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馬兒進宮,總要提前訓練……”
苗疆八王又一次怒火沖沖,打斷了穆崢易的話,“不必!只要馬進了養馬場,再由蕭煜的嘴,明日按時進宮,什么表演不表演的,不過就是個由頭,到時候惡疾爆發,大家沉浸在幻覺中,誰還會注意到這馬究竟如何!”
“先前原以為,你辦事得力,我才力求精益求精,事到如今,只能一切權宜。只要不耽誤最后結果,這過程如何,不再苛求!”
穆崢易到底心頭總覺不安,苗疆八王卻是一擺手,阻了他的話,“不必再說,我意已決,就這樣,你速速帶了蕭煜到養馬場。”
穆崢易只得壓下滑至喉頭的話,領命而去,畢竟……八王此舉,皆是因為他辦事不利,否則,按著原先的計劃,也不至于就匆忙簡略到如此。
來之前壯志雄心,可隨著管家莫名失蹤,白薇突然出現,一切計劃全盤被大亂,穆崢易只覺背后仿佛有一張大手在操控一切,大手就近在咫尺,他卻連影子蹤跡都尋不到分毫。
惶恐不安,如同暗夜里的潮,一潮一潮沖擊這穆崢易的心。
開門出了書房,凜冽的寒風迎面砸來,穆崢易還不及緩出一口氣,就在回廊下看到一身大紅衣裝的安穗。
安穗眼見穆崢易合門出來,不由分說,一把拉了他到一側回廊拐角避人處。
“明日就是我和穆崢邵的訂婚禮,宮中大宴,顧玉青必定參加,我若明日不能在大宴之上看到顧玉青的尸體,你就等著給你弟弟收尸吧!”
月光下,安穗一張臉泛著青白,偏偏紅唇似血,她猙獰的面容,猶如大張血噴之口的妖獸,眼中散發著嗜血的寒光。
穆崢易頓時怒氣直竄頭頂,捏了拳頭,“你敢!”一把提起安穗的脖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折斷你的脖子!”
安穗滿面嘲諷,“你若敢,你就折,折斷了我的脖子,不說壞了八王的大事,只怕你弟弟就此與你勢不兩立。”
穆崢易冷笑,“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據我所知,自那夜起,邵兒可是再沒見過你!”
安穗同樣冷笑,“聰明如你,難道你就不知道,他這是自知犯錯,無臉見我?他越是不敢見我,就越是可見他對我的看重!當然,信不信由你,要么你現在就一把掐死我,一了百了,要么,你明日就給我殺了顧玉青,要么,你就等著我殺了你弟弟,三選一,隨你!”
言落,安穗目光越過穆崢易的肩頭,朝遠處看過去。
受上一次教訓,穆崢易當即捏著安穗脖子的手一抖,驀地松開他,咬牙切齒低低怒罵,“毒婦!”語落,轉頭去看身后。
上一次,就被弟弟撞到他同安穗在一起,無論他如何解釋,弟弟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卻并非真實的“事實”,這一次,他怎么敢重蹈覆轍。
看到穆崢易小心翼翼的樣子,安穗頓時搖頭失笑,“大公子還真是長心,不過,穆崢邵現在并不在,你多慮了。”
穆崢易倏地回頭,惡狠狠朝安穗看過去,伸手欲要再捏住她脖子。
安穗卻是挑眉,挑釁般看著穆崢易,“現在不在,我可不保證他下一瞬不在,大公子要不要賭一把?看看自己的運氣!”
穆崢易伸到安穗面前的手,倏地就僵滯住。
安穗得意,顫著腰肢笑起來。
她的笑聲不大,甚至還蓋不過這洶涌的風聲,可落到穆崢易耳中,只覺燒心灼肺。
這個安穗……憤怒激蕩著穆崢易渾身的血液,抬起的胳膊恨恨一甩,“過了明日,我必將你千刀萬剮。”
“過了明日,我就是穆崢邵的妻子,只要你敢!”安穗毫不客氣的直視他。
穆崢易到底是擔心穆崢邵再次突然出現,再加身上還有八王交付的重要任務,咬了咬牙,裹著滿懷烈風,轉頭而去。
瞧著他的背影,安穗轉頭朝赤南侯府方向看過去,凜冽的寒風中,她立了良久,眼底泛著赤紅的恨,久久散不去。
翌日一早,杏花巷三十六號,苗疆八王立在院中,滿面含笑,送往迎來,接受朝中大臣或親自或親信送來的賀禮。
烏青村的馬,終是在昨夜順利進入京都養馬場。
這一大患解決掉,八王心頭驟然輕松不少,面上的笑容,也就格外真誠了幾分。
然而,他的笑容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因為那些朝臣的議論之聲,僵持在面上,仿佛戴了一張面具。
“竟然不知道,苗疆八王有兒子!”
“是啊,誰能想到呢,一直以為他孑然一身,現在突然冒出個兒子,還到了訂婚的年紀,真是不可思議。”
“誰說不是,昨兒請帖送到我府上,我還以為寫錯了,還當時苗疆八王自己個要成親呢!”
“他成親?你們難道沒聽說嗎?”
“聽說什么?”
“我聽我夫人說,這個苗疆八王,好像根本就不是個正兒八經的男人,他……”說話之人左右瞧了瞧,格外壓低了聲音。
然而,他是壓低了聲音,可他語落之后,四周圍著的人發出的驚呼聲,卻是如尖利的刀,直接飛刺苗疆八王胸口。
所有的秘密,一瞬間,都不再是秘密。
“這么說來,他早就不是個男人,也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兒子,是打哪來的!”
“誰能說的好!”
死死捏著拳頭,苗疆八王用最后的理智左右環顧,見穆崢易和穆崢邵皆不在附近,才略略松出一口氣,可心底的怒火,卻是怎么也壓不住。
原來,他竭力掩飾的所有秘密,從他進宮那一刻起,便從他自己的嘴里親口說出,再也不是秘密!
一種被人戲耍了的憤怒充斥著苗疆八王的心,讓他對皇上的恨,驟然加劇。
可他有兒子一事……到底是誰他娘的給泄露出去的!
白天府中一番熱鬧,及至暮色時分,所有的熱鬧便挪到了宮中宴席大殿。
絲竹聲聲,喜樂綿綿。
皇上獨坐高位,接受新訂婚之人的叩拜。
凝著地下披紅著綠的姑娘,皇上只覺眼熟,這身影,好似原來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