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二字不是拿來說的,只有做出來才是真的。
老崔向警方自首誤殺了古爾諾夫的小兒子列昂尼德。
李牧野雖然厚黑,捫心自問卻還有底線,一開始是拒絕的。但老崔的理由比較充分。他說老板出了事,大家都沒飯碗了,老崔出事了,老板可以動用關系撈老崔,還可以照顧所有人。
李牧野認可了他這個說法。
染血的酒瓶子,指紋,舞女證詞全都對得上。李牧野交了一大筆保釋金,又請提莫夫做工作把謀殺案辦成了誤殺案,這才把崔可夫保釋出來。然而,誰都清楚,真正的麻煩并不是來自警方的。
這是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無論是否出于主觀故意,這個仇注定結下了。
古爾諾夫在電話里說兒子是他的底線,所以他沒有選擇,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給兒子報仇。
李牧野同樣沒有選擇,老崔是替自己頂包兒,無論如何不會把他交出去,所以只能應戰。
本來貌似牢不可破的聯盟,就這么決裂了。
古爾諾夫其他兒女都出國了,這些日子資產也轉出去不少,現在他已經能徹底豁出去了。而心情低落年少氣盛的李牧野則根本沒想過做點什么挽回局勢。
新公司剛開始運營就顯示出了試點效果。古爾諾夫的屈服讓其他本就搖搖欲墜的寡頭們感受到絕望的同時也看到了機會。紛紛或明或暗的表示愿意接受這個模式被政府招安。為此,提莫夫還得了一枚總統先生親自頒發的榮譽勛章。
提莫夫這個人還是比較厚道的,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卸磨殺驢,所以曾經試圖從中斡旋阻止二人之間的戰爭。但古爾諾夫回答說,這是私人恩怨,關乎家族名譽,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只求提莫夫能夠公正的保持中立兩不相幫。如果他倒下了,愿意把所有股權轉讓給政府,家族成員全部退出俄羅斯。
提莫夫最在意的是李牧野,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提莫夫雖然落魄了,可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里的人和槍都不是李牧野能夠抗衡的。
李牧野主動要求提莫夫不要插手這件事,還交代說,如果自己被古爾諾夫干挺了,名下股權一半交給卡列琳娜,另一半請干姐姐和姐夫幫忙找到姐姐李牧原交給她。莫斯科城里的物業送給老崔,請提莫夫幫忙保護他。
因為古爾諾夫那邊一直在厲兵秣馬準備著,李牧野也只好放下一切,準備應對將要到來的風暴。為此崔可夫招募了一些失業的年輕人。莫斯科這個地方別的不好找,這種無所事事生死不懼的年輕人卻是車載斗量。只要有錢有伏特加。
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自然瞞不過金度勛的耳目。老家伙有些奇怪,李牧野這樣的年輕人怎么會先為了一個舞女打死了生意伙伴的兒子,再為了一個保鏢不惜跟古爾諾夫正面硬抗?
烏克蘭那邊傳來消息,馬爾科夫將軍的案子將要延時受審。李牧野說這種事只能是循序漸進,金度勛對這個進展不能說滿意,卻也說不出什么來。只好以時間節點為由來向李牧野施壓。
閑極無聊的時候,他喜歡坐在老崔家的院子里曬太陽,看兩個小丫頭在雪地里玩耍,偶爾還會逗趣一番。李牧野當然是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卻不好直接提出來,所以只能暗中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這時候不免想到如果金香姬在身邊,一定有辦法鼓搗這老頭子出手。
金香姬走了一星期,李牧野打過無數次電話,始終杳無音信。金度勛對這事兒三緘其口,李牧野想套他的話,真比登天還難。這老特務一天到晚安安靜靜的在那里,不是逗孩子,就是在那發呆,只偶爾用朝鮮語跟老崔養的那條叫大伊萬的高加索獵犬說幾句話。別說大伊萬了,連李牧野都聽不懂他說的什么。
這事兒說起來也挺神的,大伊萬向來傲慢警覺,之前除了老崔外,別人都很難跟它接近。但自從金度勛來了以后,這狗子一下子就沒了往昔的傲慢。每次見到金度勛都會彎起后腿,尾巴搖的跟笤掃似的。金度勛擺弄它的時候,連老崔親自呼喚都不管用了。
李牧野非常羨慕他這種神奇的本領,把這事兒跟陳炳輝說了,阿輝哥分析說,老金同志這輩子殺狗吃狗不計其數,身上的殺氣太重把大伊萬給震懾住了。李牧野真正關心的是老楚什么時候能來。陳炳輝說,楚秦川已經同意出山擔任你的安全顧問,至于什么時候動身去莫斯科卻不是他能控制的,也許要來年開春,也許早已經動身在路上了。
倆人在電話里說了很長時間,李牧野最后還是拐彎抹角的把打死古爾諾夫小兒子的事情說了。
陳炳輝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兄弟,你這事兒辦的有點冒失,而且十分冒險啊。”
李牧野說:“我當時也是臨時起意,動手前老崔提醒我了。”
陳炳輝說:“你這是想把金度勛的利用價值最大化啊。”
李牧野道:“我跟古爾諾夫之間早晚必有一戰,他現在的落魄其實是在裝孫子,一旦他跟政府之間的合作深入下去,以他過往的揍性和實力,肯定會想辦法把我踢出局,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的孫子裝的很出色,贏得了很多高層的信任。”
“他等得起,你卻耗不起。”陳炳輝順著李牧野的話分析道:“你的顧慮不無道理,這些寡頭都是踩著人腦袋爬上去的,個個心狠手辣,現在是他們的虛弱期,一旦讓他挺過去了,跟政府之間建立了穩定的關系,就會騰出手來收拾你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該出手時就出手。
最出色的老千,除了懂得縝密布局外,還要懂得審時度勢借勢而為的本事。
李牧野道:“金度勛不會在我這里停留太久,短期內我對他而言還有大用處,所以,我判斷他不會看著我死在古爾諾夫手里,你知道的,無論我招募了多少失業的年輕人,都不足以跟輪胎幫這樣的老牌黑幫抗衡,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陳炳輝道:“所以你只有趁著金度勛在你那里的時候激化矛盾,借他的手干掉古爾諾夫。”
李牧野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看不出金度勛有出手的意思。”
陳炳輝道:“不要急躁,他是最厲害的人物之一,自然會選擇最合適的機會出手。”又道:“你不是這一行里的人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兒,電影里的高手可以肆無忌憚大殺四方,但真正的頂級專業人士都清楚自己是血肉之軀,面對重重保護的目標,首先要做的是找到最恰當安穩的出手時機,踏門而入那種人只會被打成篩子。”
術業有專攻,這事兒阿輝哥才是大行家,對于他的說法李牧野還是信服的。
李牧野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合適的機會來的太晚,超過了金度勛給我的最后期限,在這期間老楚又不能到位。”
陳炳輝沉吟了片刻,道:“如果實在過不去這道坎兒,兄弟你就回來吧。”
李牧野道:“國內局勢穩定,機會很多,但是對現階段的我來說太難了。”
陳炳輝表示理解,道:“主要是你想要的太多。”最后又道:“再等一等吧,既然你不想回來,就只有等下去,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這一天的下午,老崔的兩個姑娘在院子里游戲,那只高加索獵犬匍匐在金度勛腳下輕輕搖著尾巴,偶爾警惕的看看四周。兩頭熊被關在圈舍里瞎哼哼。
李牧野坐在房間里,隔著窗戶往外看。
金度勛依然故我在那里按兵不動。李牧野有幾次幾乎忍不住要跟他攤牌,你幫老子干掉古爾諾夫,老子才繼續幫你完成任務,否則,與其零碎的死在古爾諾夫手上,還不如現在就讓你宰了來的痛快。當然,這些話只能在心里想想。還沒到最后關頭,老楚也許已經在路上了,只要老楚到了,自己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李牧野信任的不是楚秦川,而是陳炳輝。
莫斯科的冬天,嚴酷異常。但在當地婦女眼中冬天只是裘皮,孩子們看到的是白雪,男人們想到的是伏特加和熱騰騰的牛肉湯汁,如果再配上一點魚子醬,那就更完美了。
天近傍晚時分,老崔媳婦開始準備晚餐。金度勛忽然接了個電話,交代說晚飯不必等我了。說罷,自顧自的揚長而去。李牧野一直留心他的一舉一動,見狀不禁竊喜,以為他終于沉不住氣要去對古爾諾夫下手了。
吃晚飯的時候李牧野一直命老崔打著電視機放在新聞頻道上隨時關注最新消息,結果一直等到金度勛回來也沒等到什么爆炸性的消息。而金度勛回來后跟沒事兒人似的直接鉆回他的房間。李牧野心中惴惴,這老家伙要是真指不上了,那就只能指望老崔和他招募的那些年輕人來對抗古爾諾夫的輪胎幫了。這事兒實在是太不靠譜。
夜里,李牧野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獨自思忖:已經躲在老崔家一星期了,總這么下去不是辦法。老楚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來,金度勛這個老特務又不肯被野哥利用,再這么拖下去,老子可就要腹背受敵同時應對古爾諾夫和金度勛兩個人的怒火了,到那時可就一切都完蛋啦。
正自胡思亂想時,忽然門口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和金度勛低沉的聲音:“我出去兩天,回來的時候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也請準備好我需要的。”
(本章完)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