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之前燕舞曾經也因為彭蘭蘭在主子面前逾越的事,跟彭蘭蘭有過小小的不愉快。從那以后,彭蘭蘭就不怎么搭理燕舞。主子面前還好,面上還顯不出什么來。但只要私底下見了燕舞,那定是頭都要扭到一邊裝沒看見的。
燕舞年齡并不算大,同彭蘭蘭差不了多少,彭蘭蘭這副模樣,因著她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燕舞一直都很忍耐。有時候就連鶯歌都看不下去了,想去找彭蘭蘭說開這事,還是被燕舞攔下了。
燕舞覺得算了,她們這些做奴婢的,關系好不好沒什么,只要盡心盡力的服侍好主子就行。
燕舞因著樣貌出眾,同鶯歌從小就是被人販子重點培養的,她雖然年齡小,卻也多少知道,這人販子是想把她們倆賣到那種地方,好好的賺一筆。
后來焦氏從人販子手里買下她們,把她們送給方明淮做丫鬟,她其實特別感謝老天爺,也特別珍惜丫鬟這份工作,對方明淮也是忠心耿耿的很,很是恪守丫鬟的本分。
這次彭蘭蘭又這般逾越,她頓了頓,張了張嘴,但見主子臉上都笑盈盈的高興的很,沒半分不快的意思,話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兒,還是沒說出來。
燕舞有些挫敗的想著,算了,何必說出來討人嫌。
西京平國公府。
阮楚宵去了云城有一段日子了,方菡娘被平國公老夫人強硬的留在了芙蕖堂里住了下來,除了秋珠以外,又撥了好幾個丫鬟給方菡娘,吃穿用度一應都是最好的,比起阮芷萱幾位向來受寵的重孫輩的嫡小姐,都有過之無不及。
方菡娘也曾同平國公老夫人抗爭過,覺得這樣不太好,平國公老夫人輕描淡寫的就把方菡娘的抗爭給壓了下去。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方菡娘:“我這都半截身子進土的老婆子了,想對誰好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嗎?老婆子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撐起這個平國公府,臨了臨了了,難道那些個不肖子孫還能因為這個就嫌棄老婆子我了?”
……方菡娘還能怎么辦?
方菡娘只能敗退,并且還要哄平國公老夫人,說家里舅舅舅媽并一應表哥表弟侄子侄女都是極孝順的,怎么會嫌棄外祖母云云……
哄的平國公老夫人眉開眼笑,天天拉著方菡娘的手,扒著手指頭數,她的另外兩個乖外孫什么時候能到西京。
自打方菡娘來了平國公府,時不時就要來平國公老夫人這獻孝心的安如意就失意了不少,每次陪在一旁看祖孫兩個親親熱熱的,尷尬的很,就像個外人。
雖然平國公老夫人對安如意一如既往的好,有什么好東西也總會給安如意留著一份,但平國公老夫人對方菡娘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對安如意一如既往的那些好,都黯然失色了不少,甚至不少丫鬟私底下甚至會說,安小姐失寵了。
一次兩次的,總有幾聲閑話會撞見安如意耳朵里,安如意什么都不說,只是依舊陪在平國公老夫人身邊,一如既往的活潑愛笑。
方菡娘對安如意也十分禮貌客氣,偶爾在老夫人午休時遇見了還會說幾句,討論下老夫人的愛好。
方菡娘覺得這樣也算是和諧。
只是旁人未必這樣想了。
這天晌午,老夫人歇了午覺,方菡娘領著秋珠從老夫人房里出來,正要去自己房間也小憩會兒,就見著也從老夫人房里出來的安如意一臉黯然的坐在花廳里,旁邊安如意的丫鬟正在小聲的勸解什么。
方菡娘不太愛插手旁人的事,她見狀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看安如意似乎還要在那待好久的樣子,就囑咐綠鶯給安如意端碗秋梨膏過去潤潤嗓子去去燥熱。
若說平國公府里綠鶯現在最不敢得罪的是誰,打頭的平國公老夫人除外,就是這位剛被認回來的表小姐了。
更何況這位表小姐沒有半分架子,生得貌美又平易近人的很,只是一句囑咐,綠鶯還是很愿意給方菡娘這個面子的。
她便笑盈盈的應了:“要不也給表小姐準備一碗?”
方菡娘點了點頭,露出兩個小梨渦:“好啊,那就麻煩綠鶯姐姐了。”
綠鶯笑盈盈的去小廚房端秋梨膏。像秋梨膏這種常用的去燥的甜品,老夫人的小廚房里是常備著原料的,倒也不費事。綠鶯在小廚房外頭的廊下稍微一等,廚娘就親手恭敬的端了兩碗過來,賠笑道:“哪里還勞煩綠鶯姑娘親自來一趟,喊個小丫頭過來就行。”
綠鶯笑了笑沒說話,轉身端著秋梨膏走了。
廚娘旁邊另一個機警些的采購娘子捅了捅廚娘的腰,見綠鶯端走了,小聲道:“這個時間老夫人肯定歇覺去了,綠鶯姑娘向來又不愛吃這些甜的,想來是那位表小姐要的了。”她擠了擠眼,“你問這話可就不識趣了啊。”
廚娘大吃一驚:“那可是老夫人面前最得臉的綠鶯姑娘……也得去討好那位表小姐?”
采購娘子趕忙“噓”了一聲,見左右沒注意這邊的,這才說道:“你看你這話說的,做奴婢的討好主子,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綠鶯姑娘再怎么得臉,那也是奴婢……再說了,那可不是別的主子,那可是近來最熾手可熱的表小姐!看在咱倆交好的份上,我可奉勸你啊,以后要是遇到那位表小姐的丫鬟過來要東西,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來,好好伺候著,知道了嗎?”
廚娘被嚇得連連點頭,她手藝精湛,人情上卻有些不通,但伺候老夫人也不需要什么通人情,這才穩妥的留在了老夫人專用的小廚房。
綠鶯端著秋梨膏給安如意送過去時,安如意正拿著帕子掖眼角,見綠鶯過來送秋梨膏,連忙受寵若驚的站起來,笑道:“怎么這般勞煩綠鶯姐姐?”
綠鶯笑道:“是表小姐囑咐我送過來的。安姑娘請用,還有一碗,我去端給表小姐。”
安如意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有些掛不住了,不過她向來會做人,勉強笑道:“那下午我可要好好謝謝菡娘妹妹了。”
綠鶯笑了笑沒說旁的話,端著托盤上的秋梨膏,端莊的向安如意福了福身子,裙角一擺,人已經是端莊又穩妥的轉身走了。
安如意臉上雖然還掛著笑意,眼神里卻透露出一股子不甘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那一小碗秋梨膏飛快的吃完,重重的把小碗放在了小幾上。
平國公府二房的安二夫人近來因著兒子阮楚白身子好轉了些,心情好了不少,這日剛盯著兒子喝完藥午睡下,回到自己房間還沒坐熱椅子,就聽見外頭丫頭來稟,說是安小姐過來了。
安二夫人撇了撇嘴,她這個好侄女,平日里往老夫人那跑的勤快的很,基本上不怎么來她這二房坐一坐,今兒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讓她進來吧。”安二夫人對丫鬟道。
安如意紅著眼進來了,安二夫人嚇了一跳,這侄女的性子她記得是活潑開朗愛說愛笑的,今天怎么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過來?
這該不是找她來出頭的吧?
安二夫人撇了撇嘴。
果不其然,安如意紅著眼向安二夫人行了個禮,下一句就是:“姑媽可要替意兒做主啊。”
安二夫人微微蹙了蹙眉:“怎么了?我記得你爹向來寵你這個老來女,你娘在府里頭中饋抓的也緊,府里頭那些姨娘們應該也不敢造次啊?”
安如意紅著眼搖了搖頭:“并非是我家……”
安二夫人眉頭蹙的更緊了:“那我能替你做主的地方,就只剩下平國公府了啊。可是你不是該去找老夫人嗎?平日里我見你在老夫人那可是受寵的緊,找我做什么?”
這話里多多少少就帶上了幾分諷刺的意味。
畢竟安如意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安如意恍若聽不出安二夫人話里頭的諷刺,低頭輕泣道:“姑媽,我去老夫人那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能嫁給阮三哥哥,也能讓表弟在府里頭的地位更穩固啊。”
這話倒是準確的戳中了安二夫人的命門,她辛辛苦苦半輩子,不就為了她的白兒嗎?
安二夫人微微坐直了腰板,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也收起來些:“……你倒說說看,誰欺負你了?”
安如意眼里頭閃過一道光,她垂下眼不讓安二夫人看見,委屈道:“……倒也不算欺負。姑媽你是知道的,老夫人向來偏疼我,可自從那位表小姐來了以后,老夫人眼里頭就沒我了。你看看那位表小姐的吃穿用度,府里頭誰能比得過!……我不說旁人,就說身子需要好好調養的表弟,表弟這可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府二房嫡子,身份哪里不比那個什么表小姐貴重好些?……可是姑媽你知道么?我今兒看見老夫人給了她一顆千年的人參!那可是千年的!表弟這調理身子都用不到吧?”
安二夫人原本只是皺著眉頭聽的,一聽安如意說起那千年人參,眉頭狠狠跳了下。
她的白兒,平時調理身子都是用百年人參的參須,老夫人還老說什么“虛不受補”,攔著不讓用更好的,轉身就給了方菡娘一顆千年人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