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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自拍修圖,可以短信社交,可以打單機游戲,可以看推送新聞……唯獨沒有互聯網。一切數據傳輸,似乎都是通過手機信號進行的——林三酒不了解具體的技術知識,估摸著覺得應該和發短信差不多;這也就意味著大多數時候,訊息的傳輸只有單向的。
“你還能看電視劇?”她看著吳倫在電腦上點開了一部劇,不由驚奇道:“沒有網,劇是哪來的?”
BA似乎已經確信她是一個瘋子了。也許是見林三酒不像是有暴力傾向的瘋子,她漸漸長了膽子,眼淚也止住了。“這、這是我去圖書館租來的,影音店和書店也都能買……”她一邊說,一邊抓起手機,小心地說:“嗯,我可以給你演示一下……不過你能不能等等,我、我想去上個廁所。”
她緊緊攥著手機站起了身。光是要強裝出那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林三酒都覺得要難為死這個BA姑娘了;好像連吳倫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居然順順利利進了洗手間,回頭瞥了林三酒一眼,急忙關上門。沒過一會,里頭傳來一陣惶急的低低說話聲,在嘩嘩水流的遮掩下含糊不清。
……這才是一個正常社會人的反應嘛。
正常社會人就是這樣,把自己行使武力的權利交出去,由一個專門暴力機關來維持秩序、管治自己——林三酒曾經也有過覺得這很正常的時候,現在再設身處地一想,卻覺得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當然就不是自己的;既然不是自己的力量,怎么還能信任它、放任它,把自己托付給它?
等吳倫回來以后,二人都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似的,坐下來看了一會兒新聞。這姑娘還是太緊張了,出來時只記得關上水龍頭,卻忘了沖馬桶。
十幾分鐘之后,有人咚咚敲響了門。
“來了!”吳倫的鎮定一瞬間就碎了一地,激動得差點破了音,幾步沖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兩個穿著藍色制服的男人張望著走進來,沖她問道:“你報的警?”
“是的,是的!有一個瘋子,跟到我家里來了,我不認識她——”吳倫說到這兒一回頭,突然傻了。屋里空空蕩蕩,唯有沙發上還留著一個微微的凹陷。
警看看她。“瘋子?在哪兒?”
“誒?誒?剛才她還在這兒——”
這是一個沒有陽臺的窄單間,不到三十平米,一眼就能看完整個屋子:單人床擺在長方形房間的盡頭,一側貼著墻;沖著大門的這一邊,前面放了個小沙發。吳倫不光趴下來看了床底,甚至還仰頭看了一圈天花板,不像在找瘋女人,倒像是在找蟑螂。“奇怪,她剛才真的在這兒……”
吳倫站起身,臉色很不好看,兀自辯解道:“我、我不是,真的,我沒騙你……她從公交車跳下來,跟著我回來的……”
最后一句話成功地把兩個警給送走了。
等他們離開之后,吳倫還怔怔地站在屋里,回不過神。“怎么可能消失呢,”她喃喃自語地說。唯一的窗戶用密密厚厚的防盜網攔住了,不可能出得去;門后、床下、洗手間……根本就沒有人影。
吳倫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要不是電腦還放在沙發上,她恐怕真要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噩夢。她慢慢走過去,拿起電腦,打算物歸原處——在她的床尾處,擠了一張兼作化妝臺的書桌,若是坐在桌子前用電腦,一抬胳膊就能打著墻。
放下電腦時,吳倫整個人都像是被裹在了寒冰里,一動也不敢動了。在靜寂凝固的空氣里,落在背上的目光有若實質,激得她汗毛刷地一下全站了起來。
單人床一側原本是貼著墻放的,但現在卻多出來了一條窄窄的空隙。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她的余光從床與墻之間的空隙中一掃而過;等放下了電腦,腦子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看見的是什么東西。
在床和墻之間……夾著的不是一張臉嗎?
她慢慢地轉過身,慢慢地張開了嘴,卻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林三酒以一種正常人壓根辦不到的姿勢,打橫貼在床緣上,手腳勾住了木板,正好將整個身體都藏在了床墊后。這種姿勢對她來說,好像一點負擔都沒有;她原本正望著書桌出神,直到吳倫與她四目相對時,她才忽然回過神來,笑著說:“沒想到吧,這兒也能藏人。”
BA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
“你害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見我。”林三酒爬下來,沒忘了把床推回去。“我早就知道你報警了。但是吧,不讓你報一次,你就不會老實……現在好了,你在警那兒有了虛報的記錄,現在就可以好好聽我的話了。”
她說到這兒,想了想。“我這口風怎么聽著跟惡人似的?”
吳倫想哭又哭不出來,靠在書桌上,仰頭看著林三酒一步步走近,身影擋住了日光燈。她忽然“嗝”了一聲,發著顫問道:“你、你到底要什么?”
“說來話長……我本來打算看看有沒有什么異樣的新聞,再用你的電腦發布消息,找找其他的進——找人,打聽消息。”林三酒蹲下來,與她面對面地說。那一張由吳倫親手化出來的臉,此刻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恐怖片凝結出來的。“沒有網,我很難辦啊。”
她看了看吳倫,勸道:“你怎么還是這么害怕?我連一個指頭都沒動你。要是我想傷害你,你現在早就成風干臘肉了。”
“你、你——你還吃人?”
“不,不是,”林三酒撓撓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可能是有點餓了。我原本是想安慰你一下的……這樣,你就當今天是你的死期,豁出去了反而不怕了,對不對。”
吳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咽著說:“我求求你不要安慰我了。”
二人沉默了半晌,BA姑娘忽然抬起了頭。“你、你餓了?我給你做點吃的好不好,我有雞蛋、青菜、火腿和掛面……”
林三酒一怔。不等她開口,吳倫手腳并用地從她身邊爬開,直奔那個小小的開放式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一個灶臺旁邊放了個簡易小冰箱。“你不是很怕我嗎?為什么又……”林三酒看她匆匆抓了一捆面,“不夠,多抓點。”
吳倫回頭看她一眼,把剛開的整袋掛面都倒進了鍋里。“我媽說,就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一碗熱湯面下去,什么壞情緒都熨平了,生不起氣來的。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對我怎么樣,”她說到這兒急忙吸了一下鼻子,重得讓人懷疑會不會有眼淚鼻涕滴進鍋里。“可是……不管你要干什么,至少你吃飽了,就得記我這一份熱湯面的人情。”
“你這樣說出來就不管用了吧。”
“那我不管!”吳倫下了狠心似的,使勁剁掉了幾個青菜根,“你還是要吃面的!”
這基本和人類嘗試馴化野生動物的步驟一樣,第一步都是先喂食。但林三酒對此沒有反對意見,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吃。BA姑娘似乎經常下面,動作嫻熟靈活,下料也很大方,光是荷包蛋就一氣煎了五個。在蒸騰的水蒸汽、油鍋的滋滋作響、火腿和雞蛋的香氣、刀板碗盆碰撞之中,真是什么驚懼緊張的情緒都存活不了多久;就連吳倫也漸漸松緩下來,好像熱湯面對她而言,尤其有一種安慰人的魔力。
很快,林三酒面前就一溜兒放了五碗熱湯面,每一碗上都放了個煎蛋。一片片火腿、數個魚蛋堆在細面上,焦黃雪白的雞蛋配上清鮮綠菜,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動。進化者是類似于狼一樣的生物,都有個橡皮肚子:沒有食物時,十天半個月也能活下來;有食物時,給一車也能吞下去。
“你這個人真的不錯,”她吃得額頭冒汗,深深感覺自己扔下那個空房找上BA是正確的選擇。“你放心吧,六個月以后,有我護著你。”
除了眼圈鼻頭還紅著,吳倫此刻看起來幾乎和平常一樣了。“我媽說得對,”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把面碗推了一下。“什么六個月?”
“六個月以后要世界末日了嘛。”
“噢,對,對。”吳倫搭著腔。
“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進化者,”林三酒知道她不信,也沒打算一下讓她相信,仍舊把該說的都說了,補充道:“我需要找到簽證官,盡量多拿幾個回到十二……其他末日世界的簽證。我在那邊還有朋友等著我。”
“是,是,讓人家等的時間長了不好。你現在就得趕緊走吧?可別耽誤了啊?”
“……我要找到簽證官。”林三酒瞥了她一眼。要真來個瘋子,說不定還真要被吳倫給忽悠走了。
“這樣,”別看吳倫一副秀氣溫順的樣子,使勁時也能出幾個壞主意:“你現在去書店買本黃頁,我給你錢,那上面什么人的電話號碼都有,你買了之后,就給簽證官打電話!”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
她沒搭岔兒,只是將筷子放在攤平的手掌上,心念一動,就將它們化作了卡片,遞給了BA。
吳倫顯然是一個唯物主義教育深入骨髓的人。
“這肯定是有什么解釋的,雖然我想不出來,”她帶著幾分固執氣說,“但我本來成績就不好,說不上多聰明,我解釋不出來不代表你這個魔術就是真的。”
“我看過不少知名魔術師的表演,”BA姑娘好像在信念受到挑戰的時候,就忘了要順著瘋子說話了,認認真真地說:“有很多都是隨著魔術師退休或去世,至今無解的,和那些一比,你這也沒那么奇怪了。你沒把我筷子扔地上吧?”
林三酒有點想給她表演一下畫風突變版一聲叮,想想還是算了。
吳倫繼續說道:“我見過有人可以只穿著一條短褲離地浮空,身上什么都沒有。還有人可以隔空取物,隔了兩條街之外的辦公室,他在這邊樓里透過窗戶看一眼,伸手在桌下一摸,就把那么遠的辦公室里的文件夾拿過來了。”
林三酒咽下了嘴里的湯面,想了一會兒。
離地浮空的魔術倒還罷了,她以前也見過……不過隔空取物那個,真的不是進化能力嗎?才剛傳送來沒多久,就知道要靠變魔術賺錢啦?
“誰?”她問道,“那魔術師叫什么名字?我想去找他。”
“那你要等好幾十年,死了以后才能見到他。”吳倫擺了一下手。“阿尼達早就去世了,他上個世紀最有名氣的魔術師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