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山一共分八個區域,除去七大掌門的七峰,剩下的便是第八山——禁區了。就算是第三代弟子中的最強者也不敢獨自去闖這禁區,頂多就是前進個十里八里便返還了。想要歷練,山下有的是地方,何必自尋死路來這第八山,多半是不想活了。除了那個小師叔,還從未見過誰有本事單槍匹馬在第八山殺個來回。
一只野豬在悠閑地覓食,這是第八山邊界的邊界,自然沒了什么危險,又沒什么競爭,覓食這種事情也就無需那么著急。只是它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于是它動了動鼻子再次確認,但是這氣味立刻刺入了鼻中,緊接著便是一剎那等同于千斤的疼痛,致命的疼痛,剛才嗅到的那股氣味立刻充滿了鼻子,只可惜它再也聞不到了。
一把劍已經將這一頭野豬劈成了兩半,鮮血已經染出了一大塊地毯。
莊開終于停了下來,緩緩地將劍放入了鞘中。不是他故意殺那頭野豬,是野豬擋在了他的路上,只能怪野豬的命不好了。
足夠把人震聾的嘶吼在莊開的身后響了起來,要不是莊開用“驚瞬”來逃命,現在恐怕連一角衣服都剩不下了。
若是一個叫花子站在莊開的身邊,你一定會以為莊開比叫花子還叫花子。衣服只剩下了幾片,耷拉在身上,渾身更是每一塊好皮肉,唯有一雙眼睛較之前更亮了些。在微風下,破衣爛衫中露出了一些類似于鋼鐵的東西。
一個月前,莊開入了第八山,沒人知道理由。
一個月后,莊開出了第八山,沒有知道他現在有多強。
對于一個天才來說,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了。
若是英雄是殺眾人的,那么美人就是殺英雄的了。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美人,恐怕全東來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不被這樣的容貌殺了。
豆蔻年華的小女子最是喜人,卻并不是最勾人的,最起碼得再大一些,才能勾人,只一個眼神便能將人勾的魂飛魄散,正在靜心澗梳理頭發的這位女子便是了,東來山百年來的第一美女——蔣雨清。
光是藏在十里外草叢中的男弟子就不下十幾人,不知道他們的目力如何,或許真的能看到十里外。若是能近了,誰會去舍近求遠,只是這便是界限了,再前進一步就算是靜心澗了,弄不好就是林師伯的一劍,誰敢去接這樣的劍,只能站在這十里外傻傻地望著。或許,能夠湊巧碰到一兩位女弟子出來走走,運氣再好一些的話,看到蔣雨清可就不枉在這里傻等四五天了。
蔣雨清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莞爾一笑,這副皮囊就連她自己都不得不夸一句生得好。只是這皮囊雖好,她的修行天賦倒是低了些,只能算是中等。不過無妨,靠著諸位師兄弟贈送的丹藥,她已經進入了四段氣,距離五段氣也不算遠了,再不濟也能進小摘星的前五了。更何況,有時候一副好皮囊比好天賦更好使一些。
七峰的諸位弟子也都開始聚集了起來,東來山明顯熱鬧了起來,就連不能修行的村民也都開始行動了起來,畢竟他們不會飛,只會走,要想去看看真正的修仙者比試,還得靠自己的兩只腳走去,所以得提前動動身了。
紫陽峰作為大典的場地,自然是熱鬧非凡,各種店鋪鱗次櫛比,街道上更是摩肩接踵。茶樓上、街道旁、庭院里,盡是些談論有關摘星大典的事情,任何一個弟子都有著很長的一段歷史,為人津津樂道,按照自己的意愿來給眾弟子排名這件事,眾人更是樂此不疲。
然而,最熱鬧的終究是賭坊。對于殺人都不算大事的修行者來說,賭更不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更何況這賭坊可都是金山的米師叔開的,這賭坊除卻最常見的賭法,還有的便是對于摘星大典排名的賭局,這也是最大的賭局,僅僅這幾天,吸金就何止萬兩,難怪大家都說米師叔真的有一座金山。
十年一屆的摘星大典已經調動起了東來山的所有生氣,不論是大摘星中較量,還是小摘星中的較量,都吸引了足夠的目光。擎天峰中隱隱要獨占鰲頭的大師兄羅,東來山的沈安與飛來峰的方正恪、隱忍了九年的要奪得第一的秦白、被譽為百年一遇的天才莊開、勾人心魄的蕭清雨……東來山有著太多引人注目的人。
而這一切都即將在天明后匯聚。
一盞油燈已經燒到了最后,開始閃爍起來,映著趙文啟的影子忽長忽短,趙文啟的眼皮也是忽閉忽開。整個人都已經開始打晃,只要再一次胳膊支撐不住頭的重量,趙文啟就徹底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跟個木頭一樣靜坐著,可真是難為趙文啟了。
王石感覺自己埋在了沼澤里,自己想要掙扎著出去卻看不見一絲光明,無處借力,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王石也不知掙扎了多久,突然感覺自己掙脫了沼澤,猛地睜開了眼,猛地坐了起來。
野山雞剛好在鳴叫。
王石醒了過來,疼痛也醒了過來,不斷地擠壓著他的身體。王石立刻被疼痛定住了,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一下,甚至喘息都需要格外地小心,對于現在的王石來說,僅僅是一陣風都是一排刀子割了過來。
透過還未合上的縫隙,余光撇到了坐起來的小師弟,趙文啟努力地睜了一下眼睛,確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的。只睜眼后的一瞬間,趙文啟跳了起來,困倦一掃而光,大喊道:“小師弟,你醒了?”
“大哥。”王石艱難地說出了話,擠出了一絲笑容。也只有王石自己知道要做到這些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不過能讓大哥放心的話也就值了。
“嚇死大哥了,你差點死了!要不是師尊能夠起死回生,現在就把你埋了!這事都怪我太魯莽了,差點害死了你,大哥真的對不起你了。”趙文啟愧疚地說道。
“你是誰?你絕對不是趙文啟,我大哥是不會跟我道歉的。”
“吃藥沒吃死你,現在我倒是想打死你了。哦,對了,這是師尊給的丹藥,你快吃了吧!”趙文啟忙把師尊留下的小瓷瓶遞給了王石。
王石看了看大哥遞過來的小瓷瓶,艱難地笑了笑。疼痛能夠容忍王石說話,可不會允許王石動一下胳膊,更不用說吃下藥了。
“來,吃個糖豆。”趙文啟現在才發覺小師弟的情況,便打開了小瓷瓶,將藥扔給了小師弟。“怎么樣,好了嗎?”
“不就是吃了個糖豆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還是活蹦亂跳的。”
“嘖嘖!”趙文啟贊嘆了一聲,繼續說道,“還真是!你真是骨骼驚奇,天賦秉異,天生的奇才啊!”
“自然!”
“不過,大天才,我告訴你件事。”
“講來。”王石拉長著音調說道。
“天亮了我們就好趕路了。”
“去哪?”王石現在的狀況不要說去哪了,連下床都做不到,只能安靜地躺著。
“紫陽峰,摘星大典。且不說你這個樣子能不能接對手的一招,就算去紫陽峰,你也去不了吧。”
“這不是有大哥?萬事有大哥,很放心。”王石開心地笑了起來。
“瞧你這個樣子是不打算下床了。”
“瞧你這個樣子是打算抬著我走?”
“你若死了,我必定抬著你走。”話一出口,趙文啟就后悔了,雖說是玩笑,這樣的不吉利話可是不太好聽,再者,一語成讖的話未免太過悲涼了些。
“不超越你,我怎么可能會死呢?”王石笑著說道。
“看你這熊樣怕是下不了床了,得,勞累我了,大哥我背你去。”
“有勞大哥了啊!”王石笑著說道。
趙文啟自然是很清楚王石的為人,能不麻煩別人絕不麻煩。要是小師弟能走,絕不會讓他來背著,看樣子就算吃了師尊的靈丹妙藥,小師弟暫時還是虛弱的厲害,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如師尊說的那樣,等待摘星大典的時候小師弟就能夠活蹦亂跳了,也只能相信師尊了。
王石也不過是十六歲,個子還未竄的老高,一臉的稚氣未脫,再加上幾分書生氣,倒真像一個弟弟,趙文啟作為一個大哥背弟弟倒也像那么回事。只是這兩人在去青云山的短途中,在不停地對罵著。大抵是趙文啟嫌王石太重,王石嫌趙文啟走的太顛。
來到師尊的竹園,諸位師兄師姐已經在這里等候了,看到趙文啟背著王石,諸位的反應也是不盡相同。四師姐江瑤更多的是關懷,大師兄沈安更多的是疑惑,二師兄陳明道則是嘲諷。雖說這位小師弟在一個月前贏了天才莊開,可是就連四師姐江瑤都不看好王石,凝氣境一段氣的話,頂尖了也就是第十名了吧。
王石一一拜見后,師尊便出來了。師尊隨手摘了幾片竹葉,往空中一撒,竹葉便飄了起來,繼而變大,成了一葉葉浮在空中的小舟。
師兄們早就見識過師尊的神通,立刻跳上了竹葉,竹葉立刻飄蕩了起來,眾人便向著紫陽峰飛去。
“王石,別忘了我們之間的賭約!”二師兄小聲說完這一句話后,便從王石的身旁超了過去。
王石看著遠方層疊的翠山,微微笑了笑,小聲自言自語道:“終于,三段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