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陽驅車趕到六院,跑進急診中心大廳,只見盧佳希正在跟一個病人親屬解釋什么,撲到服務臺前急切地問:“佳希,長途汽車東站工地剛才是不是送來一個工人”
盧丫頭楞了楞,不快地問:“你誰啊,佳希是你叫的嗎”
“今天怎么了,像吃了火藥似的,是不是失戀了”
“你才失戀呢”
站在邊上的病人親屬以為他倆關系不一般,玩味地笑了笑走開了。
盧丫頭回頭看了一眼,一如既往地不給他好臉色,愛理不理地說:“剛才是有人送來一個民工,到底是不是在長途汽車東站干活的不知道,正在里面搶救呢,看著像腦溢血。”
“腦溢血,這么嚴重”
“拜托,我們這是醫院,是急診中心,不嚴重的能來這兒”盧丫頭反問了一句,踮起腳朝里面張望,隨即抬起胳膊指著一個正打手機的中年男子:“就是那個人送來的,想知道什么去問他吧。”
“謝謝啊。”
“用不著謝。”
腦溢血可不是小病,韓朝陽沒心情再跟她開玩笑,快步走過問:“您好,請問正在里面搶救的工人是您送來的嗎”
中年人放下手機,用緊張地語氣說:“是。”
“長途汽車東站項目工地的”
“嗯。”
“您貴姓”
“免貴姓楊,楊前進。”
見斜對面的醫生辦公室沒人,韓朝陽干脆把他請進辦公室,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掏出筆記本:“楊老板,我姓韓,叫韓朝陽,是燕東分局中山路警務區的民警,別緊張,我只是簡單了解下情況。”
“韓警官,我見過您。”
“見過就好,楊老板,你是在胡總手下干的吧”
“是,我包他的活干,凈包工。”
“正在里面搶救的工人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什么地方人”
出來干工程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楊前進更想不到警察來這么快,擦了一把冷汗,苦著臉說:“姓徐,叫徐民,今年54,丹丘人,剛來工地沒幾天。來時體檢過,好像血壓有點高,不過四五十歲的人誰沒點病,而且去年他跟我干過幾個月,沒想到下午還好好的,晚上就出事了。”
“有沒有簽合同,有沒有給他上保險”
“簽了,保險也上了。”
確認民工與施工單位簽過勞動合同,施工單位也幫民工上了工傷意外保險,韓朝陽稍稍松下口氣,抬頭追問道:“有沒有通知胡總”
“通知了,剛給胡總打過電話。”
“胡總怎么說”
“他他說是病倒的,又不是工傷事故,讓我看著辦。”
“這么說胡總不打算過來”
楊前進無奈的點點頭。
胡老板啊胡老板,人命關天,你怎么能這樣
韓朝陽暗罵了一句,下意識掏出手機,翻出胡老板的手機號,但想想又放下手機,沒撥打出去。畢竟這既不是治安案件更不是刑事案件,你可以了解但不能亂插手。
正琢磨著是不是及時向指揮部匯報,給霍主任打個電話,外面傳來護士急促的喊叫聲。
“徐民親屬在不在,徐民親屬在不在”
“來了”楊前進反應過來,急忙沖出辦公室。
一個三十多歲的護士緊盯著他問:“你就是徐民的親屬”
“不是,我不他親戚,他是在我那兒干活的。”
“都一樣,走,去那邊說。”
看樣子徐民的病情不容樂觀,韓朝陽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跟著他們走到走廊盡頭。
這時候,邊上的門從里面開了,走出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他看看楊前進,再看看韓朝陽,淡淡地說:“小韓也在,你在正好。剛才送來的病人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趕緊通知親屬吧。”
“張醫生,病人死了”韓朝陽急切地問。
“我們盡力了。”
楊前進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句話沒說,就這么雙腿一軟,靠著癱坐在地上。
韓朝陽意識到麻煩大了,急忙掏出對講機:“曉敏曉敏,我韓朝陽,唐警長和俊峰在不在警務室”
“報告韓大,唐警長出警剛回來,就在我身邊。”
“請他們趕緊來急癥中心。”
“是”
警務室離急癥中心很近,等了大約兩分鐘,老唐和吳俊峰到了。
韓朝陽指指癱坐在地上的楊前進,面無表情地說:“唐警長,長途汽車東站工地民工徐民在打混凝土時突發腦溢血死了,你們在這兒陪楊工長,我進去看看死者。”
出了這種事,最怕的是工頭跑路。
說是陪,其實是讓看住包工頭。
老唐反應過來,不動聲色說:“這里交給我,你進去吧。”
韓朝陽跟著醫生護士走進急診區,只見一個看上去有六十多的民工躺在病床上,床頭的儀器滴滴響,但顯示器上卻是一條直線,不再上下跳動。
“小韓,這是搶救記錄。”
“我不看了,我也看不懂。”韓朝陽長嘆口氣,舉起手機拍了幾張照。
張醫生回頭看看身后,低聲問:“現在怎么辦,是暫時存放在我們醫院太平間,還是直接送殯儀館”
“先存放在太平間吧,我出去打個電話,向領導匯報。”
“行。”
接到韓朝陽電話,范局大吃一驚,斬釘截鐵地說:“我現在就去醫院,你趕緊向霍主任匯報,還有,一定要控制住責任人,絕不能讓責任人跑了”
“范局,姓徐的民工不是工傷事故死的,是腦溢血。”
“不管怎么死的,先看住那個工長。”
“是”
霍主任接到電話,比范局更急,一邊開門準備下樓,一邊急切地說:“小韓,我這就往六院趕,這就通知相關部門。你現在要做兩項工作,一是看住那個包工頭,二是準備協助安監部門的同志調查死因,等會兒肯定要去工地,要找相關人員了解情況。”
“霍主任放心,包工頭已經控制住了,我先把他帶到警務室。”
“這就好,有什么新情況及時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