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審即將開始,談羅佑無奈苦笑,沒有繼續與蘇韜交流,離開休息室。
談羅佑琢磨著,再聊下去,接下來的工作就沒辦法正常開展了。
蘇韜誤以為談羅佑顧忌旁人眼光,也就沒有繼續說出自己的治療方案。
畢竟等會就要開始終審了,如果蘇韜和評委走得太近,顯然不大合適。
談羅佑的隱疾還是比較嚴重的,表面癥狀是陽虛導致的睡癱癥,中醫治病問因,究其真正的病根,還得追本溯源,治療起來,不是一般的復雜。
又等了幾分鐘,保健局工作人員韓姐邀請五個候選者前往另外一個房間。
房間內早已有十名評委等候,可見此次選拔的嚴格。
主審赫連震望著五張年輕的面孔,一改嚴肅,面帶微笑道:“首先,恭喜你們進入終審環節,能從那么多專家脫穎而出走到這一步,已經充分證明了你們的實力。不過,既然是選拔,那也是殘酷的,從你們五人之中,會淘汰掉兩人,僅有三人成為我的同僚,享受國醫大師的稱號。當然,稱號不僅僅是榮譽,更是一種責任。”
副審談羅佑面色有點凝重地說道:“下面公布此次國醫大師終審的辦法。共有三個考驗,根據大家在考驗過程中的反應和具體表現,進行打分,最終根據評分高低,排列名次,取前三名,授予國醫大師稱號。”
另外一名副審卞榮發補充解釋道:“所謂的考驗,其實就是為大家準備了三個不一樣的病人。我們挑選的病人,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所以你們在治療的過程中,一定要給出恰當的治療辦法。”
三個主要的評委說了這么多,其實本質沒有改變,就是“斗醫”,看誰的醫術更加高超,治療的辦法更加巧妙、精準!
赫連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了一眼談羅佑,淡淡問道:“你剛才找蘇韜私下聊天了”
談羅佑嘆氣道:“我還是沒忍住好奇!”
赫連震點了點頭,道:“等下就能得知結果了!”
五個候選者陸續入座,有人將一份復印好的材料分給五人。
赫連震宣布道:“第一試,采取的是會診形式!我們在為保健委員會的領導們治病的過程中,很多時候都是會診,一起探討研究,綜合各方面的建議,最終給出正確的診治方案。給大家看病例及檢查結果,通過這些基礎信息和數據,大家來分析,病人究竟患了什么病!限時十五分鐘!”
歐陽德、季冬和、彭瀚逸三人心中竊喜,這不是故意偏向自己的比試方法嘛
中醫治病是看人說話,西醫治病是看圖說話。
西醫斷診厲不厲害,關鍵在于是否能通過病例和各項檢查結果,準備地分析出患者的病癥。
中醫講求望聞問切,并不包括利用儀器給出的各項報告,解讀病人的病因。
現在會診,不給看病人,而是讓大家看病例,這顯然更利于西醫出身的候選者。
當然,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畢竟現在國醫大師的主力軍還是西醫,他們會情不自禁地按照自己的理論體系出題。
三個西醫候選者,現在內心很放松。此次最終選拔三人,如果蘇韜和凌玉都排除在外,那么他們三人都有資格成為最后的贏家。
另外,蘇韜和凌玉看上去太年輕了,三個西醫候選者完全沒法將蘇韜和凌玉視作競爭對手。
他們內心都很好奇,評委是怎么讓他們留到終審的。
歐陽德迅速地翻閱了病例,眉頭開始皺了起來,隨后又仔細看了一下病例后面的檢查報告,面色更加陰沉。
其余兩個西醫出生的候選者也是如此,他們臉上流露出難色。
倒不是檢查報告太復雜,而是太簡單了,存在殘缺。
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的范圍內,即使有幾項指標出現浮動,也是在可控范圍,畢竟人的指標會因為身體的狀況,偶爾出現一些波動。
從過于簡單且殘缺的檢查報告,要分析出復雜的內容,這無疑是很難的一道試題。就跟高考作文命題一樣,給的提示越少,這文章寫起來越難,越容易跑題。
凌玉表情依然平和恬淡,他對西醫并不陌生,與蘇韜、王國鋒一樣,作為宗門悉心培養的優秀人才,他的西醫根基也不差。醫術有共同之處,如果你先學的西醫再學中醫會很難,但如果你先學了復雜枯燥的中醫,再研究西醫的理論,會發現能很快地融會貫通。
凌玉皺眉思索片刻,取筆開始撰寫自己的結論,他并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很快就放下筆,表示自己寫好了。
至于歐陽德等三人,沉默許久之后,匆忙奮筆疾書。
蘇韜皺了皺眉,將病例研究了好幾遍,嘴角浮現出苦笑,開始答題,與凌玉一樣,他也沒有寫太多的文字。
十五分鐘過去,五人均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赫連震看完之后,點了點頭,滿意地說道:“不愧是專家,選擇的切入點,都很獨到和精準。不過,結論成兩派,歐陽德、季冬和、彭瀚逸三人從白細胞數減少、肝腎功能減退分析得出,病人正在服用地西泮及利眠寧等藥物,繼而得出病人患有睡眠障礙的疾病。而蘇韜與凌玉均給出了夢魘之證的結論,并作出了解釋,夢魘就是眾所周知的鬼壓床,在西醫的學名為睡眠癱瘓癥。”
他頓了頓,沉聲道:“從精準度來看的話,睡眠癱瘓癥更加貼切。”
赫連震的意思很明顯,從病例分析來看,中醫這邊的兩個年輕人,隱隱更加占據優勢。
歐陽德、季冬和、彭瀚逸三人,表情有點難看,均意識到自己輕敵了!
當然,他們又心有不甘,莫非兩人是靠運氣蒙的
談羅佑等赫連震說完,坦誠道:“不瞞大家,這份病例正是我的。僅從殘缺的病例,能分析出我得了什么病,各位都非常了不起。”
歐陽德、季冬和、彭瀚逸三人面面相覷,而蘇韜和凌玉沒有絲毫波動,后兩者早已看出病例的主人正是談羅佑。
病例雖然殘缺,但也描寫了一些病人氣色、形體及身體狀況。
氣色泛黃,行動遲緩,而且動作幅度太大,肢體會產生酸麻之感。
在西醫眼中,這些屬于無效的信息,但在中醫行家,就可以分析出是陽虛之癥;
同時,再配合身體指標的提示,白細胞數量較少,肝腎功能減退,極有可能服用了地西泮及利眠寧等具有鎮靜催眠作用的藥物,就可以具體推測這個患者得了的是陽虛導致的夢魘之癥。
談羅佑起身朝五人鞠了個躬,道:“下面請大家以我為試醫患者,幫我擬定診治方案。”
五人意識到剛才從病例分析病人的情況,只是第一步而已,下面才是正餐,怎么治才是關鍵!
蘇韜難怪剛才談羅佑突然離開,以至于自己沒有來得及說出根治的辦法,原來談羅佑會在斗醫的過程中,以此為題。
不過,雖說提前知道談羅佑的病癥是什么,自己此前也有過準備,但治療方案,還是得下功夫,費一番腦筋,要想出一個更加精妙的辦法。
畢竟凌玉也展現出了過人的眼力,在斷診的準確度和效率上并沒有落后自己。
蘇韜知道自己不僅是跟西醫的那三個專家競爭,更重要的是要與凌玉競爭,他想了想,在紙上寫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凌玉也極快地寫下了自己的診治辦法。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赫連震拿著五人的答案,他表情變得有點古怪,沉默許久,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出現跟之前驚人一致的情況,還是涇渭分明的兩種觀點。歐陽德、季冬和、彭瀚逸三人分別給出了幾種鎮靜催眠的新藥,我也在國際學術雜志上見過,這幾種藥雖然產量很少,但效果非常好,而且沒有什么副作用;而蘇韜和凌玉卻給出了‘停藥’的建議!”
出現巨大分歧了!
西醫說“給新藥”,但中醫這邊卻說“停藥”。
赫連震環視周圍的評委,其中兩三人是中醫專家,他暗嘆了口氣,每屆國醫選拔都會出現的場景,本屆也出現了,中醫和西醫的理論基礎不一樣,所以治療的辦法也截然不同。
但一般來說,分歧在于,用藥的差別。
中醫給中藥,西醫給西藥。
但這次卻是截然不同,頓時硝煙味就濃烈起來。
“笑話!”季冬和站起身,激動地笑道,“有病不吃藥,竟然還停藥,這是何等荒謬的辦法!”
赫連震皺了皺眉,對季冬和的激動有些不滿,但他內心卻贊同季冬和的觀點,蘇韜和凌玉給出的辦法不可取。
從西醫的角度來看,有病一定要用藥物及時干預。
季冬和發現自己剛才的評判,過于冒失,主要前面被蘇韜和凌玉隱隱領先,那種滋味讓人感覺很恥辱。
在三個西醫候選人之中,季冬和是最瞧不起中醫的人。
原因很簡單,因為現在他的家庭醫生公司,面臨的最大競爭對手,就是一些經驗比較豐富的老中醫。
中醫講求全科治療,西醫雖然也有全科醫生,但與行醫多年的老中醫相比,還是處于弱勢,在精英人群中,中醫注重養生保健,防治未病的理念,更加受歡迎。
所謂治未病,是通過飲食起居、情志調理、運動療法及中草藥等多種措施,調養體質,調理身體陰陽氣血等平衡,增強人體抗病能力,讓人體少生病、不生病,縱使得病也能盡快痊愈,痊愈后少復發。
蘇韜見評委議論紛紛,起身緩緩道:“停藥,并不代表不治療,而是可以用其他辦法來代替,比如針灸、推拿!我和凌玉在診治方案中都提到了這一點!”
雖然他沒有看到凌玉的方案,但相信凌玉的治療方案跟自己的方案絕不會相差太遠。
凌玉則在旁認同地點頭,心中涌起一股知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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