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很安靜，朱栩倚靠在椅子上，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
這個計策很厲害，不是以往那些，明目張膽的，裸的陽謀，這一次，直戳他的帝王心，在試圖瓦解他的臂膀與根基。
小永寧最有眼力勁，看著朱栩的表情，悄悄后退，要溜走。
朱栩一抬頭，道：“回來。”
小丫頭頓時笑靨如花，小臉都是開心的笑容，一蹦一跳的跑到朱栩身后，給朱栩捏著肩膀，道：“皇叔，遇到煩心事我都喜歡推給別人，讓別人煩惱去，我看著，特別開心……”
朱栩右手輕輕拍著大腿，沒理會她的話，道：“想去呢，也不是不行，我大明要是有個紅妝公主，將來說不定也是美談，不過，你要先說服皇嫂，她要是不同意，朕也沒辦法。”
小永寧雙眼大睜，喜形于色，但旋即蹙起眉頭。張太后是肯定不會允許她這么干的，隨著朱栩的幾個孩子長大，張太后對小永寧的管束越來越嚴厲，有時候朱栩都插不上嘴。
小丫頭給朱栩按著肩膀，沒輕沒重，下巴漸漸磕在朱栩頭上，大眼睛亂轉。
曹化淳一直站在不遠處，將朱栩與孫傳庭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等了一會兒，上前道：“皇上，要不要讓錦衣衛查查？”
這兩件事，怎么看都透著蹊蹺，而且，陰森森，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朱栩抬頭看向他，神色平靜，目光幽森。
曹化淳看著朱栩的表情，心里陡然一冷，臉上變的凝重，道：“皇上的意思是，這件事錦衣衛有參與？”
朱栩眼神漸冷，慢慢的說道：“神龍府的管理是按照朕的規劃來的，想要走私，一般人根本做不到。這件事，要么是布木布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么就是超過了她的能力范圍。至于軍情處發現的那封信，就更奇怪了，串聯那么多人，居然這么無聲無息，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要借帥府的手，鏟除朕的這些親信大臣……”
曹化淳倒是沒有想那么多，稍稍思索，道：“駱養性雖然一直在云南，但一直有密報說他在南直隸與云南來回穿梭，奴婢以為，可以召回來，皇上問一問。”
錦衣衛看似是整體，實則分為兩大部分，一個是朱宗漢負責，一個是駱養性，中間管理層朱栩也有安插人手，監視著一切動態，確保錦衣衛牢牢掌控在他手里。
聽著曹化淳的話，朱栩搖頭，道：“這件事，暫時壓著不動，朕想看看，他們還有什么招數，誰在背后搗鬼。”
曹化淳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朱栩對這件事也心存警惕，本來以為大明已經沒有與他叫板的力量與勢力，現在看來還是高興的太早。
朱栩心里千思百轉，隨手拉過小永寧，道：“你那幾個弟弟也會一起去，到時候你照顧好了，不要出岔子，外面野心勃勃的人太多，要是他們幾個出事了，就是吊起一個晚上了。”
小永寧倒是不在意這個，苦著臉道：“皇叔，太后那邊人家說服不了，要不晚上你去吃飯，跟她說說吧，太妃喪后，她老是盯著人家，半刻都不放松。”
朱栩搖了搖頭，小丫頭還是沒明白，這不是他皇嫂精力無處釋放，而是這丫頭年紀漸大，有些事情不能再不管，必須約束，歸正了。
“朕沒空，你自己看著辦吧。”
朱栩說著，起身向外走，道：“傳旨出去，三天后大獵開始，從西直門出。”
“遵旨。”曹化淳應聲，道。
景正三年，八月初三，晴空萬里。
朱栩騎著一匹全白的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走在最前面，一身的甲胄，腰間配天子劍，威風凜凜。
他身后是六大輔臣，都是朝服，騎著馬，穩穩當當跟隨，一個個表情相當嚴肅，威嚴，沉穩。
他們身后是六部尚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的表情，坐在馬上，身體筆直，目光看著前面，若不是馬有抖動，他們簡直是雕塑。
再后面就有些亂，皇宮用的攆，馬車，騎著的馬，相對鬧騰，兩邊是禁衛，嚴整的邁著步子，煞氣凜凜，軍風彪悍。
馬車里，小永寧兩腳兩腿不夠用，小慈燁，慈煊，慈熠相當鬧騰，吵吵嚷嚷，扒著窗戶。
小永寧深深記著朱栩的話，死命的按著幾個小家伙，不停的安撫，威逼利誘。
三個小家伙已經不小了，哪里還能控制得住，你爭我搶，差點還竄出馬車。
后面，曹變蛟等武將默默跟著，還有就是隨行的，來自朝廷六部，軍院，政院，各大臣的后代，林林總總起碼有五百人，規模頗為浩大。
朱栩走在最前面，目光看著兩邊圍觀的人群，心里莫名澎湃。
若是有一天，他身后帶著幾百個大將軍，每一個都霸道凜然，戰功赫赫，那是多么威風的畫面！
后面的朝廷大臣們就沒有那么多想法了，他們中大部分是半自愿來的，他們都希望著這件事盡快結束，他們好繼續忙他們的政務。
倒是一些地位不高的武將頗為興奮，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
四周圍觀的百姓們跟著馬隊，吵吵嚷嚷，議論紛紛。
“皇家狩獵啊，這多久沒有過了，是太宗之后吧？快有兩百年了……”
“應該是土木堡之后，我大明武事衰敗，士將凋零，皇家狩獵也就不亡而亡了……”
“咱們當今的皇上，武功堪比太祖太宗，橫掃八荒，這復起皇家狩獵，其實是應有之意，不算意外……”
“可不是，聽說啊，這次狩獵的第一，會有一個神秘大獎，可能會有建功立業的大機會……”
“這第一你們猜是誰，我聽說曹總兵的馬術很厲害，射箭也極好，他還是皇帝的近臣，應該是吧？”
“倒是未必吧，我聽說軍院那邊有幾個人特別厲害……你們說，這第一名，會被早已經被內定了啊……”
“你們說，皇帝會不會參與，要是他參與，肯定是第一吧？”
百姓們是各種說法都有，在禁衛之外，盯著朱栩等馬隊，竊竊私語不斷。
還有一些人，隱藏在人群中，目光陰沉，嘴角帶著冷笑，一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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