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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米亞登時吃了一驚,后退一步時差點撞在墻上。
“啊?”她一時間只能發得出這么一個字,“你們……你們怎么……”
“猜對了?靠邊了?”左邊的影子盤起腿問道。
“僅憑這么幾個字,不知道我們命中率是多少。”右邊冷靜地說。
波西米亞吸了口氣,試圖在腦海里理順思緒,好剝絲抽繭地一點點把自己要問的信息給引出來;然而悶頭想了幾秒也不得章法,她就突然發了脾氣:“我最煩你們這個德行!有什么消息就趕快完完整整地告訴我!”
“不懂得問問題的人,”左邊說。
“……就不懂得如何找出信息。”右邊接上了后半句。
“你媽不懂找信息。”
“我們媽確實不懂。”左邊說。
波西米亞一把抽出林三酒給她的小袋子,使勁在空中晃蕩了兩下:“這個總可以代替問題了吧?”
“從袋子的體積和發出的響聲上來說,要么勉強夠了,要么里面是一袋石頭。”右邊答道。
波西米亞那種一向隨心所欲的性子,在離開林三酒以后就像是沒撲滅的火星,又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她二話不說,揚手丟過去一塊紅晶,正中右邊那個影子的臉上:“石你媽!”
黑暗里的影子果然“哎喲”了一聲,捂著鼻子彎下腰,縮成了一團。
左邊的在同一時間也跟著“啊!”地叫了一句痛,連說話時都帶上了鼻音:“你給錢不必使那么大力氣的!”
“真俗套,”波西米亞冷笑了一聲,“怎么著,雙胞胎就肯定有身體與心理的感應啊?你們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確實是紅晶。”右邊似乎緩過了痛,撿起地上的紅晶,還不忘發表了一句鑒評。他想了想,才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好似的,解釋道:“這個是天生的,不是我們……”
“行了,開始進入正題吧。”波西米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誰管你們精神連體嬰是怎么回事。”
“你的錢恐怕不夠付的。”
“凈說鬼話,”她呸了一聲,“我剛才泄露給你們信息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信息很重要嗎?折成錢,夠把你們倆買十遍了。”
左邊慌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們的意思是,紅晶我們可以不要,但你要和我們做信息交換。”
波西米亞揚起一邊眉毛,意識到了:這對雙胞胎果然還不太清楚大洪水的事情。
“你們既然不清楚,又是怎么知道末日世界的秩序要崩潰的?”
“這你可問著了——”
“不要泄露商業機密!”左邊的喊了一聲,右邊的立刻住了嘴。頓了頓,二人同時嘆了一口氣;左邊那個似乎稍微穩重一點兒的黑影子開了口。
“我可以把你所關心的、十二組織內部的信息告訴你。”左邊似乎做了決定,說話時也流暢多了:“大洪水一事,目前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感覺上,好像他們只是根據自己剛才說的話做出了什么分析,恰好獲得了那么一個“要崩潰了”的情報;至于具體的細節,他們顯然也一無所知。
波西米亞在心里嘖了一聲。
問題是,她也不知道具體的細節啊!這要她拿什么交換?
想了幾秒,她干脆利落地放棄了:反正這對雙胞胎又不知道她不知道,先把自己要問的訊息騙出來,別的以后再說。
“就算有一部分人知道,那么這個數字肯定非常小,我們還察覺不到。”在她暗暗下了決定時,右邊正好補充了一句。
“而且,知道大洪水一事的人不僅人數少,他們至少目前還沒有針對這個問題做出任何行動。”
也是,林三酒也是昨晚才剛剛確定了接下來要做什么,連有沒有把握都不清楚……波西米亞點點頭,提出了疑問:“可是明明發生了這么多奇怪的事兒,比如說醫療站吧——為什么沒有人產生懷疑?”
“你說得對,在過去五個月內碧落黃泉中的’異常因素’數據,的確呈現出了較大波動。”左邊平靜地說。
“有十來名未到傳送期的進化者無故失蹤了。我們懷疑,這只是因為他們都是十二組織成員,所以失蹤才會被發覺;除了這些十二組織成員之外,或許還有更多進化者不聲不響地消失了而沒有人知道。”
“因為數據小,幾乎沒有擴散出什么波紋,”左邊語氣充滿了遺憾,“我們也很難斷言。”
波西米亞突然想起了橘園那一個本該有人看守的出口。
“有一名簽證官失去了能力,退化成了普通人,讓簽證官協會大為震怒。他們以為有人開發出了針對簽證官的物品或能力。”右邊補充著細節,“不止一個目擊者聲稱看見副本脫離原居地,在世界里游走;有四至五件藏于‘海山巔’的珍貴特殊物品,不知道什么時候失效了,成了一堆廢材料。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事情讓我們覺得很可疑,我們已經密切關注了十七天了。”
“是什么?”波西米亞立起了耳朵。
“十二組織內部出現了權力裂縫。”
“你用人話再說一遍。”
左邊嘆了一口氣,嘀咕了一句“錢難賺,屎難吃”,這才從頭解釋道:“十二組織內一直都充滿了權力斗爭,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然而最近我們發現——”
“只有碧落黃泉,”右邊急忙加了一句。
“……對,只有碧落黃泉的十二組織內部,無論是意見流還是權力鏈,都出現了之前從沒有出現過的變化,沒有一個樣本或者先例能夠解釋這種變化。”
“你管這叫人話嗎?”
在左邊閉上嘴的時候,右邊開口了:“……是風向變了。”
“什么風向?”
黑暗中兩個人對視一眼,似乎都拿波西米亞的理解能力沒有辦法。
“好吧,我們舉個例子。”左邊的豎起了一根手指。
“比如說,兵工廠的某個高層決策人做出了一個決定,需要底層成員去完成某個任務。”
“那么這個命令按理來說,應該是循著權力鏈條層層下達,直到傳遞到最終執行人手上。”二人就像是共享著同一個心靈一樣,互相接話時毫無阻滯。
“然而現在在這個權力鏈條出現了裂縫。”右邊點著頭說。
“斷掉了。”左邊將雙手啪地一拍又分開了,也許是在表示斷掉這個意思。
“我們不在現場,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能告訴你從整體的數據圖景中看見了什么。”
“越來越多的中高層干部——”
“都是以前上任的。”右邊補充道。
“——都失勢了。其中有一些清楚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一些逃亡了,有一些留下來反抗,但還有更多的中高層干部,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實際上已經‘令不出屋’了。抗阻、消解、推移干部勢力的這些力量,來自于不同的方向;你來之前,我們正在調查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這都是我們從成千上萬的零碎情報、細節和看起來無關的消息中,分析總結出來的。”右邊好像邀功似的說。
“所有剛才發生的那些異樣,在十二組織內部——”
“十二組織其中幾個,還沒有擴散呢。”右邊提醒道。
左邊似乎有點煩躁地說:“是的,其中幾個組織的內部,在將近期以來發生的異常事件都理解成了破壞敵對勢力的手筆。也不奇怪,因為他們內部有力量推動著這個認知——從幾個細節上就能分析出來了。”
他們語速太快,波西米亞聽得云里霧里,終于好不容易理解了情況。
“你們了解得這么清楚?”她懷疑地問,“十二組織要是知道了,能放過你們?”
她話音一落,身后墻壁突然重重地一震,險些將她掀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