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暖腦海中閃現自己最后一瞥時看到的畫面,她看到一雙手,一雙如同樹皮一般黑黃的手,粗大的骨節配著滿是紋路的干枯皮膚,一看就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
這個手的主人是麗麗相親對象的母親,再一想到那個婦女帶著菜色的黑瘦面孔,穿著有些不合(身shēn)的鮮亮衣服,怎么看都和周(身shēn)的打扮不符。
“小暖,到底什么樣,你這孩子急死人。”
耳邊兒傳來拍巴掌的聲音,田小暖被這聲音打斷思路,才發現母親已經站在自己(身shēn)邊兒,看樣子剛才是在和自己說話。
“媽,我覺得有點怪。”
“怪?男方哪里怪了?長得有問題?”田母立刻擔心起來。
“不是,不是男方,是男方的母親,穿得很好,可是整個人黑瘦黑瘦,衣服(套tào)在她(身shēn)上,和本人一點都不般配,就好像這衣服不是她的一樣,而且她的手,十分蒼老,甚至和六七十的老(奶奶)(奶奶)一般,就如同枯樹皮似得,我總覺得不對勁。”
“農村人不都這樣,媽這是沒有做地里的農活,否則和她是一樣的,做的事(情qíng)多了,自然不能跟城里人一樣白白嫩嫩,你這孩子,讓你看男方,你看他媽的手做什么。”
田母指了下田小暖,心想這孩子總跟別人不一樣,不過人還沒走,繼續追問著到底如何。
“長得(挺tǐng)白凈的,感覺像是讀了書,斯斯文文的,我覺得還不錯。”
“然后呢,家里什么(情qíng)況,都有什么親戚啊,房子蓋得多大的?”
田母聽了大姑娘的描述,立刻眼前一亮,如果孩子長得周正沒啥問題,家里要是也還行,這門親事就算(挺tǐng)好。
“媽你怎么打聽這么多,我沒聽到,我看了一眼就跑回來了,不行你自己看去。”
田小暖又不能說自己抵不過村里嬸子們的嘴,再加上媒人那一出,田小暖心里正郁悶,回答起來就不耐煩了。
田母白了大姑娘一眼道:“這不是麗麗的事(情qíng)嘛,肯定要問清楚,你怎么什么都沒聽啊,真是的!你看著店,我去瞅瞅一會兒就回來。”
聽完大姑娘的描述,田母心里越發好奇,趁著早上人不多活也做完了,她把田小暖留在家里,自己出去了。
田小暖坐在門口,拿著何思朗帶給自己的零食,邊吃邊看書,一只眼睛還瞄著門外,左等右等母親居然一去不復返了。
“怎么還不回來,真是的。”田小暖起來轉了一圈,跟自己倒了杯溫水。
“怎么回事,都要吃中飯了,真懷疑是不是我親媽,這是要餓死我的節奏。”田小暖“咔滋咔滋”啃著威化,繼續埋怨道。
終于中午十一點半了,田小暖怒了,母親已經出去一個小時了,到現在連飯都不肯做,難道不知道自己……呃,自己吃零食都吃飽了嘛!
田女王摸著有些小圓的肚子,書是鐵定看不進去的,站姿客廳里邊走邊念叨:“我肯定是我媽充話費送的,我肯定是我媽掰玉米撿的,我肯定是我媽曬稻谷拾的。”
田母樂呵呵地進門,就看到大姑娘念念有詞地邊兒走邊兒念叨,桌子上是一大堆零食袋子。
“小暖,餓了吧,媽光顧著說話,忘了時間了,你等著,媽去炒兩個菜,很快的。”
可算是把母親盼回來了,田小暖終于知道自己為啥著急了,她也想知道母親都問到什么消息了。
“媽,要不煮面吃吧,給我多放點(肉肉)醬就行。”
十分鐘后,(熱rè)氣騰騰的(肉肉)醬面,上面鋪著滿滿的油光燦燦的(肉肉)醬和嫩綠的小白菜,配著田母的小泡菜,明明吃飽了的田小暖,居然又感覺自己餓了。
“媽,問到什么了?”
田母白了大姑娘一眼,慢悠悠地說道:“那個媒人對我真(熱rè)(情qíng),知道我是你媽以后,拉著我說了二十分鐘的話,把十里八鄉的小伙子都給我介紹了一個遍。”
田小暖的小臉迅速轉紅,嗔怪道:“媽,你也逗我,何思朗知道非得拆了那媒人。”
“不過,我也趁機打聽了下,這家的條件,真的很不錯,蓋了一棟兩層小樓,房子也都裝修好了,現在人家就差個兒媳婦了,家里還有個姑娘,不過已經出嫁,所以現在一心為著兒子了。”
田小暖點點頭道:“嗯,確實不錯。”
“這個孩子還是技校畢業,現在在啥……印報紙的廠里上班?”
“印刷廠?”
“哎,對,印刷廠,聽著就像是文化人干的事,聽說還是個國企呢,麗麗要是真得嫁過去,那就是享福的命,家里人口單純,丈夫有穩定收入。”
“什么文化人?他技校畢業肯定是學了一門技術,不過有一門手藝也好,以后也餓不死。”
“手藝人就(挺tǐng)好,總比種地強,不過現在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也沒人種地了。”田母感慨道,他們自己家的地都包給了別人種,每年也就是收些稻谷,自家不用買糧食吃。
“那田麗媽留他們吃飯了嗎?”田小暖面也不吃了,巴巴看著母親。
田母點頭道:“那肯定留了,這么好的條件,怎么會不留呢。”
“切,看你樂得,怎么跟自己找了女婿一樣,何思朗不比他們強!”
不知道為何,看到母親樂不可支的樣子,田小暖嫉妒了,一個技校畢業的小伙子,母親就夸得哪哪都好,何思朗這種人中龍鳳,母親怎么就不夸夸。
田母聽到這句話一下子笑了,點著田小暖的鼻子道:“果然是女生外向,思朗這孩子也好,哪哪都好,真是這也要比。”
“媽,我吃飽了,我得去睡一會兒,早上醒的太早了,吃飽后就開始犯困。”
推開飯碗,田小暖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仿佛渾(身shēn)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部,大腦嚴重缺氧,呵欠一個接一個。
“去吧,我不吵你。”田母自己收拾著桌上的碗筷,田小暖撒著拖鞋,撲倒在(床床)上,竟是倒頭就睡。
“小暖,救命,救救我,小暖!”
“麗麗,你快抓著我,就差一點點了。”田小暖急得滿(身shēn)大汗。
“小暖,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