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廝殺,一直從清晨持續到太陽快要落山,指揮三軍的顏良隨著陣亡的越來越大,終于漸漸清醒過來。
“將軍,不能再打了,敵軍早已有了準備,就等著我們一怒之下殺上去,再打下去,最先輸的,反而是我軍!”許攸拉著顏良的衣甲苦澀道。
顏良來到陣前,抬眼看去,面‘色’也漸漸的‘陰’沉下來,敵人的弩手不止在正面,兩側并未倒塌的寨墻上也布有大量的弓箭手,正前方的刀盾手和槍兵不斷將己方的將士引進去,兩邊的弓弩卻是一刻不停的朝著后方傾瀉箭雨,對方戰死一個,自己這邊至少要死三個,就如許攸所言,再打下去,最先撐不住的反而是他們。
“卑鄙!”此時顏良也反應過來了,那太史慈分明就是故意‘激’怒他們,然后用這種方法,來消耗他們的兵馬,雖然不甘,卻也只能鳴金收兵,再打下去,他們這一路連等待袁紹援兵的時間都沒有了。
鐺鐺鐺
清脆的鳴金之聲中,袁軍兵馬如同‘潮’水般退去,太史慈收回了弓箭,雙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這一天‘混’戰,他至少開了百弓,饒是以他的力量,此刻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重新搭建寨墻,警惕袁軍夜襲!”緩緩地松了口氣,太史慈差點如同周圍那些將士一般一屁股坐下,不過他是三軍主將,此刻自然不能‘露’怯,勉力下達了數條命令之后,才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回營休息,卻正碰上在幾名將士護衛下,走過來的李儒。
“先生,這一仗,總算是勝了。”太史慈有些虛弱的看著李儒,苦笑道。
“嗯,將軍辛苦了。”李儒微笑著點點頭,掃了一眼滿地的尸骸,扭頭對身邊一名將領道:“命令三軍將士,將這些敵軍尸體收集起來,用糧車承裝。”
太史慈聞言心中一驚,這貨不會是想再來一次吧,若袁軍再來這么一次瘋狂進攻,他可不一定守得住,不由張嘴道:“先生,你……”
“子義放心。”李儒看了太史慈一眼,自然看得出他在擔心什么,微笑道:“此番,卻非是要‘激’怒那顏良,而是要散其膽魄!滅其士氣!”
“何解?”太史慈不解的看相李儒。
“將軍且去休息,明日自有分曉。”李儒微微一笑,卻并未多做解釋。
太史慈見狀,也只得無奈一嘆,擺手道:“聽從先生指示,不得違抗。”
“喏!”一眾將領答應一聲,按著李儒的吩咐,將一輛輛糧車騰出來,開始裝上袁軍將士的尸體。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顏良再次擊鼓升帳。
“昨日我軍傷亡如何?”看著麾下將領,一日之間,少了好幾人,剩下的也是人人帶傷,顏良感覺自己喉嚨有些發干,看了一眼閉目不言的許攸,苦澀道。
“回將軍。”張南上前一步,苦澀道:“昨日一戰,我軍傷亡頗為慘重,不算輕重傷員,昨日我軍一戰,戰死者四千余人,重傷八百余,輕傷無法計算。”
戰場上重傷者,基本跟死也沒什么區別了,哪怕活下來,如果將領仁慈,及時救治,或許過上幾個月,還能重新戰斗,如果不愿意出這筆救助資金,任其自生自滅的話,基本上重傷員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傷亡近五千,加上之前夜襲失敗,被困死在漢軍大營最后被割頭的那五千將士,單是這兩天時間,就折損萬人!
至于太史慈那邊的傷亡,沒有統計,但肯定不會比這邊多,如今若是以兵力來算,雙方經此接連兩戰,差距應該不多了,甚至太史慈那邊的兵馬,可能比這邊都多一些。
“先生,我……”顏良扭頭看相許攸,苦澀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許攸嘆息一聲,搖頭道:“只是希望將軍經此一事能夠記住,將不以怒而興兵,這些將士可以怒,但將軍作為三軍主將,卻無論如何,也不可失去冷靜。”
人,一旦失去了冷靜,就會做出許多不理智的事情,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但顏良作為三軍主帥,一旦他失去了理智,對這支軍隊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良謹記!”顏良肅容道,隨即看相許攸道:“只是布置接下來,我軍該如何行事?”
顏良看向許攸,苦笑著詢問道。
經此兩戰,兵力優勢已經‘蕩’然無存,在新的援軍到來之前,想要再動兵是不可能了。
“等!”許攸沉‘吟’片刻后,吐出一個字道。
“呃……”顏良茫然的看著許攸,就這么簡單?
“我軍雖敗,但太史慈接連歷經大戰,絕不會比我軍好過,此時雖然暫時得勝,但以其兵力,想要攻破我大營,卻是很難,將軍只需謹守營寨,重整士氣,待主公援軍抵達之時,便是攻破敵營之日!”許攸解釋道。
“好,就依先生之言!”顏良聞言,點了點頭,如今他可不敢再胡‘亂’出兵了。
就在此時,營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哀樂,顏良和許攸同時皺起了眉頭,張南面‘色’一冷,厲聲道:“是何人喧嘩!?”
“回將軍,是太史慈派來了部隊,正在營外吹奏哀樂!”一名守衛營帳的護衛在帳外答道。
“‘混’賬!”顏良一拍桌案,見許攸看來,才壓住‘胸’中的怒氣,沉聲道:“為何不將他們攆開?”
“將軍,不好攆,他們是來送我們將士的遺體的。”營外的護衛苦笑道。
什么?
顏良皺眉看向一旁的許攸,卻見許攸皺起了眉頭,隨即看向他道:“應該是太史慈的使者,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規矩,不能破!”
旁人或許不知道太史慈的真正身份,但許攸作為袁紹身邊的高級幕僚,自然知道這太史慈的真正身份,而且此番人家是來送回尸體的,于情于理,都不好做的太過。
“讓他們進來!”顏良郁悶的揮了揮手道。
“喏!”
一名將領答應一聲,轉身離去,許攸想了想,也站起來,揮手道:“打開營帳!”
“喏!”
兩名護衛將營帳的‘門’簾拉開,一股冷風攙雜著一股股腥氣撲鼻而來,讓顏良等人不禁皺眉,許攸心中卻是一沉,那些來人當中,仍舊有人不斷奏鳴哀樂,讓原本義憤填膺的士氣迅速低落下來,甚至有些將士低聲的哭起來。
想起之前顏良跟自己所說太史慈的本事,許攸微微皺起了眉頭,依顏良所說,這種事,不太像太史慈這等人會做的,有人在太史慈背后為其出謀劃策!?難怪!
一名漢軍將領氣宇軒昂的在兩名護衛的帶領下進入帳中,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最終落在顏良身上,微微拱手道:“見過顏良將軍!”
這一次,在太史慈手上吃了這么大虧,顏良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悶哼一聲,擺手道:“莫說廢話,太史慈叫你來,所為何事?”
“就是送貴軍陣亡將士遺體而來。”那將領微微頷首道:“我家將軍說,你我雙方,各為其主,沙場爭鋒,生死天定,然我家將軍敬佩顏將軍武藝,也不忍這些陣亡將士死后還要曝尸荒野,是以特命末將前來,歸還貴軍將士遺體,讓他們入土為安。”
“就這樣?”顏良想了半天,沒想出什么所以然來,皺眉道。
“就是如此。”漢軍將領點頭道。
“現在將士們的遺體,本將軍收下了,你可以滾了!”顏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現在看到跟太史慈有關的人,他就心煩。
“末將告退。”對方也不以為意,‘插’手一禮之后,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那將領正要離開,許攸突然開口了。
漢軍將領聞言,皺眉看相許攸:“這位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許攸捻須笑道:“只是我與你家先生多年未見,如今卻要在這戰場上相逢,實乃造化‘弄’人,代我向你家先生問好,他日若能休戰,再把酒言歡。”
“這位先生認得我家先生?”漢軍將領疑‘惑’的看向許攸,態度恭敬了一些。
“嗯。”許攸淡淡的點了點頭。
“不知先生是何名諱,我也好回報我家先生。”漢軍將領躬身道。
“你便說……”許攸想了想道:“南陽故人,他自會知曉。”
那漢軍將領聞言點了點頭,見許攸沒在說話,告辭離去。
“先生,那太史慈營中有你熟人?”顏良不解的看向許攸,皺眉道。
“是否熟人卻不知曉,不過這幾日來,這青州軍先是破我計策,而后又用計‘激’怒將軍,如今更是以我軍將士尸體,‘亂’我軍心,這實非太史慈這等莽夫會做出的事,其后,恐怕有人為其出謀劃策,吾之前所言,不過出言相試爾,不想其軍中果然有人為太史慈出謀劃策,此人用計之狠,實乃生平僅見!”許攸看著漢軍將士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冷芒。
“你是說,這些將士的尸體,是敵軍的計策!?”顏良大驚道。
許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