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覺得頭疼,拉住了陳小娘子道:
“陳妹妹,我能先洗個澡換身衣服么?你看我這個樣子……”
確實有點臟。
“好啊好啊,那我一會兒再來。”
她雀躍地說道。
竟然還有一會兒?
傅念君望著她歡天喜地離去的背影,只能無奈地嘆氣。
儀蘭伺候傅念君沐浴更衣,聽她說到周毓白也在此處,也不由有些驚訝道:
“殿下對娘子當真是上心,這樣就不管不顧地趕過來了……”
傅念君笑了笑。
儀蘭幫她隨意梳了梳頭,便去廚房里端了早備著的雞絲粥過來。
外面的飲食粗糙,儀蘭便自己掏了銀錢開小灶,一直用砂鍋在灶上溫著,等傅念君回來吃。
傅念君喝了一口便道:“還是你的手藝好。”
她想到了周毓白,便問:“還有多的么?我怕……”
儀蘭明白她的意思,“還有著呢,娘子想給殿下送些去?”
傅念君不置可否,說道:“你送點過去吧。”
他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窩在這間不大的旅舍里,他們這行人又錯過了飯點,怕是只有灶上的冷饅頭可以將就了,依照周毓白的性格,必然也不會大動干戈讓屬下重新去灶上要熱飯菜。
儀蘭偷笑了下:“娘子,這樣的活我可不敢攬,我去端來,順便探聽一下他們住哪家房,還是娘子自己送過去吧。”
傅念君笑道:“你怎么也如此促狹起來了,快去吧。”
她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她心里只想著怕他餓壞了。
儀蘭才剛出門,陳小娘子就又不請自來了。
“好香啊……”
她一進門就猛吸著鼻子。
傅念君還有半碗沒有吃完,先擱下了勺子,向她道:“還不睡么?”
陳小娘子帶來了一些自家的糕點,開心道:“怕姐姐一路餓著,給你嘗嘗,這是我母親親手做的,我和我阿弟都很喜歡……”
她十分熱情,傅念君便也嘗了嘗,瞧她一直盯著自己的碗,便笑道:
“如果你不嫌棄,你可以試試。”
陳小娘子有點局促,“當然不是嫌棄,就是、就是……”
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只是再不好意思,她也小小地嘗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再一口……
傅念君倒是不介意,反正自己也吃飽了。
陳小娘子也沒想幫她吃完的,只是一不留神就覺得碗見底了,忙收住胃口向傅念君道歉。
“沒事的,只是半碗粥而已。”
傅念君晃了晃手里的糕點,“咱們扯平了。”
陳小娘子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她眼睛晶晶亮地盯著傅念君,小聲同她說道:
“姐姐,我剛剛從你這里出去時,就見到了一隊人,大約也是來投宿的……”
傅念君挑了挑眉,果然聽她道:
“那位主人模樣的少年郎,你曉得不曉得,當真是姿容無雙啊!”
就知道。
傅念君哭笑不得,雖然一方面她很樂意聽見旁人這般夸周毓白,可另一方面這陳小娘子閃閃發光的眼睛讓她多少有些在意。
周毓白出門才真該帶上斗笠帷帽才是。
陳小娘子用盡了她這輩子所知道的所有能用來贊揚的、美好的話來夸贊那位短短驚鴻一瞥的少年郎。
她還總結道:“竟是比上回同姐姐說話的那位還要勝三分。不單指長相,是氣度,氣度完全不一樣……就像天上走下來的仙人一般,真是幸運啊,這一路上,怎么就碰到了這么多美少年呢……”
她兀自神往,傅念君卻嗆了一下。
儀蘭終于端著粥回來了,見到陳小娘子又出現了也是十分頭大。
陳小娘子又聞到了那粥香,“咦”了一聲,不解道:“姐姐沒吃飽,還要再吃嗎?”
儀蘭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忙向她道:“陳小娘子還不去歇下么?明日還要起來趕路呢。”
這么明顯的逐客令。
陳小娘子眼睛在那粥碗和傅念君之間來回脧了一圈,顯得十分狐疑。
儀蘭見她不動,一咬牙,就直接用手去“請”了。
出門在外,她覺得瞧這位小娘子的風度,大概也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就也管不得在傅家的規矩了,還是學芳竹一樣偶爾“撒撒潑”有用。
“陳娘子,我們娘子真的累了,您就行行好吧……”
“咦?”被儀蘭推著肩膀走的陳小娘子十分不情愿,還扒著門框留言:“姐姐,明日一起吃早飯吧……”
儀蘭關上槅扇,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哪家難纏的小娘子……”
傅念君說道:“明日去打聽打聽她家來頭。”
儀蘭應了,擔憂道:“她會不會出去亂說?”
“暫且看來還不至于,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又沒有證據,只要不是京中望族之后,想來她說的話也沒有什么分量。”
但是她又覺得不放心。
畢竟她既見到了齊昭若也見到了周毓白,也不知那雙眼睛是怎么長的。
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要查一查這陳家。
“娘子,粥快涼了,您先去給殿下送去吧。”
傅念君這才想起來,再晚怕是周毓白要睡了。
端著粥來到周毓白房門口,陳進依然還是守著,見到是她,二話不說,連通報也省了,直接替她開了門,還一臉古怪的笑意。
傅念君狐疑地盯了他一眼,端著粥進去了。
外間沒有人,傅念君將東西放下,想著他或許在內室里睡著了?
意隨心動,她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他睡覺的樣子,便探頭往里面看了看。
床上無人,倒是燭火掩映間她看到了繡著歲寒三友的屏風后面……
“替我把衣服拿過來吧。”
里面的人突然說道。
傅念君嚇了一跳,那水流嘩嘩的聲音鉆進她耳朵里。
他竟然在沐浴!
傅念君臉色立刻漲地通紅,暗自咬牙,這個陳進,真是壞透了。
再怎么樣,她都是個沒出閣的小娘子,他也太胡來!
傅念君踟躕再三,卻還是踏進了內室,一身干凈的袍服正擺在床頭。
她想著,就這樣把衣裳掛在屏風上他應該也不會察覺吧,然后自己再悄悄地退出去。
傅念君咬了咬下唇,便動手取過了那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