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長得天生好像就該當班長一樣的短發女人,聞言微微一頓,瞇起眼睛打量了一遍林三酒;這種神色,讓人覺得她曾經一定那種認真固執、幫助同學,也不吝于向老師打小報告的好學生。
要想誘惑對方陣營中一個人倒戈,“班長”可以說是最差的人選了。
對于這種人來說,她本身的存在意義始終是與她所在的集體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更何況,現在敵我形勢差距如此鮮明,哪怕是傻子也懂得掂量掂量風險,不敢在這個時候背叛同伴。
“我最大的優勢是我的身高,我雖然沒有了體力強化,但是在水里,我至少可以把一個女人背在我后背上。這個同盟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另外那個女孩——”
林三酒語速飛快,心里卻對此不抱什么指望了。在場幾個男人其實都僅比她矮了一線,大概差距最多也不會超過四五厘米,這實在不算什么壓倒性的優勢。眼看著后方那幾個人淌著水、撲騰著,朝她們越來越近了;她一咬牙,在水里急退一步,一只手“啪”地按在腳踏船上,厲聲喝道:“站住!”
五人果然一愣——按照規則,只要有一方摸到船,就可以進行攻擊了。那幾人反應速度極快,手里也早都握好了各自的特殊物品;然而林三酒畢竟占了一步先機,在“站”字脫口而出的同一時間,她早已反手從后背上抽出了龍卷風鞭子,猛地一鞭抽在了眼前的水面上。
湖面驟然被撕裂、在空中掀開了一片白色浪花。一股洶涌沉重的颶風像是惡龍般呼嘯而出,迎頭撞上了對面那五個人——沒有了基礎體力強化以后,他們在如此猛烈的強風下簡直變成了螞蟻,驚呼著、掙扎著被風勢席卷著沖擊了出去,“撲通通”地落進了遠處的湖水里。
湖水才漲大腿中央處,按規則來說,他們就是落了水也淹不死,但是這一陣風頓時讓他們剛才的路白走了一半,重又遠遠地摔回了湖里。
幾個人咳嗆著、掙扎著從湖水里爬了起來;當他們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兒的時候,登時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怒聲咒罵。罵聲中還夾雜著那個東歐女孩一聲半是惡心、半是憤怒的尖叫——她似乎正好落在了一個巨大死尸懷里,重新站起來時,甚至還忍不住使勁兒搓了幾下自己光裸的腿。
“消解!”
那個圓臉男人重重地喊了一聲,“快,上消解!”
垂墜臉咳嗽著抹掉臉上的水,在腰間小包里翻找了一通,抓出了一只小燒瓶——它看起來像是剛從化學實驗室里拿出來的,似乎還貼了張紙簽;至于紙簽上寫了什么,林三酒就看不清楚了。她的視力也隨著能力被剝奪而減弱了不少。
既然他們都被重新卷回了湖水中央,她也把手從腳蹬船上拿開了。他們剛才只是吃了晚半步的虧,說不定還有什么遠距離攻擊的物品沒有用出來;保險起見,既然現在雙方都沒碰上腳蹬船,他們一時半會地也拿她毫無辦法了。
那垂墜臉手一頓,小燒瓶重新立直了,塞子也被塞了回去——“不對,消解不適合現在用。”
“怎么回事?”圓臉男人喘著氣,將中年紳士從水里拉了出來,問道。
“我差點忘了。燒瓶只能消解掉她特殊物品的效果,但它不能消解掉特殊物品造成的后果。”垂墜臉一邊說,一邊將小燒瓶塞回了包里,“那個物品甩出來的風,現在已經消失了,但我們被風吹跑了這一個后果卻——”
“行了行了,”圓臉男人打斷了他,“我明白了。早朋!”
那個像班長似的女人剛才首當其沖,被風勢沖擊得最嚴重,摔得也最遠。她踉踉蹌蹌地踩著水走近同伴,一臉都是被湖底垃圾劃出的斑斑血痕,臉色蒼白地應了一聲:“我在這兒呢。”
“快,你知道該怎么辦,”圓臉男人緊盯著林三酒,“趕緊為我們設置一道防御線,我們絕對不能再被吹跑一次了!”
他自打從湖水里爬起來,判斷和決定都下得很快、頭腦也夠清楚;只可惜勁兒都用在了錯誤的方向上。
“沒這個必要!”林三酒抬高嗓門,遙遙喊道:“我剛才沒朝你們甩第二鞭,就是因為我有話要說,我要是把你們吹向岸邊,你們也聽不見我說話了!”
當然她這話對于五人小組來說,沒有半點可信價值。班長從脖子上解開了一條圍巾,在空中“啪啪”甩了好幾下——也不見四周有什么變化,但那幾個人的神色明顯松弛了不少。
“抓緊時間,”怒氣之下,圓臉男人把一張臉都僵成了個圓鐵餅:“我們趕快回去!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
中年紳士抬腕看了看表,神色不太好看:“已經過去十四分鐘了。”
“我們回去應該要不了六分鐘,現在我們還是離腳蹬船更近。”圓臉男人一邊說一邊往前趟水,“大家別急,我說過,晚一點就晚一點,反正我們不必退船通關,我們是要干掉她!”
林三酒嘆了口氣。
她現在沒有了一切進化能力,連帶著甩龍卷風鞭子時的力道也沒法像以前那么大了;如果她存心要把對面五人都吹回岸邊上,那么她得自己先跑到湖中央去才行。龍卷風鞭子只能竟一役之功,但也已經足夠了……林三酒想到這兒,將它重新卷一卷塞回了背袋里。
當扁平世界被抽走的時候,她的特殊物品們登時嘩啦啦地都從身上掉了下來,全砸落進了水里;幸虧當時眾人還不能發生任何沖突,這才讓她總算有機會一件件撿了回來。至于非特殊物品,比如吃食、日用品、衣物之類的,都只能暫時泡在水里,拿不了了。
她的道具多,她現在只能希望自己沒漏掉忘掉什么了。
“你們怎么就是發現不了這個矛盾?我續租腳蹬船是要把一切特殊物品都交出去的,里頭自然也包括了我的副本物品;交上去就等于失效了,那到時候,這個副本還存不存在?”林三酒看著幾個人撲騰著水往回走,揚聲喊道:“這根本是一個悖論啊!”
這就是個邏輯問題了——而邏輯頭腦,不管放在哪兒都是一種稀缺資源。那五人嘩啦嘩啦地趟著水,一時誰也沒回應她;唯有那個東歐女孩走了幾步,忽然抬頭喊道:“說不定只有副本物品是例外呢?”
“你理會她干什么!”垂墜臉似乎看她不順眼,已經是第二次這樣對她不客氣了。
“那你剛才聽規則的時候,聽見喇叭里提了例外嗎?”林三酒忙回應道,“喇叭里說的是‘一切’特殊物品,對不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但她話音一落時,總覺得自己似乎從對面幾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的猶豫。
“她就是想要離間我們,”那個中年紳士氣喘吁吁地發話了。他現在看起來半點也不優雅了,頭發全貼在了腦門上:“就算這個副本真的不是她放的,我們也必須要干掉她。”
話雖然狠,林三酒卻差點長長地松出來一口氣。這句話隱含著“還要再干掉一個人”的意思,盡管他沒有明說——不過他說對了一點,她的目標確實是要離間這五人小組。
意識力學堂也一起被收走了,她連擬態季山青也辦不到了;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次副本必須全靠她自己的頭腦、直覺和戰斗經驗闖關了。要離間對方,得拋出一個有點兒分量的發現了。
“喂,你發現了辨別腳蹬船的辦法,不打算和你的組員分享一下嗎?”
林三酒突然揚聲朝那個東歐女孩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