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濤成功得到許氏許可,準備要外放地方為官的消息,秦含真是兩天后才從秦簡處聽說的。
秦簡一直忙著讀書,雖然時常往隔壁永嘉侯府去,但趙陌這邊,卻還是秦含真婚后頭一次上門。秦含真與趙陌在別院住得久了,隨著天氣轉冷,已經在商量著要搬回郡王府那邊去了。若是再晚兩天,秦簡恐怕就要多走幾百米的路,才能見到他們了。
不過秦簡能來,秦含真還是挺高興的。接到秦簡送來的喜宴帖子,就更歡喜了:“婚禮吉日已經定下來了?怎么是在十月?不會覺得太冷嗎?”
秦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家原本也覺得九月比較好,十月可能就會忙起來了,正巧遇上萬壽節呢。但壽山伯府那邊的意思是,余家的老夫人九月底做壽,希望能讓孫女兒在家陪她再過一個生辰,十月再出嫁。父親與母親商量過,覺得晚幾天也不要緊。十月雖然已經入了冬,但并沒有寒冬臘月里冷,只要把喜棚扎得嚴實些,多放幾個火盆,想必也沒有大礙。只是這么一來,花園子里頭就不好擺宴席了。幸好福貴居如今已經翻新得差不多了,那二進的院子,后進是我們夫妻成親后的住處,前頭院子卻可以騰出來待客,地方不小,擺上十桌還是沒問題的。若再把清風館也算上,也就差不多了。”
秦含真笑道:“既然你們都計劃好了,那就沒問題。”想想也忍不住感嘆,“你都要成親了,我卻才聽說消息。一直以來,只知道你們是計劃年內擺宴席的,可具體是哪個月,我就不知道了。嫁了人,娘家的消息就閉塞了許多。我這還是住在娘家隔壁呢,尚且如此,那些嫁得遠些的女孩兒,只怕跟娘家親人的聯系就更少了。”
秦簡聽她這么說,也不由得掛念起了自家妹妹:“錦華在唐家過得倒還好,我時常到唐家尋妹夫說話,每次見到妹妹,都覺得她氣色不錯。永壽郡君是個好婆婆,雖然看起來規矩重,但其實十分懂得體諒人,也能教導錦華,從不溺愛。錦華能遇上這么一個婆母,真真是她的福氣了。”
但秦錦華如此,不代表同樣出了嫁的秦錦儀也有這個福氣。后者自打那回想要與丈夫和離的盤算曝了光,就已經很久沒跟娘家人來往過了。二房的薛氏如今好象忘了自己曾經有多么寵溺這個大孫女似的,完全不聞不問,連提都不想提。秦伯濤倒不至于完全不提長女,但提起來都是罵。他眼下還在養傷,那傷勢恐怕養好了,也會留下極大的后患,執筆無力。除非他有恒心有毅力,能練出左手筆來,否則他這輩子想要在仕途上再有作為,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哪怕是眼下這份差事,都有些岌岌可危。清閑如鴻臚寺,也不可能一直養著一個派不上用場又一直不能露面的廢人呀……
秦家二房上下,估計只有小薛氏對秦錦儀這個親骨肉還惦念幾分了吧?但有婆婆與丈夫壓著,以她的性子,也不敢替長女撐什么腰,只能每隔一段時間,給打發人去看看秦錦儀,送些吃食衣料藥材什么的,表示秦家二房還沒有完全放棄這個女兒,裴國公府不能真把人往死里糟蹋之類的……秦錦春并沒有阻攔母親的舉動,她在娘家能待的時間不長了,就算能攔下一回,又能攔下多少回呢?等她出了嫁,家里的事,就不可能再插手多管了。只要母親不是為了秦錦儀,做出太過分的事,這種低調的探視,她又有什么必要去阻攔呢?那豈不是顯得她太沒有手足情了?
反正裴家還有需要仰仗秦家的地方,不可能真把秦錦儀弄死的。秦錦春很淡定,有那閑功夫,她還不如多操心自己的嫁妝,以及出嫁之后庶弟庶母的問題呢。祖母與父親都不是明白人,比起自己作死的秦錦儀,她得先保證自己嫁人之后,母親不會被庶弟聯合庶母欺負了去。
秦含真與秦簡討論了一番姐妹們的情況,就開始八卦秦叔濤外放的消息了,這才得知,許氏在秦仲海秦叔濤兄弟二人,再加上許家二房眾人的連番勸說下,終于松口答應了秦叔濤的請求。只不過,由于許氏身體不好,她希望兒孫們都能多留在身邊相伴,如今她是尚無大礙,兒子若真能高升,她也不好太過阻擋了兒子的前途。倘若秦叔濤的官職能高一些,將來對姻親許家二房的幫助,不是也會更大么?所以,她放秦叔濤出京,秦叔濤卻得保證盡量不要走得太遠,能留在直隸最好,不能也盡可能在鄰省,最好是離京城十天以前就能到達的地方。如此逢年過節,又或是家里有什么事時,秦叔濤要回家也方便……
秦含真忍不住吐嘈道:“就算三伯父是在離京城近的地方做官,不得旨意也不可能擅自回京的吧?沒事也不可能向上司告事假呀!大伯祖母是不是糊涂了?”
秦簡有些尷尬地笑笑:“父親與三叔都從來沒有做過外官,祖母她老人家興許只是不習慣。其實我們也勸過她,盧姑父就在長蘆,逢年過節也不能輕離任地。三叔就算在直隸任職,沒有旨意,沒有調令,也不可能回家來看望祖母的。但祖母卻不以為然……興許是覺得,只要有正當的理由,不可能會有哪位上司不放三叔回家探母吧?我們家怎么說也是……”他咳了一聲,“這種話其實是祖父從前說過的,我小時候就聽過。但那時祖父只是隨口說說,做不得準。祖母卻好象當真了。”
秦含真一哂,不想多提許氏了:“不知三伯父定了什么地方和官職沒有?他盤算了這么長的時間,二伯父也有意,想必早就看好了位置?”
秦簡點頭道:“差不多了,該打點的都打點過,就只等祖母點頭了。”這話的言外之意其實就是……許氏只要點了頭,其他意見都不重要了?但事實上,她的想法,從某種意義上跟秦家兄弟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秦簡告訴秦含真:“父親為三叔挑中的,是直隸提刑按察使司的正五品僉事之位。三叔在京中做過類似的差使,想必很快就能上手。直隸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原是蔡家的舊部,副使則是閔家的人,都是姻親,能照應一下三叔。三叔先在這個位置上歷練歷練,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秦含真忙道:“這樣就最好了。三伯娘應該會跟著一塊兒上任吧?以后跟副使大人來往起來,就更加親近。”
秦簡又一次面露尷尬:“祖母想要留三嬸在家,但三嬸堅持要跟著三叔一塊兒上任。因為直隸提刑按察使司的副使大人是三嬸的族叔,有她跟著,確實對三叔更有利,更別說這一回,嶸哥兒也要同行。因此祖母還是答應了……”
閔氏這一回真是鐵了心要隨丈夫放外任。在秦簡看來,秦叔濤忽然提出要外放,只怕跟三嬸的慫恿勸說,也脫不了干系。如今三嬸閔氏對婆婆許氏的態度冷了不少,雖然禮數上不缺,但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如從前關切體貼了。秦簡聽母親姚氏猜測過,說是那回在許家長房的事情上,祖母許氏怒極吐血,卻不顧三嬸閔氏的體面,當眾喝斥了她,傷了她的心。閔氏明明只是為了婆母的身體著想,卻被這般當眾落了臉面,心里始終氣不平。因為許氏,她連女兒的親事都舍出去了,卻不想再留在家中容忍婆母的任性。有機會外放,當然是要跟著丈夫外放的好。哪怕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能喘一口氣也是好的。
秦簡對秦含真說:“如今祖母與三嬸的關系也轉差了。若不是還有許家二房的人幫著勸說,祖母說不定還要再次訓斥三嬸呢。三嬸如今倒是不再為了這種事生氣,可我與父親、三叔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因為祖母的心情,三叔答應了只做三年外任,三年任滿后就想法子調回京城。到時候,三嬸還是要繼續在祖母跟前度日的。到時候婆媳失和,又該怎么辦呢?”
怎么辦?涼拌唄。許氏一直壓著兒子媳婦孫輩們為許家出力,對兒子媳婦孫輩們又不上心,會有此報應也是理所應當的。她該慶幸的是,兒子媳婦通通都是正派又守禮的人,就算對她再不滿,也沒有公然忤逆頂撞她,頂多是暗地里行事不肯順她的心意罷了,表面功夫卻還是會做的……
秦含真撇了撇嘴,又對秦簡道:“許家二房這回真是難得做了件好事。許嶸愿意放棄京中的舒適生活,到外地去見識世情,也是好事。雖然保定離京城也沒多遠,但論生活環境,肯定是不如京城繁華的。”
秦簡點頭:“嶸哥兒如今是越發懂事了。他與五妹妹相處得也好。這門親事初看不著調,但說不定反而是天作之合。嶸哥兒不但讀書越發用心,功課也好,還懂得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的道理。三叔讓他同行,他歡歡喜喜地就答應了,還主動回家勸說父母答應。相比之下……許大表哥就不一樣了。”
秦含真挑眉:“許崢嗎?他怎么了?”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