椅背上,思索著這件事的可行性,鮮卑畢竟不同于匈奴,哪怕過了檀石槐那最輝煌的時代,陷入了如今的分裂期,但依舊不容小視,上一次能夠直擊匈奴王帳成功,是因為匈奴單于自己作死的將主力部隊派去想要劫掠關中,這一次鮮卑人顯然沒這么做,那這直擊王帳就有些困難了。
最重要的是,天知道鮮卑王帳在那里,就算找到了,怎能不被發現?
“非也!”郭嘉冷冽一笑道:“若是直擊王帳,不說有幾成幾率能夠成功,就算僥幸獲勝,但鮮卑猶在,最多亂上些許時日,便會重新出現新的單于,臣的意思恰恰相反,除了王帳之外,任何一個部落,無論大小,皆為我軍攻擊對象。”
“陛下可派一名精擅騎戰之將,率領一支騎兵侵入鮮卑,進攻所有看到的一切人類聚集地!避實擊虛,兵鋒過境,寸草不留!”
很難想象,郭嘉那孱弱的身體在這一瞬間,竟然爆發出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劉協和賈詡都有些心寒的殺機。
“只要王庭不散,那些鮮卑人便不會遠離,只要避開鮮卑主力,不斷擊滅鮮卑部落,不管鮮卑有何陰謀,于我朝廷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若他真想入主河套,那便將河套給他,然后嘿嘿”
不知為何,聽著郭嘉最后的笑聲,劉協總覺得有些渾身發寒。
然后什么,自然是關門打狗了。
總覺得這計策有些瘋狂,而且這打法聽著也頗為熟悉,半晌之后劉協才反應過來,這種來去如風,借助機動性讓敵人吃土的打法,分明就是游牧民族慣用的伎倆,其實郭嘉的這種打法,有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但不講理的地方就在于,一萬兵馬,劉協損失的起,哪怕是最精銳的騎兵,他也一樣損失的起,但鮮卑人卻經不起這種折騰。
畢竟草原跟關中地形可不一樣,漢軍騎兵進了草原,那是隨便走,但鮮卑人如果進了漢家地盤,雄關壁壘,慢慢闖吧,而且騎兵攻城,怎么想都覺得有些滑稽,就算是耗都能把他們耗死,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派出去的騎兵將領得足夠厲害,不但要能打硬仗,也有足夠的戰場嗅覺,能夠避開對方的圍剿主力。
劉協看著郭嘉:“此計夠狠,朕喜歡,不過要等些時日。”
“等?”郭嘉皺眉道:“陛下,此事不可太過優柔,若鮮卑與韓遂同時發難,我軍將會陷入被動。”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郭嘉已經敏銳的察覺到,此番鮮卑如此反常的跟朝廷較勁,這其中,跟韓遂定有關系。
“不會太長,先集結兵馬,朕準備些東西,若有此物相助,勝算可提高不少。”劉協笑道:“不過工部卻要受累了,集結人馬需要多久?”
“此次出征,人手不宜太多,但也不能太少,而且要保持足夠的機動性,需要一人雙乘,以我軍目前狀況來看,八千人最宜,大概需要半月時間集結,至于領軍將領”賈詡看著劉協笑道:“臣以為,除溫侯之外,放眼天下,也再無人可以勝任。”
呂布嗎?
現在算是自己的岳父了,感覺總是有些不同,不過此時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打,除了呂布之外,劉協還真想不出第二個人來,哪怕是趙云,都不如呂布合適。
“好!”沒有猶豫太久,劉協拍案道:“朕親自去請,此外,命高順前往河套,接替子龍,此戰,除呂布之外,還要趙云、魏延二將隨軍出征。”
趙云本事天賦都已經見識過,在這種戰斗中,最能激發他的能力,而魏延的天賦,同樣適合,配合呂布這尊戰神還有自己準備的那些東西,這場戰爭的勝算會加大不少。
當下,劉協命人去通知魏延和高順準備動身,自己則親自前往呂府,畢竟這件事有著很大的風險,哪怕是呂布,也不可能說是萬無一失,沒有補給,沒有后援,一旦被包圍了,不是沒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岳父,這個態度必須有。
不過呂布、魏延一走,接下來整治西涼,劉協能夠動用的將領,也只剩下黃忠、張繡、樊稠以及夏侯蘭、方盛這些人了。
十五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過讓劉協意外的是,呂布在得知劉協的計劃之后,竟然想都不想便同意了,這讓已經準備好一套說辭的劉協有些無語,不過這樣也好,接下來,便是準備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