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的話,讓付閃閃看到了自己,她正是這樣對陳墨的,她對陳墨硬起心腸,對陳墨態度惡劣,就是想逼走他。
她飛快地偷望了田小暖一眼,終于還是壓下了滿腹的心事,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小暖,不能,告訴了她陳墨早晚會知道,那樣他就不會走了,自己不能害了他,自己有病,自己不能拖累他。
“這個病人,自己病的這么厲害,還不消停,也就是她丈夫對她好,任她天天打罵。”
護士出來后,對田小暖抱怨了兩句,這個病人實在難纏,脾氣太壞了,剛才她要不是疾言厲色地說兩句,鬧起來指標不正常,折騰的還不是護士們。
“也許正是因為她愛自己的丈夫。”
看著大家望著自己,田小暖輕聲道:“她怕自己走了,丈夫難過,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讓丈夫在自己生前慢慢厭惡自己,然后她死了丈夫才不會太悲傷。”
護士一下子呆住了,內心默默咀嚼著田小暖的話,明明比自己小的田姑娘,為什么說出如此滄桑的話,仿佛她親身經歷,又或者曾經見過。
付閃閃則如遭雷擊,心虛地不敢看田小暖的眼睛,她不知道小暖這番話,是不是針對自己,可自己并沒在她面前,表現出對陳墨的不滿。
三人又走了幾個病房,有又交不上住院費用,被醫院停藥,痛苦萬分的;還有雖然有錢,但仍然用錢買不到命的大老板;還有一家子幸福美滿,卻被突如其來的惡疾毀掉整個家庭的。
看了太多,付閃閃心頭沉甸甸地,田小暖畢竟是兩世為人,又是玄派的人,生老病死都是命數,只能接受。
田小暖看到護士又接了一個電話,她現在做護士長,又是腫瘤內科這樣的大科室,能抽出大半個小時陪她們走走,已經很不容易了。
“耽誤你這么久,實在麻煩了,我們看完了,你也趕快忙去吧。”
護士確實有不少事情,又問了問,見田小暖她們確實要走了,遍笑著告辭,臨了又感謝了一遍田小暖。
田小暖拽著付閃閃的手,付閃閃一向溫暖的手,此刻冰冷,冰冷中還有一絲潮意。
付閃閃任由田小暖拉著自己,腦袋里全是剛才看到的那些病人,她們有的虛弱、有的痛苦、有的猙獰、有的絕望,那些人每個都很慘,她看到那么粗的鋼針扎入病人的身體,病人疼的哆嗦,她的心也縮成一團。
“醫生,醫生!”
驚呼聲喚醒沉思中的付閃閃,她有些驚恐地抬起頭,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走廊,這個走廊是粉色的墻,墻上還有各種卡通團,胖乎乎的兔子、可愛的小貓咪還有憨厚的土撥鼠。
她朝四周望去,看到好多小孩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很多人全是光頭,“小暖,這是哪里?”
“這是兒童白血病病區。”
“兒童?白血病。”
原來那些光頭的小朋友,都是小病人,白血病不就是血癌,付閃閃再看向那些孩子,眼神中
不自覺地露出可憐和心疼。
“姐姐,你是來找人的嗎?你好漂亮。”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拉住田小暖的手。
他臉色蒼白,仔細看不是胖,而是腫,他左邊兒胳膊上還有一個針頭扎在上面,然后被透明膠布牢牢粘住,這是留置針,對患者很痛苦,但是護士們方便打針,尤其是本來血管就很細的孩子。
看到孩子們,就連田小暖都忍不住心里的難過,她輕輕摸了摸胖男孩的臉,感受到一種不正常的溫熱,“疼嗎?”
男孩看到漂亮姐姐望著自己胳膊上的針頭,立刻道:“不疼,我已經是男子漢了,媽媽說只要疼,那就是藥再和病魔打架,等把他們都打死了,我就能出院了。我就能跟小朋友一起踢足球,騎車子了,我好想出去玩。”
付閃閃摸了摸胖男孩的胳膊,“疼嗎?”
那么大的留置針,埋在皮膚下的針頭都微微撐起了男孩的胳膊,她看著就疼,可男孩卻一臉不怕的模樣。
“不疼,姐姐我早都不怕疼了,等我好了就再也不會疼了。”
“瑞瑞,瑞瑞!”有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媽從走廊邊兒走邊兒找,突然看到胖男孩,急忙奔過來,一把摟住孩子,“你這孩子怎么跑得這么快,我打個開水你就不在病房了,你不要亂跑,萬一磕著碰著流鼻血怎么辦,醫生和護士們都會很擔心的。”
“我不會的,奶奶,我很小心,我想出來走走,我還認識了兩個姐姐。”
通過胖男孩的介紹,大家認識了,送他回病房后,跟這位大媽聊了兩句,孩子得了急性非淋巴細胞性白血病,除了骨髓移植,沒有別的辦法,孩子的媽媽去了外面打工,很辛苦的工作但是工資高,小男孩很想媽媽。
男孩的父親在南市上班賺錢,夫妻二人一起籌錢,可等不到合適的骨髓,男孩的病只會越來越嚴重。
“奶奶,雯雯呢?”
聽到這個名字,大媽差點落下眼淚,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小汽車玩具,轉移了男孩的注意力,大媽看著孫子在床上玩玩具,難過道:“雯雯跟他玩得很好,那個女孩子昨天死了,內臟大出血,救都救不過來,那個孩子只比我孫子小四個半月,要是可以,我希望這病得在我身上,讓我的孫子早點好起來。”
看到大媽精神有些奔潰,眼眶都紅了,田小暖好言安慰了幾句,付閃閃則說不出話來,任何安慰她都覺得很蒼白,這里的孩子們,每一個都那么可愛,那么活潑,為什么會得這種病。
她們要走了,小男孩想讓田小暖抱抱,可就連這個擁抱,田小暖都沒能給,因為孩子的奶奶說,孩子免疫力很低,最好不要接觸從外面來的人,怕發燒,那樣就會出事。
看到孩子難受的樣子,田小暖從包里掏出自己一直掛在鑰匙鏈上的一連串的陶瓷貓咪,找護士消毒后送給了胖男孩。
她帶著付閃閃走過一個有一個病房,都不用問里面每個孩子的情況,只是看著那么小的孩子們,承受著病魔的折磨。
兩個人的心里,越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