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能理解雷爾凡的痛心，其實這種感覺，他在地球界也曾經感受過。
所以他輕喟一聲，“這叫‘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放下碗就罵娘’，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其實這種群體里出現背叛人族的情況，我是最不意外的。”
雷爾凡好奇地看著他，眼中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出賣人族……那也要夠資格才行，”馮君笑一笑，笑容中有些微的苦澀，“普通的聯邦公民就算想出賣聯邦，他自身能有什么價值嗎？所以說想要背叛人族，普通人都不配！”
“你這話，倒也在理，”雷爾凡思索一下點點頭，眼中卻是掠過一絲怒色，接著又輕喟一聲，然后才發問，“你怎么對這些東西……有如此深刻的認知？”
馮君不想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搖搖頭，“我見識過的文明，比你能想像到的還多，見識過不少人情冷暖，你沒必要感到意外。”
他這當然不是吹牛，天琴多少下界，每個下界都不盡相同，各有各的特色。
“好吧，”雷爾凡點點頭，他原本還想問一問，對方都是在哪里見到的文明，可是現在情緒不好，實在沒有那個心情，“能麻煩閣下再提供一些嫌疑人嗎？”
馮君搖搖頭，淡淡地回答，“知足吧你，本來我是想把這些人一鍋端的……”
“因為在輔都等其他星系，我出手比較狠，聯邦對我的仇恨應該比較大，這一次為了避免讓你們以為我在濫殺無辜，就把他們的罪名列出來，由你們來動手，否則都懶得跟你說。”
你出手不狠嗎？雷爾凡無語地看一眼司機的尸體，不過他還是放棄了這點計較，“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還真有點可惜……你說的輔都等星系出手，是改變隕石軌跡襲擊行星？”
“是的，”馮君非常坦然地點頭，“我有自己的理由，不過沒必要跟你解釋。”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雷爾凡很輕易地相信了這話，在他眼中，對方確實是比較漠視生命，可同時他也能感覺到，以對方的驕傲，基本不可能濫殺無辜——人家不屑這么做。
反正他也懶得再問細節了，“我會把情況上報，你……或者說你所在的文明介意嗎？”
“隨便你，”馮君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一閃身不見了蹤跡。
“這才是的，”雷爾凡搖搖頭，輕聲嘟囔一句，低頭去看自己的光腦。
過了一陣，他拿出腕表來呼叫，聯系的卻是總捕長，“總捕長，星際海盜的案子，有了突破性進展，不過我請求保密……關系很大，最好首腦那里也不要告知。”
“首腦？”總捕長聽得有點意外，“你是說行正星首腦，還是聯邦首腦？”
“先在行正星消化吧，”雷爾凡沉聲回答，“案情重大，牽連很廣。”
總捕長默然，過了一陣才發問，“爾凡，你不會是……沒有感情用事吧？”
“感情用事？”雷爾凡無奈地笑一笑，“這么說吧……我手上有一個蟲族神廟的雕像。”
“咝，”總捕長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快速發問，“你確定是蟲子的神像？”
“沒錯，不過已經破損了，”雷爾凡沉聲回答，“理論上不存在什么威脅。”
“等我，馬上就到，”總捕長當機立斷，他不會再多問，既然涉及了蟲族神像，肯定就是有蟲子介入了，考慮到這里是核心區域的星球，那么必然涉及了蟲神教。
蟲神教的案子，再小都是大案，而且還涉及了蟲族神像——那是軍團級戰力才能擊毀的。
總捕長抵達得很快，同時還帶來了總捕頭才有資格調動的武裝捕快直屬團，趕到地方之后，直屬團直接接管了當地捕房的各項任務。
然后他開門見山地表示，“蟲子的神像呢？先給我看一看！”
接過神像，他辨認了半天之后，才出聲表示，“這種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實物，所以我不能武斷地判定，不過現在，你可以講一講經過了。”
雷爾凡概述了經過，并且將自己的光腦遞了過去，“這上面就是名單。”
總捕頭接過光腦，一邊翻看名單，一邊沉聲發問，“既然你跟類人文明接觸上了，為什么不上報，你知道咱們想跟他們接觸……有多么著急嗎？”
“對方不讓，”雷爾凡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并不認為，咱們有強迫對方的資格和實力。”
“我覺得你是心懷憤恨，”總捕頭抬頭看他一眼，眼中有一絲深意，“你感覺咱們破案的力度小，所以對方愿意破案，你就很支持。”
“強迫他們的下場，老總你已經知道了！”雷爾凡氣呼呼地回答，“對方親口向我承認，輔都等星系遭遇的隕石和小行星攻擊，確實是他們做的……這就是稅警們自命不凡的下場！”
其實無須馮君解釋原因，捕房有相關的消息渠道，無非此前只是猜測，現在被驗證了。
總捕頭對這個答案也不意外，他嗯了一聲，繼續看光腦，過了一陣才抬起頭來，面容猙獰，“這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所以我為什么不能心懷憤恨？”雷爾凡的眼中冒出了怒火，對上馮君他不敢表示，對上直屬上級，他可就沒必要掩飾了，“能源部門那么多人信奉鞋教……大姐死得太冤枉了！”
他怒火中燒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能源部門的人出現了叛徒，而是因為……這幫能源部門的人，純粹是因為大姐的退讓才招來的！
女大亨是能源巨頭，跟能源部門的人自然也很熟，但是事實上，她走的也是高層路線，部門里大部分的職員，一般都還要仰她鼻息。
具體到新旺星系來說，一開始是她和其他人在開發，后來能源部門要封礦，目的是讓能源礦的礦主們向外擴張，初衷倒也不能說是錯的。
然而，這個星系的能源礦不是完全禁采，只是控制采礦量，以女大亨的實力和人脈，她完全可以賴著不走，承接下來剩余的采礦指標。
但是她沒有這么做，讓出了絕大部分的礦藏，只留了兩個開采難度很高的礦，繼續開采，目的也是給當地人找點營生——兩個礦都賺不了幾個錢。
也正是因為諸多礦主的退讓，能源部門才得以大規模進入新旺星系，目前大部分開采中的礦，都是控制在能源部門手里。
所以雷爾凡氣到不得了，大姐的死，死于她的善良，如果她真的想吃獨食，哪里會引來能源部門這些餓狼？
換句話說，哪怕沒有這些人進入新旺，她也會被蟲子盯上的話，那些海盜沒有能源部門的人接應，起碼不可能那么輕易地進入星球。
只要海盜進來的人比較少……整個事件只需要一點點偏差，她就不可能死得那么意外。
總捕頭看了雷爾凡一眼，也是有點無語——他是異地任職，并不是新旺星系的人，不過同時他也意識到了，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會在這個星系引起騷亂。
所以好半天，他才嘆一口氣，“爾凡，你控制一下情緒，目前當務之急是把那些鞋教徒全抓起來，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放一放……一個都不許漏過去，才能寬慰大姐的在天之靈。”
“老總你安排吧，”雷爾凡一攤雙手，有氣無力地發話，“我都已經快氣瘋了。”
這個案子實在太大了，總捕長都無力承擔，于是上報了聯邦，請求城防軍和軍方的支持——為了行動不泄露，他甚至沒有提起蟲神教的名單。
聯邦對此也高度重視，授權了總捕長便宜行事，同時要求軍方和城防軍做出配合。
具體配合的只是城防軍，軍方負責封鎖太空，同時派出戰艦，前往幾處海盜的藏身點。
城防軍一開始還有點疑惑，但是事實證明，總捕長拿出的名單真的很準確，名單上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抓錯的。
而且這幫蟲神教的教徒，比一般的教徒死硬多了，有好幾個見勢不妙服毒的，還有兩個更是自火暴了——就連能源部門的人里，都有兩個服毒自殺的。
不過在雷爾凡看來，這兩個服毒的家伙，不是不怕死，主要是他們活著的話，可能牽連更多的人，所以他們不得不死。
短短的三天之內，新旺星系有十幾萬人被關押了起來——其中絕大部分應該是無辜的，不過這個甄別過程，會耗費很長的時間。
正經是上了名單的，就沒有一個抓錯的，因為聯邦控制了消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件事里還有類人文明出手，所以不少人都暗暗好奇，這名單到底是哪里來的。
又過兩天，軍方的戰艦陸續從其他星系飛了回來，傳來了新的消息。
海盜的藏身點確實是被毀了幾個，被殺的人也近百，不過這些都還不重要，重要的是，軍方的戰士都發現了：看那殺人的手段，絕對是類人文明出手了。
沒錯，馮君他們的出手風格，已經在聯邦軍隊里普及開了，這也是讓戰士們能第一時間分辨清楚敵我。
于是這個消息，就徹底隱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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