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火龍卷雖然消失了,但是攪動的風云還是壓在上空,低聲咆哮,俯瞰著滿天飛舞的黑色碎屑,隨時都有可能俯沖下來,將所有的東西都按到地上。
二號城被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直通到地下的戰場中,只不過微弱的光在此止步,無法深入到地下,最后剩下幾縷,零零散散,落到廢墟之上。
光落在廢墟上的聲音,好似是這里的唯一聲音。
忽然之間,王石睜開了雙眼。
確實是忽然出現的,就好像是轉眼天明、轉身花開一般,人們看到的時候,只剩下了結果,不知道過程是如何。
與此同時,在無盡地底的深處,龍淵母根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它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本體被徹底吞噬掉了,卻只能在這里怒吼,無法沖上去將那些卑劣的偷盜者給殺死。
戲子一直都在看著王石,卻不知道他是何時睜開眼睛的,心中不由得略有吃驚,卻并沒有影響到他臉上慣有的笑容。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王石的氣勢牢牢地掌控住了這里,戲子深陷其中,才不知道四周發生了什么。
王石的雙眸變得愈發明亮,也變得更加深邃,好似其中蘊含著大千世界,包羅萬象,這世間的一切事物都可以容納到里面,成為一方主宰。
別天影瞳術本就是由血氣催生出來的,如今隨著王石完成蛻變,瞳術也隨之發生了蛻變,只是不知道威力到達了什么樣的地步,單是看人一眼就有這樣的威懾力,可見其威力必定不俗。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全身的血氣都會被禁錮住,就算神隱境的強者都未必可以動一下。
風平浪靜之下,是可以毀天滅地的駭浪。
王石那蟄伏的血氣,在平靜的目光之下,隨時都可以爆發。
“恭喜你了。”戲子抬起了步子,緩緩地落下,好像是在散步,不經意間破開了王石目光所施加的禁錮,他總不能就這樣輸了氣勢。
王石目光發生了轉動,那股足夠震懾住神隱境的氣勢便消散了。現在他當然沒有必要再去跟戲子相互試探底線在哪里,即便他有著五成的把握戰勝戲子,也不會動手。
此時的脊柱之內,平靜的如同一潭湖水,甚至沒有半點的漣漪產生,完全不像是完成了蛻變的樣子。
由化龍脊柱蛻變到擎天,對于力量的掌控已經到了世間最頂尖的水準,按理說就算不如突破人仙境的驚天景象,也不會弱到哪里去才對。
然而王石這里,卻是如此的平靜,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強橫到了什么樣的程度。
戲子很清楚,王石這是在故意隱藏著自己的實力。無論如何,兩人到最后還是要反目,對彼此隱藏的越深越好。
正是因為到達了擎天的境界,王石對于力量的掌控才登峰造極,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什么驚人的景象出現;再加上扦針之術,王石完全就可以將所有的氣息內斂,像個普通人一般,沒有任何的威勢。
現在的王石,實力無疑翻升了好幾倍,而戲子的實力卻沒有絲毫的增長,兩人之前的天平被重新撥正。
幸好,王石跟戲子兩人早已經達成了并不存在的協議,在到達最后一城之前,兩個人還不會徹底翻臉,還能夠維持著合作的關系。
王石站起身來,看了正在散步的戲子看了一眼,腦海中回想著先前所發生的事情,知道要是沒有戲子,自己應該已經成為了一捧飛灰。不過他對這件事情不會抱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只是說道:“你該準備些什么了?”
戲子停了下來,詭譎地一笑,反問道:“我該準備些什么?讓自己的實力恢復嗎?再跟你打上一場?到時候你固然會贏了我,但是照樣沒有殺死我的機會。與其那么拼命,還不如舒舒服服地等著你來殺我,不知道你的刀臨在我的脖子上的時候,會不會真的砍下去。”
王石笑了,說道:“你愿意試試,我也愿意試試,那就等著好了。”
戲子得逞似地笑了笑,轉身向著上空望去,說道:“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王石忽而一皺眉,冷眼瞥向了上空,不經意間露出了殺氣。
戲子察覺到了什么,轉身看著王石,問道:“怎么了?”要知道平常的時候,王石是絕對不會露出殺氣,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變故。
“我的刀不見了。”
戲子面色一沉,不過隨即變成了笑容,說道:“希望那個人不要拔出刀。”
妖刀厭殺,可不是誰都可以動的刀,戲子一路上都不愿意去碰,其他人碰了,大概只有一個結局,更不用說是拔出來。
王石踏著步子向前走去,經過了戲子,聲音冰冷無比地說道:“他最好不要拔出刀。”
重建一座城池,對于修行者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無名之地的千城,又有哪一座沒有被摧毀過?不都是很快便被重建了起來?只不過應了戲子的那句話:無名之地的千城,可以毀,不可以滅。
龍淵母根正是因為觸動了無名之地最大的禁忌,差點毀掉了二號城,才招致到了“神罰”,受到重創,要不然王石等人可斷然沒有能力去奪下一塊龍淵母根。
戲子跟王石來到了地面上,找到了白馬黑車,而其上的妖刀厭殺果然已經不見了。
隨從在此時趕了過來,恭敬地對著戲子跟王石行了一禮,低首說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神功大成,睥睨群雄!”
王石向著戲子看了一眼,戲子立馬解釋道:“有些事情,你不會去做,我懶得去做,總要有個人去做,這個人不錯,挺機靈的,所以就讓他做了隨從。”
對于戲子的心思,王石已經能夠猜透十之七八。也明白這個隨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畢竟這個隨從是戲子的人,若是兩人反目,這個隨從是要站在戲子那一方的,多多少少也算是一股力量了,哪怕只能扛得住王石的一刀。
王石并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向著二號城后的方向望去,目光不由得瞇了起來。現在重要的事情,是妖刀厭殺!
盡管王石沒有散發出任何驚人的氣息,隨從還是能夠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光是吸收龍淵母根便是駭人至極的景象,可想而知將其徹底煉化之后會是怎樣的威能。
想起王石跟戲子的恐怖之處,隨從的手心中便滲出了細密的汗,他斟酌了每一個字,還是覺得不夠恰當,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敢問兩位主子,可是要去百號城,甚至是后面的那些城?”
戲子并沒有點頭,王石也沒有說話。
隨從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今天可算是切身體會到了說錯一個字就會死的感覺,這兩個主子可都不是什么善處的人,但他還是要說。
“不瞞兩位主子說,我之前有著五十六名襲殺者,其中最低的也是全一境,加上我這個神隱境,已經算得上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可是我極少去五十號城以后,至于百號城,更是從未踏足過。”
隨從不敢停下來,他怕自己不會再有一口氣說完的勇氣。
“我實力最盛的時候,手下達到了六十八人,那次我信心滿滿地準備向著深處進發,原本以為可以到達百號城,見識見識無名榜上真正的強者。可是我走到第七十八城的時候,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于是不得不退回來。”
“從五十號城往后,基本上就是百號城的勢力范圍,可以說至少有著兩千座城池是在他們的控制范圍內。就算說后面是一個帝國也不為過。任何想要到達無名之地深處的人,都需要經過他們的領土。”
戲子在一旁對著王石解釋道:“百號城有些特殊,至今存在的只有四座,分立四方,呈扇形向外輻射,算得上這里的大勢力,控制著進入無名之地深處的大門。”
隨從緊接著附和說道:“百號城又被成為無名榜的分水嶺,過來百號城,里面便都是無名榜的水準了。而百號城的統治者,也都是無名榜上的狠人。至于真正的掌權者,其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兩位主子,要是去往那里,還是做些準備的好。”
隨從不想就這樣輕易地去送死,所以冒死也要將這些話說出來,最起碼也可以讓兩位主子做些準備,不至于一頭扎進死亡之中。
王石不再向著遠處遙望,上了馬車,開始閉目養神。他能夠感受到妖刀厭殺的氣息,不過已經距離自己很遠了。他當然不擔心妖刀厭殺會被人據為己有,但那是他的刀,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刀!
戲子輕笑了一聲,說道:“那就是百號城了。”
隨從猛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雙腿有些打顫,卻也只能跟上馬車,向著深深恐懼的地方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