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到河內第一天,坐下弟子白起就在公開比武過程中打死了高棉拳館的乾昆。
當晚在場的河內各門的武道名家們頓時感覺到了腥風血雨的氣息。白起出手之毒辣,實力之強勁遠超過了他們對太極這門云吞功夫的理解。
真意太極道館還沒開門營業,名聲就已經先在武術界打響了。
“傻兒子。”陳二姐坐在后院的涼亭下,看著正在慢吞吞打拳的李牧野,說道:“安意如有把握打贏阿帕查嗎?”
“她的功夫修養幾乎到頂了,如果只是打,兩個阿帕查也未必是她對手,但如果是生死搏殺,安意如肯定還差點意思。”李牧野道:“南洋江湖世界里只有殺沒有打,而她還沒做好準備,所以我估計她不成。”
“今天那個孩子的確不凡,也是個敢下手的主兒,但據我觀察應該不會比曾頌強多少。”陳二姐擺弄著手里的扇子,迅速扇了兩下又合上,看上去有點焦慮,又道:“我給你看過阿帕查與人動手的視頻,孰強孰弱你心中該有數。”
李牧野道:“沒事,不是還有我呢嗎?”
“你要親自動手?”
“您開什么玩笑。”李牧野道:“這怎么可能呢。”
小野哥若是親自出死了阿帕查,立即會成為眾矢之的,越南人不知就里還好,怕就怕有些別有用心的華人在背后搞陰風煽鬼火。畢竟李牧野的官方身份是很敏感的。
陳淼皺眉道:“你覺著我現在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嗎?”
李牧野道:“您再喊我一聲傻兒子,我就告訴您,我打算用什么法子辦了這個阿帕查。”
這真是一個賤的不能再賤的要求。陳淼沒好氣的:“小王八羔子你愿意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再跟我提條件,立即滾回京城去,老娘的夢老娘自己圓。”
“您圓不了。”李牧野道:“如果不是阿輝舅舅還在位置上,我估計連陳家內部都得對您倒戈相向,您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了,我知道您沒把我當兒子,甚至一開始是把我看做了阻擋您計劃的絆腳石,后來雖然改善了一些,但最多也就是有一點不忍利用,如果您有其他選擇,就不會找到我。”又道:“所以氣話就別說了。”
“南海門內部的局勢惡化這么快是我始料不及的,黃永昊的轉變太突然了。”陳淼說道:“你頂替了他的位置,他曾經試圖殺掉你,但沒能得手,后來你跑到我家里賴著不走,我是真有那么一點點覺得有你這么個兒子也不錯,但是他卻覺得你對我表現的過于親近......”
“真他嗎尷尬。”李牧野皺眉道:“這個臟心爛肺的家伙,您沒同意跟他結婚就對了。”
陳淼道:“現在的問題是如果解決不了阿帕查,河內城中南海門的勢力就沒辦法繼續保留,我們在這邊有很多生意需要有一支隊伍來策應安全,一旦丟了這塊市場,無論是經濟方面還是影響力方面都會蒙受損失,這損失本身不是最嚴重的問題,關鍵是紫云黃氏會借題發揮,以此為由發起罷免我長老會會首身份的提議。”
“這個阿帕查不過一介武夫,要對付他有的是手段可用。”李牧野道:“白起今天已經展示了力量,接下來該換一種方式跟高棉人打交道了,高棉人不是號稱狼群嗎?咱們就找幾條警犬咬他幾口。”
“有點卑鄙。”陳淼撇起一絲笑意,道:“也只有你這壞小子才能想到這餿主意,只是你這么一來,前面那一戰剛創下的明聲不免要打些折扣了。”
李牧野道:“這阿帕查是個武瘋子,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跟人玩命,咱們跟他公開較量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還讓安意如公開叫陣......”陳淼忽然醒悟,道:“原來你是吃準了他沒來,故意這么安排的。”
李牧野道:“我之前已經讓安知遠打探清楚,這個阿帕查練武成癡,對這些人情交往從來不上心,但如果他真到了,我也可以再另外選個日子安排一場只打不殺的較量。”
陳淼笑道:“假如你看這家伙實力太強,照樣還可以把他安排妥當讓他比不了。”
“捏死他有的是辦法,我怎么舍得讓自己的女人去冒險。”李牧野道:“收拾高棉人只是為了揚名立威,真正的對手是獅城李家,金蘭灣武氏這樣根深葉茂底蘊深厚的大家族,那個武原英號稱越南千年武術傳承大成者,我跟玄門打聽了此人,文雕龍說他的實力不在李夢柏之下,那就比較可怕了。”
陳淼欣慰道:“看來你是真做足了功課啦。”又道:“你這些巧妙安排,那個小道姑還不知道吧。”
“她是實在人,沒有您兒子這一肚子壞水。”
“這么高調的方式開始,真的合適嗎?”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被懷疑,倒不如反其道行之。”李牧野道:“安知遠在北美給武衛寧下了蛆,他吃進肚子里就不要想吐出來,除非武元乙也能倒臺,否則,在這塊土地上,咱們還是可以高調一些的。”
“你真是把一切資源利用到了極致。”陳淼道:“這個武衛寧我們陳家也不是沒有爭取過,但這小子從一開始就表現出極強的警惕心,怎么就會被你手下的那個小安子給搞定了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牧野道:“這些紈绔子弟看似荒誕,其實多半都是心中有數之輩,安知遠跟他是臭味相投的同類,所以很清楚怎么才能打動這種人。”
“表面看
,今天的張揚出于偶然,誰又能想到這個布局在八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呢?”陳二姐微微一嘆,道:“看來你是真的成熟了,有些地方甚至比我想的還遠。”
李牧野道:“所以呢,您就不要再有什么不忍心的想法了,就當我是您親兒子,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
“你若是我親兒子,我絕舍不得你哪怕冒一星半點兒的風險。”陳淼揚起手來,停頓在小野哥的頭頂上方一寸,終于還是沒有落下。起身招手喚一旁水邊捉魚的老貓魁斗,轉身說道:“孩子,如果太勉強時,你隨時可以離開,我絕不會怪你,假如我不是明確知道你是那畜生的后代,其實我也很希望你是我兒子。”說罷,抱著老貓去了。
河內,燕喜名堂,傳統越武道宗師阮世雄的道場,安意如受邀前來,李牧野以師兄的身份陪著同行。
阿帕查出事了,幾年前曾出死了兩個毛賊,本來以為民不舉官不究已經搞掂的事情,卻就在今天早上官司犯了。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高棉拳館。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這個阿帕查顯然人品不怎么樣,殺了人還不想償命,警察封門來抓人,這家伙居然在警車押運途中暴起傷人,打死打傷三名警員,從翻入河中的警車里逃之夭夭了。
李牧野一聽就忍不住心中大罵,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警方的愚蠢和阿帕查的野蠻程度。
阮世雄這只老狐貍,已經到了中年發福的年紀,一身功夫修養差不多也只剩下了修養,頂著偌大的名聲,其實難符。甚至手下連個真正能打的弟子都沒有。不是沒特意培養過頂門大弟子,只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那個親如兒子的大弟子被武原英的徒弟在比武較量中給廢了。
在河內,他在武術圈中的門生故舊不少,很多人都在政府部門擔任要職。簡而言之,這老兄開武館干不過武原英的實戰派散手越武道,但是其他方面還是很有實力的。比如武衛寧的身邊就有兩個保鏢是他的記名弟子。消息也是十分靈通。
安意如乍聞此事先吃了一驚,阮世雄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便一直在察言觀色,安意如還沒修煉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那點驚訝全在臉上了,自然瞞不過這老狐貍的眼睛。而一旁的小野哥則完全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好像他就是一陪女友來東南亞旅游的某個闊少。對于武術界這些破事兒完全不關心。
“阿帕查出事的這個時間點有點巧了。”阮世雄年輕時候曾在中國求學多年,帶一點中原地區口音的漢語說的極好,用試探的口氣說道:“安道友之前真的就一點消息都沒聽過嗎?”
安意如老實的搖頭道:“我初來乍到,哪里去聽這種消息。”又道:“我今天還本想請阮師父您幫忙傳話,再找他約個時間地點較量一番呢。”她的樣子長得豐潤光潔,十分討喜,說話的語氣透著天真質樸,老實的掛相。
阮世雄心中略感釋疑,哦了一聲,似乎有點失望,又問道:“安道友的那位堂哥可是一位大商人,他就沒跟你透露過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我堂哥很少跟我說話的。”安意如按照小野哥之前教好的說道:“他很忙,只不過是礙于家族長輩的面子才幫幫我,真意太極道館想要在這邊立足發展,還得靠我自己的力量。”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阮世雄道:“河內這邊雖然比不得共和國的京城深滬,但也是千萬人口的繁華都市,尚武氛圍濃重,門戶林立,局面其實也很復雜,我昨天聽說安道友是在京城受人排擠,看不到光大門戶的希望才來這邊發展的,實話講,在河內發展,如果沒有一個強力靠山,是很難立足的。”
安意如道:“我堂哥雖然很少管我的事情,但是他還是有些實力的,假如真有什么人來找麻煩,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那就好,那就好。”阮世雄道:“你初來乍到,怎么就跟阿帕查這個瘋子對上了呢?”
安意如道:“這次出來前欠了一個人情,那人請我來挑戰這個阿帕查,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你那位高足是叫白起的吧。”阮世雄頓了頓,道:“真是非常厲害的年輕人啊,徒弟實力已經這么驚人,想來師父也必定更強,真羨慕你們共和國的同道啊,國家大,人口基數也大,選材空間自然比我們廣大多了,習武這種事還要講究天賦,這一點上,我的運氣比安道友你可差得遠了。”
安意如一下子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李牧野在一旁卻什么都聽懂了,老小子是想跟安意如借一個頂門立戶的弟子。
心中稍一轉念便意識到這是個好事兒。
傳統越武道在這個國家的影響力巨大,阮世雄頭頂著第二宗師的名頭,堪稱本地江湖人當中的泰山北斗。如果能把惡來或者白起當中的一個安插到他的門戶中,令其與真意太極道館建立堅固的同盟關系。由他來替安意如的道醫術站臺吹噓,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在武術界,有不成文的規矩,兩個人傳授一個徒弟,叫通門之交。一個人拜在兩個宗師門下傳承技藝,如果沒有一定的信任基礎和胸襟,在固步自封的武術界是很難想象的。這樣的關系,如果只是簡單的用錢收買是不可能買到的。
“阮師父,我是意如的同修道侶,對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李牧野搶在安意如前面說話,道:“昨天晚上沒機會跟你當面請教,今
天總算是有這個緣分向你請教了。”
阮世雄一聽就有點發懵,心中暗忖:這是要跟我比武的意思嗎?
李牧野道:“你看我是這么想的,你這個身份等閑人物是沒資格挑戰的,我也不敢有這個奢望,我的意思是我帶來了一個司機,也是意如的小徒弟,這孩子對你那是相當崇拜了,他的戰力不在昨晚那個白起之下,你呢,開個方便之門,給他一個漲見識的機會,派一個能打的弟子跟他較量一下,如果覺著這孩子還成,咱們就交個通門之好如何?”
“這個合適嗎?”阮世雄一聽說惡來實力不在白起之下,頓時眼睛一亮,將目光投向安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