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回來,區氏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李毅勃然大怒,道:“我說過多少次,不讓你私下里去問,你倒好,還是去找惜惜套話,惜惜現在不懂,長大后也會明白。”
今天買馬的時候,羅紹父女差點不肯收下,那時他已經有些不悅了,現在回到家里,區氏又向他說起,他這滿肚子的火便發作起來。
區氏和他二十多年的夫妻,沒人比她更清楚丈夫的脾氣,所以她果斷住嘴,次日卻去了李青越的屋子。
你不讓我去問你的外甥女,我去問自己兒子,這總行吧。
“四郎,你八月就要下場了,準備得如何了?”其實問了也白問,區氏雖然識字,但也只限于能看帳本和簡單的書信而已。
李青越只是唔了一聲。
區氏暗暗著急,四郎在京城住了兩年,這性子一點也沒有改,和惜惜在一起時怕是也這樣,難怪小姑娘不喜歡他,偏偏羅家姑老爺也是個健談的。
她陪笑問道:“雖說要下場了,可也不要總是悶頭讀書,你今年才多大啊,那廖家大老爺別看是庶吉士,娘聽人說啊,他到了二十歲才考上秀才,三十多了才考上舉人,所以啊,你也不用急,今年這一科考不上,那就等下一科,趁著你姑夫和表妹都在,你也和他們出去走走看看。”
聽到區氏這么說,李青越心里很不高興,廖家大老爺廖川不但是庶吉士,他還是廖雪的父親。李家只是商賈,憑什么笑話人家?
這么一想,他便覺得區氏說的話非常刺耳,他不想聽區氏再嘮叨下去,便道:“有二哥陪著姑夫和表妹就行了,我去不去的也無所謂。”
區氏聽了心頭一震,上次聽李毅說起時,她還有些不信,沒想到這次親耳聽到。
她忙問道:“你二哥和惜惜很要好嗎?”
李青越心頭便閃過廖雪的影子,如果......
“二哥只要是在京城,就會去姑夫家里,他和惜惜很合得來。”
區氏的心里火燒火燎,她強笑著又和李青越說了幾句話,便借口到去看孫兒,轉身離開。李青越把區氏送到門口,區氏正要走,卻聽李青越道:“娘,您留步。”
“怎么了?”區氏問道,剛才在屋里不說,這會兒有什么要和她說的呢?
李青越看一眼跟在區氏身有的丫頭,道:“你們先到一邊去,我和太太有話說。”
丫鬟們應聲便都遠遠退來,李青越這才說道:“娘,您勸勸我爹吧,你們的心思我知道,我也想全由你們做主,可惜惜喜歡的是二哥,我總不能拆散他們吧,等我考上舉人,那時再議親也不急。”
區氏面如土色,急忙看向四周,好在丫鬟們都在十丈以外,沒有聽到。她這才松了口氣,急急地問道:“你別瞎說,惜惜還小,怎么和你二哥......你一定是弄錯了。”
李青越冷笑:“我又不是瞎子,怎會弄錯,就算她是我表妹,可她和人私相授受,我也不能娶她。”
說完,也不等區氏說話,轉身便回屋去了。
區氏站在那里,怔怔一刻,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自己屋里。
李青風從外面回來,遠遠地就看到母親屋里的丫鬟翠紅正在他的院子外面。
他笑著問道:“翠紅,是我娘打發你來的?”
翠紅連忙施禮:“二爺您可回來了,太太讓奴婢在這里候著您,您一回來就請您過去。”
李青風眉頭微蹙,猜想可能又是給他說親的事。
他很是無奈,可還是連衣裳都沒換,便去給區氏請安。
看到區氏,李青風嚇了一跳,忙問道:“娘,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讓人去叫大夫給您看看,您的臉色很不好。”
區氏哪里還顧上這樣,讓丫鬟們全都退下,又掩了屋門,這才問道:“二郎,你和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娘,您要讓我說幾遍,沒有就是沒有,您若再問,我就不說話了。”他哭笑不得。
區氏哪里還敢相信,又問道:“那惜惜呢?你和惜惜是不是......”
她終于沒把私相授受的話說出來。
李青風的臉色卻已經變了,他聲色俱厲地道:“娘,您這是聽誰胡說八道,惜惜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
區氏嚶嚶地哭出了聲:“你只是她的表哥,又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你是光明磊落,可惜惜呢,她說不定看上你比四郎長得好......”
“娘,您不要再說!”李青風打斷了區氏的話,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這樣做。
區氏愣住,接著便又哭了起來:“你一向懂事,怎么就做出這樣的糊涂事,偏偏你爹又和四郎說過他和惜惜的事,這讓四郎怎么辦啊,你見多識廣沒關系,可四郎只會讀書,他可是個死心眼。”
李青風氣得青筋暴起,正想辯解,忽然想起惜惜對他說的:“哥哥什么都不做,便是幫我。”
是啊,他現在什么都不能說,說什么都是洗白。
他索性不再說話,轉身摔門出去。
區氏看著他的背影,哭得更傷心了,二郎從小就不聽話,放著家里那么大的生意,非要出去單干,偏偏老爺和大郎還像對不起他似的,讓她說也說不得,罵也罵不得,現在可好,他是不要家里的祖業,卻又回來和弟弟搶老婆。
李毅回到家時,便有人把今天的事告訴了他:“太太從四爺屋里回來便臉色不好,后來二爺回來了,和太太吵了幾句,二爺轉身就走了,直到現在也沒回來,就連高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毅原本是有事要和區氏商量,聞言也只好先放下,見到區氏便問道:“二郎素來懂事,今天這是怎么了,你和他都說了什么?”
“老爺,他,他和惜惜好上了,四郎臉皮薄,不想要這門親事,難怪惜惜不愿意,原來是和二郎......”
李毅勃然大怒,指著區氏的鼻子吼道:“你給我閉嘴!別說二郎和惜惜不會有什么,就是他們真有什么,那也是大喜事,羅家能看上二郎,那是他的造化,就是人家看不上!”
區氏嚇了一跳,登時不哭了,問道:“老爺,您又不想讓四郎娶惜惜了?”
李毅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發現茶是涼的,氣得把茶碗砰的放到桌上,道:“你可有注意過跟在姑老爺身邊的那個阿星?”
區氏想了想,的確有這個人:“那個阿星?那有什么可注意的,學生不像學生,小廝不像小廝的。”
“賞馬會上,他看到秦淮河的舞姬都視而不見,有人看向惜惜,他立刻挺身而出擋在惜惜面前。不論別的,就這兩條,不但四郎比不上,二郎也比不上。姑老爺那樣的人,能隨便什么人都能當他的學生嗎?四郎是他的外甥,四郎怎么就沒能做他的學生?”
區氏傻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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