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李牧野都是個精明厲害的人物,同王紅軍等人相比,他從步入社會起便目標明確,手段狠辣,步步為營,跟任何人交往都留著一手,這些人當中不但包括小地主和二棉褲這樣的哥們兒,還包括了何曉琪,魯少芬,狄安娜等紅顏知己。
他游刃有余的周旋于江湖兄弟和一干紅顏知己之間,真可謂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深諳人性丑惡,總是會刻意忽略掉真善美的部分。在這個被拋棄了多次的靈魂深處,堅定不移的認為,除了張娜外,所有對自己好的人都是別有用心或者類似等價交換的交易。
所以無論對任何人,他總是能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你為我付出多少,我就為你付出多少,真誠者以真誠待之,奸詐者以更奸詐報應之。增減由心。離離合合,好聚好散,不負因果,不惹傷心。
而他之所以肯為白無瑕拼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無暇魔女跟他是一類人。兩顆孤獨的心靈碰撞在一起,仿佛全世界唯二的兩個兇猛異類遇到一起,互相吸引又互相提防,那種心靈和性靈皆完美默契,帶來的靈欲一致令人神魂顛倒的感覺讓他們彼此忘掉了危險和原則。到最后都舍棄了苦心經營多年的心理防線,突破到了安全距離以內。
或許潛意識里,李牧野想要忘掉那愉悅美好到幾乎完全舍棄自我的感覺。所以失憶后的李牧野才會偏偏忘記了跟白無瑕有關的事情。
蘇醒后的小野哥還有著觀人心的本能,卻已經忘卻了被一次次拋棄的痛苦。心中少了對人性之惡的偏執認知,自然就更容易被人性真善美的另一面觸動。換言之,小野哥的心軟了。換做從前,李寶庫哪里有機會說出這么多話?
李寶庫對小地主父親做出的義舉著實讓人感動,就沖這一點,李牧野便不想太為難他。只是有些事情還必須弄清楚了。比如城東的房子那件事,李牧野想知道的是李寶庫為什么要選擇那個時間去試圖霸占那棟房子。
“城東的房子是有人讓我去占的。”李寶庫光棍的承認道:“那人對我說你回不來了,讓我去把你的房子占了,那地方在紅葉集團開發的別墅區的中心帶,如果被我占據了,他們就永遠不要想把整片區域連到一處,我當時的想法是占了你的房子,逼迫他們把省城體育中心的工程讓給我。”
“那個對你說我回不來的人是誰?”
“那話是師父說的。”李寶庫補充道:“師父叫秋神劫,是南朝鮮女人,在這邊傳教有五六年了,據我所知她背后還有高人,我手下的遼東大仙和這個遼東第一殺手就是她派到我身邊的。”
“這師父的消息夠靈通的。”李牧野聽到秋神劫三個字的時候依稀好像想起了什么,但記憶太模糊,這人也許在曾經的小野哥心中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又問道:“她傳的是什么教?你們之間是怎么合作的?”
李寶庫反問道:“你問我這些事兒是什么意思?”隨即又道:“師父傳的教叫做新天地教會,是從南朝鮮那邊傳過來的。”
李牧野道:“就憑這么個小門小戶的邪教就能撐著你跟龍達集團對著干?”
李寶庫道:“李牧野,你又要裝老大,多管閑事了是吧?”他哼了一聲,道:“我告訴你,用不著,我的路我愛怎么走就怎么走,誰都管不著。”
李牧野瞇著眼盯著他,道:“你邪祟纏身,體虛骨空,氣血枯朽亢奮,分明是中了蟲毒的鬼樣子,我若是不救你,用不了多久,等你身體里那點底子敗光了,就得去見馬恩斯列毛去。”
李寶庫皺眉,嘴硬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什么時候你改行當神棍了?”
李牧野道:“我也說不好自己怎么懂得這些東西,但你中了蟲毒是毫無疑問的,你別不服氣,中了蟲毒的人身上都有蟲斑,不一定長在什么位置,你敢不敢把衣服撩起來,讓我們瞧瞧你的后腰?”
衣服撩起來,后腰的位置果然多了兩塊金色的硬皮。
張承志一看見就急了,連忙問道:“牧野,寶庫身上長的這是什么玩意?”
李牧野道:“這就是蟲斑了,具體是怎么回事我也說不太好,反正這就是一個很厲害的江湖門戶的獨門絕技,蟲毒可以讓他特別亢奮,縱欲無度,虧損自身的根基,等這東西覆蓋到跟腎臟相同大小的時候,二棉褲也就徹底廢了。”
李寶庫眼睛瞪的老大:“徹底廢了是什么意思?那玩意不能用了?還是?”
李牧野嘿的冷笑:“傻逼,你以為人家把你養的這么肥,就只是為了把你弄成太監?”
張承志問道:“牧野,你既然知道這玩意是怎么害人的,那你一定有辦法救寶庫吧?”
李牧野搖搖頭,道:“我前陣子出了些事故,忘記了很多事情,或許以前真的會解毒,但現在只記得分辨中毒的本事。”
李寶庫一下子傻了眼,結結巴巴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那幫人太黑太歹毒了,那種人怎么可能甘心聽我擺弄呢。”
張承志急了,忙問:“寶庫,你感覺怎樣了?你說的那幫人是不是遼東大仙他們?”
李寶庫頹然點頭,道:“老張,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肯重用你嗎?”
張承志關切的看著他,道:“你之前說過的,主要是不希望我也卷進什么骯臟勾當里。”
“我就是不希望你被卷進這新天地教會里來。”李寶庫目露痛苦之色,道:“這幫人會邪術,把壞事都做盡了,不但整錢,還整女人和孩子,專門吸收漂亮女人和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加入,然后在里頭亂七八糟,禍害死為止,只要被他們相中了的,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搞到手。”
李牧野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的蟲毒我沒有辦法幫你化解,但這個新天地教會的人也許會有辦法,他們在哪,你帶我去見見,說不定還有機會。”
李寶庫沒動地方,擺手道:“李牧野,你走吧,今天這事兒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這件事非常危險,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了,咱倆的交情到此為止,我自己的夢我自己圓,死了活了都不關你事。”
張承志剛想勸幾句,李寶庫抬手阻止道:“老張,你什么也別說,打今天起你不是集團成員了,嫂子我也一并開除了,你們就像李牧野說的,趕緊去上海投奔軍哥,他背后的大老板這伙人不敢招惹,你去了就沒事了,順便帶上我老娘和倆孩子,我這輩子造孽太多了,已經回不了頭,該承擔的后果我自己承擔,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這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了,之前他只是有所察覺,同時被對方帶給他的所謂成功人士的感覺所麻痹,如今被李牧野點破背后的齷蹉,心態一下子就崩了。
張承志道:“寶庫,你這是什么意思啊?要投奔軍哥,咱們就一起去唄,老娘我可以給你照顧,可我照顧的再好也不如你這親兒子吧,老太太跟我問起你來,我怎么說呀。”
李寶庫終于難以自持,掩面而泣,道:“就跟老人家說我犯事兒出國了,可能回不來啦,養老送終就全是你的事兒了。”
張承志也禁不住潸然淚下,過去抓著李寶庫的衣領子問道:“傻逼二棉褲,你他嗎跟著他們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至于到回不了頭的地步嗎?”
“老張,我求你了,別問了。”李寶庫道:“總之我他嗎不是人,一步走錯步步錯,害人害己,沒有挽救價值了。”
他現在的狀態是知道命不久矣才幡然悔悟,意識到之前做了很多錯事,現在來不及也沒有臉面回頭了。
李牧野道:“你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就不該一錯再錯,現在有個機會讓你將功補過,救人也救己,你卻要因為咱們倆之間十幾年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錯過,你覺得值嗎?”
李寶庫愣了一下,道:“李牧野,我再跟你說一句謝謝,這件事你還是別管了,這不僅是面子的問題,還有個能力的問題,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愿意幫我,可問題是你幫不了我,還得把自己搭進來,那幫人的厲害是超過你想象的,我說的那種厲害跟身手高低沒有關系,他們是一群魔鬼,用的是邪術,殺人害人的時候你身手再好也擋不住。”
張承志道:“再厲害不也得偷偷摸摸的搞?咱們報警抓他們還不行?”
李寶庫道:“他們把我捧得這么高,就是要利用我的社會地位做他們的防彈衣,如果我敢報警,全家都得死!”
張承志道:“所以你要我辭職,把老娘和孩子帶走?”
“一切就拜托了!”李寶庫點頭道:“哥哥,我這輩子罪孽深重,注定要遭報應了,這次如果不是牧野過來把我的噩夢點醒,我還想著能跟他們一起修煉成仙成佛呢,可現在我才知道,他們不是仙佛,而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而且就算是成魔他們也沒準備帶著我,哥,兄弟這輩子已經廢了。”
張承志轉臉看向小野哥,道:“牧野,你既然能看出來寶庫身上的蟲斑,就一定有本事對付那些人吧?”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不瞞你們說,我前陣子出了點事故,忘記了許多人和事,醒來以后有一個本身非常厲害的人告訴我說,這世上有一個最厲害的大魔頭,一定要我才能對付。”李牧野道:“如果以他這個說法和他的實力來作為評判依據,我大概是挺厲害的。”
“什么叫大概挺厲害呀。”張承志急的直跺腳,道:“你就說有沒有把握救寶庫吧。”
李牧野點點頭,道:“這幫人的所謂邪術其實沒什么了不起的,就是用各種深藏在地下的榌蟲害人,看著玄玄乎乎的,其實一拳過去照樣得死,子彈打身上也得嗝屁,不然他們怎么那么怕二棉褲報警?”
李寶庫忽然抬頭看著李牧野,審視了一會兒,問道:“你不是說不叫我這個外號了?”
李牧野道:“你他嗎剛才還說我只罵王紅軍一個是因為覺得你不配挨我罵,老子這是滿足你的心愿呢。”
李寶庫神情嚴肅,問道:“你真有把握對付這些人?”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渴望,能有機會活下去,誰會真想死呢?
李牧野不答反問道:“你公司剛辭退了一個安保主管,你看我合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