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傅念君便只能跟著周毓白他們一行人騎馬,行路也快些。
傅念君見著郭巡還有些不好意思,郭巡給她套好馬鞍,興奮地拍了拍馬屁股,說道:
“娘子放心,這匹馬性子好,溫馴地很,郎君早給你備著的,一路都沒有敢騎呢……”
陳進在旁涼涼地插嘴道:“你話太多了,郎君過來了啊。”
郭巡嘿嘿地傻笑了兩聲,打哈哈走開了。
傅念君摸了摸馬鬃,心里卻是說不出的熨帖。
周毓白驅馬到了她身邊,說道:“你若不放心,可與我共乘一騎。”
傅念君忙道:“自然不行。”
又補充了一句:“我騎術還好的。”
周毓白輕輕笑了笑,眉眼之間皆是溫柔。
傅念君此時是男裝打扮,與他共乘一騎豈不是要讓人誤會成斷袖風流了。
她坐在馬背上正了正發髻,認真問他道:“看起來還可以嗎?”
周毓白往她臉上看了一眼,握拳在自己嘴邊低聲咳了一下,說道:“不錯。”
明眸善睞,秋瞳剪水,哪里有半點男子氣概了。
掩耳盜鈴,她高興就好。
傅念君看到了他唇邊的笑意,咕噥道:“這有什么好笑……”
周毓白說:“你放心,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何況你若有心,就會記得他們都是你見過的,男裝女裝哪里有區別。”
對他們來說,她已經是他們的主母了。
傅念君微微抿唇笑了笑,這才一揚馬鞭,驅馬前行。
眾人趕到那旅舍時天已經微微擦黑了。
傅念君準備按照說好的去叩儀蘭的窗。
只是她卻先走到周毓白身邊,問道:“這么晚了,你難道還要繼續趕路嗎?”
她看身后那幾個護衛,似乎并沒有歇下的打算。
周毓白頓了頓,微笑道:“自然是要留宿在此的。”
傅欣地笑了一下,“那就好。”
待她離去后,郭巡才走上前,同周毓白道:“郎君今夜當真歇在此處?”
他們原本計劃起碼要再趕三分之一的路,歇在沿途驛館就是,明日中午時分便可回到東京。
歇在這里的話……
郭巡四下望了一圈,人多眼雜的。
“歇下吧。”
周毓白只是淡淡地吩咐。
“這樣她心里也能安定些。”
這是他給出的解釋。
郭巡瞧著自家郎君遠去的背影嘖嘖地贊嘆,他身后的陳進跳出來,竟把郭巡心底的話也說了出來:
“咱們郎君這一頭扎進溫柔鄉,是徹底出不來了啊……”
郭巡啐了他一口,把那句話還給他:
“就你話多!快喂馬去!”
陳進苦著臉道:“我又不是馬夫……”
傅念君一身塵土,急著回房去,可是在窗下敲了好幾下,都不見儀蘭有回音。
她早就和儀蘭說好的,最遲今日日暮,她一定會回來,讓她一定要守在房中。
何況剛才路過馬房粗粗看了一眼,傅家的車馬并未離開。
短短一夜,難道還能發生什么變故?
傅念君心中警惕,卻聽里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沒有沒有,陳娘子大概聽錯了!”
“沒有聽錯,真的有人敲窗戶!”
說罷,那窗戶竟被人從里一把大力推開了。
這窗離地不過半人高,傅念君的位置,正好與那推窗之人來了個臉對臉。
兩人面面相覷。
傅念君:“……”
這是怎生樣的孽緣,才能在哪里都碰得到她?
竟是那個路上遇到的格外熱情的陳小娘子。
而她背后,此時正站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儀蘭。
難怪儀蘭不來給自己開窗,竟是這個道理。
“姐姐你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陳小娘子竟是熱情地伸出手想搭把手。
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走正門,傅念君想著。
她嘆了口氣,也不想問這孩子怎么會出現在她房里,先踮著石塊爬上了窗沿。
正好外頭有個打雜的漢子路過,隱隱見到朦朧的夜色里有個身影在爬窗戶,當下提著燈籠就叫了一聲。
“什么人在那里!”
傅念君還未及回應,就聽陳小娘子飛快地做出了答復。
她大罵道:
“要你來管本姑奶奶!”
差點震聾了傅念君。
那漢子暗自啐了口,覺得自己剛才仿若看到的是個男子身影,卻又是個小娘子在叫罵,想著八成是私會的野鴛鴦,也沒他啥事,咕噥了一聲就走開了。
陳小娘子扶傅念君跳進了室內,還殷勤地替傅念君拍了拍衣裳,笑道:
“姐姐偷跑出去玩,被我抓到了吧?”
傅念君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視線轉向儀蘭。
儀蘭也是一張苦瓜臉,“娘子,今天傍晚,陳小娘子她……”
“我來說吧。”陳小娘子興奮道:“也合該是我同姐姐有緣,竟是又投宿到同一家旅舍來了,我在此見到你家中車架,心中便十分激動,想著一定要來同你打個招呼,誰知這位姐姐卻攔我攔地這般狠,不許我進門,還說你生病了,病得不能見人。”
她忿忿道:“我們才分別兩日,怎么就病得這般急,我自然不放心,就、就……”
她說著也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訥訥不敢言語。
儀蘭接口,不滿道:“就闖了進來。”
原來是這樣。
那她自然就發現了傅念君不在房內的事實。
儀蘭怕她出去亂說,也怕她不走,兩人就這么耗著,陳小娘子也算機靈,看儀蘭神色就曉得傅念君是偷溜出去了,不多時定會回來,用完了晚膳就坐在這里等她。
“姐姐,你快同我說說,你溜出去是做什么大事的?”
她眼睛閃閃發光。
儀蘭幾乎是要哭給她看了,強調道:“陳小娘子,求您了,千萬不可把這事說出去啊。”
陳小娘子嘟嘴道:“我曉得了,你已經說過幾十遍了。”
實在是她這人讓人信不過,長了一副會隨便往外說的臉。
“莫非姐姐是和那個人……”
陳小娘子眼睛一亮。
傅念君想到了她趴在樓梯口偷看她和齊昭若說話的樣子。
“當然不是。”
她否認道。
陳小娘子卻笑得古怪,心中認定,她否認地那么快就是有鬼。
“難道說他還在窗外?”
作勢竟是又要去開窗,嚇得儀蘭差點要給她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