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薄責己而厚望于人’之言,倒真像你說的。{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姬天圣仍舊頭也不抬。
“沒想到你對我如此了解,莫非已愛我無法自拔?”燕離在案前坐下來,左手托腮,笑嘻嘻地看著她。
姬天圣不為所動,道:“朕是皇帝,你是強盜,從此大路朝的,又回來干什么?”
燕離眨了眨眼,道:“我記得是你派人請我回來的,難道我記錯了?”
“我請我的,你走你的,有什么相干呢?”姬天圣道。
燕離頓時語塞,過了會兒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朕就強詞奪理了,你又待怎的?”姬天圣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你說呢?”
燕離夸張地說:“你生個氣,跨度長達半年之久,而我居然還能安然無恙,太不可思議了!”
姬道:“不需要試探,朕不會告訴你原因。”
燕離攤了攤手:“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要離開永陵一段時間,需要你的批準。”
姬道:“朕下了旨,都沒能攔住你,還需要朕的批準?”
“我不跟你繞彎子。我得到了冰魂幽露的線索。”燕離道。
姬天圣的目光有神,仿佛有極大的穿透力:“朕發動了大量人手,也沒能找到,你是怎么找到的?”
燕離笑而不語。
姬天圣蹙眉,然后平復,道:“朕能放心交給你嗎?”
燕離沉聲道:“賭上我的性命!”
語聲鏗鏘有力,讓姬天圣不自主的信服,她不由得閉上眼睛:“這不像你。可是朕很慚愧,小姨的命運……”話猶未盡,卻住口了。
燕離眼看她眉頭深鎖,不知心中有多少郁結未了的事,沒來由的感覺一陣陣心疼,想到她才從容城戰場回來沒幾天,眸光不由得軟化,柔聲道:“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姬天圣擺了擺手,“朕批準了。小姨的命運,就拜托你了。”
燕離從圣世宮里出來,心情反有些沉重。相比起突如其來的為她排憂解難的無法遏制的沖動,他更無法理解自己的感情。
他站在橋上,聽著汩汩的水聲,抬起頭,瞇眼看太陽,張開雙手或許就能擁抱它的熾烈,卻注定灰飛煙滅。
自嘲一笑:“你有什么資格談愛。”
繞著演武場回書院,在踏進書院前的長長的階臺下,停著一輛馬車,車夫竟是連海長今。
燕離走過去,調侃道:“連海兄很有意興啊,你要真喜歡,我正缺一個專職車夫。”
連海長今苦笑道:“燕兄,在下也是無可奈何,圣旨讓我護送小菩殊回幽州。”
“回幽州?”燕離一怔,“好端端的回去做甚?而且還讓你護送,難道會有什么危險不成?”
“不止在下,還有衛尉司的虎校。”連海長今道。
“連衛尉司也出動了?”燕離吃驚道,“是哪個虎校?”
“指揮使之子,劉承風大人。”連海長今道,“天驕榜排名第九,與沈教習同屆。”
“發生什么事了?”燕離詫異地說。
連海長今一臉的諱莫如深,搖頭不語。
這時階上飛下來兩道身影,是般若浮圖和小春。
般若浮圖攬著小春,一縱便階,飛快來到馬車旁,向連海長今道:“麻煩連海公子了。”然后并不看燕離,直接上了車。
“劉承風大人已在城外等候,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連海長今點了點頭。
“等一下!”燕離叫道,“敢問居士,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小春從車窗探出小腦袋,沉重地搖了搖頭:“你不要問了,小姐心情不好。——連海公子,麻煩你趕車吧。”
“嗯。”連海長今應下,轉向燕離道,“燕兄,告辭。”
馬車徐徐起步。
燕離滿腹疑思,轉身就見馬關山從階臺上走下來,便迎上去:“幽州出了什么事,你應該知道。”
“我是知道,又為什么要告訴你?”馬關山哂笑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冰魂幽露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呢。”
燕離直接舉步越過了他。
“你相信嗎……”背后卻又傳來馬關山的聲音。
燕離停住腳步。
“柳林禪院一夜之間,滿門死絕,這種天方夜譚,真實的發生了。”
彩云坊,錯落而龐大的庭院,頗有深深深幾許的勢頭。
獨屬于花魁魚幼薇的院子,不單是這一幢,周邊的院子也都是禁區,所以哪怕翠兒跪了整整一天,也不會有人來看她出丑,這是她惟一的安慰。
腿腳早已是麻了,可是不敢起來。
“你還不起來么。”魚幼薇從閣樓上下來,身后跟著別一個侍女,不蒙面,長得十分小巧娟秀,但她眸子里的光,卻仿佛殺人利器。
“翠兒不敢……”翠兒低聲說。
“你起來吧,我要你去辦一件事。”魚幼薇走到亭子里坐下。那小巧娟秀的侍女,就站在她身后。
翠兒一怔,立刻反應過來,但腿腳已麻了,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
“秀秀,幫幫她。”魚幼薇向身后的侍女道。
翠兒大驚,咬緊貝齒要站起來,凜冽的勁風卻已當頭劈下。
只見那被稱作秀秀的侍女,忽然出現在翠兒頭頂上,她的纖細而長的腿,宛如短鞭般抽向翠兒。
翠兒慌忙抬手格擋,龐大的力量使得她悶哼一聲,更是加重了虛弱;但全身的氣血卻往下涌,加快了血液循環。
秀秀一招被擋,凌空盤旋后落地,半步不停地欺上去,不知從何處取了一柄短刀,兇狠地刺向翠兒的心臟。
翠兒這時的腳雖然酸麻不堪,但已恢復了知覺,元氣的波動驟然狂暴,她的身形一閃而逝。
秀秀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短刀便飛了出去,而后被一掌擊中小腹,悶哼著飛了回去,撞在亭子里的石案后,滾落在地。
翠兒冷漠地掃了她一眼,向魚幼薇單膝點地:“小姐,您吩咐。”
魚幼薇的臉上微微的蕩漾著愉悅,站起來,走到被擊倒在地不能動彈的秀秀旁,伸出纖細的柔弱無骨的柔荑,掐著秀秀的脖子提了起來。
秀秀這么一個大活人,對她而言仿佛棉絮般沒有重量。
“這是一個失敗者無法存活的世界。”魚幼薇說著,便要掐斷她的脖子。
秀秀滿臉的痛苦,卻不敢用手去掰。
“小姐等等!”翠兒忽然叫了一聲。
“嗯?”魚幼薇轉頭去看她,“她無時不刻想要你的命,你怎么會給她求情呢?”
翠兒道:“小姐,白陽宮開放在即,黑山被剿后,我們的人手就一直捉襟見肘,再有折損,恐生變故。”
魚幼薇輕聲說道:“你這么說的目的,是想保護她吧。姐妹情深的友誼,可真叫我感動。”
翠兒強自鎮定,說道:“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樣,翠兒保證,七月十五過后,我會親手殺了她。”
魚幼薇道:“看不出來,你居然這么狠心。”
她想了想,放了秀秀,道:“也罷,你說的也對。還有件事要你去辦。”
“小姐您說。”
“顧時雨對冰魂幽露也有想法,他是那個人的手下,我不好拒絕,你去告訴他,七月十五,冀州連云山見。”
青州離幽州其實并不算很遠,中間只隔著一個冀州。
先一步出發的王元朗,在這一天將近酉時左右抵達蕭城門外,獨屬于長平蕭門的蕭城,同時也是幽州的府城。所以,幽州名義上由大夏皇朝管轄,實際掌控的卻是蕭門。
這也是姬天圣愿意饒恕曲尤鋒的緣故之一。
王元朗忽然發現道旁的一片枯竹林中有微弱的神光閃爍,他心中一動,召來副將道:“杜威,你先帶人入城,我隨后便到。”
“喏。”副將杜威不疑有他,當即去了。
王元朗見周圍沒人,便向發出神光的地方走去,不多時,遠遠看見一個渾身是傷的老和尚靠坐在一塊巖石上,神光便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你是誰?”他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老和尚緩緩睜開眼睛,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終于……引來一個人……老衲法相……”
王元朗悚然一驚:“你是法相禪師?”
老和尚氣若游絲地說:“正……是……”
“怎么會這樣,您不是修羅榜的大高手么,誰能將你傷成這樣?”王元朗震驚地說。
老和尚翕動著唇:“快去稟……告圣上,白陽……宮……被打……開了……”
“白陽宮?”王元朗愈發震驚,“可是那個建有狼神塔的白陽宮?”
“正……是……”
“您不要緊吧?”王元朗心中興奮,知道這是大功一件,恨不得立刻回城,寫信給自己心愛的女人。
老和尚道:“尚可……”
王元朗點點頭,也不想管他死活,當即向林外走去。但他忽然頓住腳步,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當年胡族把所有搶來的寶貝都放在狼神塔里,如果被我獨得……
貪欲一旦滋生,就如燎原之勢不可遏。
他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猩紅,忽然轉過身,走到老和尚旁,口中一面道:“我太著急了,怎么能留禪師在這里,還是先帶您回城治傷要緊!”
說著不由分說,便蹲下去作勢要扛他,暗地里卻抽出靴子外的短刀,猛地捅向老和尚。
“你……”老和尚做夢也沒想到,招引來的不是救星,而是貪星。
畢竟是修羅榜的高手,王元朗絲毫不敢大意,得手后立刻后退,但見老和尚一動也不動,才松一口氣,冷冷笑道:“別怪我,等我得了寶物,會燒一些給你的,你就瞑目吧。”
喀嚓!
耳畔忽然傳來干枯的竹枝被踩斷的聲響,王元朗一驚,喝道:“誰?”并立刻沖向發聲處。
“殺,殺人啦!”就見一個男子倉惶地逃走。
“想逃!”王元朗的獰笑,在枯竹林里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