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云村坐落在群山環繞的峽谷之間,村子周圍的山峰云遮霧繞,就像是坐落在云間一樣,這就是“臥云村”這個名字的由來。
村子沒有公路,僅有一條土路通向山外,據說最近的城鎮距離這里也有六十多公里,步行需要兩天才能進城鎮趕個集。‘交’通閉塞,經濟無法發展。寧濤來到村子的時候,他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好像來到了一個幾十年前的村子里。
簡密將寧濤拉到了他的家里,寧濤見到了他的母親。她的年齡并不大,但因為長年‘操’勞,頭上已經出現了白發,一雙手很粗糙,指頭和虎口都有很明顯的老繭。
簡密的母親聽說寧濤救了她兒子和考古隊的人,說什么也要留寧濤吃午飯,還讓簡密去抓‘雞’。寧濤推脫不過,只得答應下來。考古隊的隊員們也都留在了簡密的家里,馬彤彤和另外一個‘女’人幫著簡密的母親做飯。簡密的母親姓姜,她們都管她叫姜阿姨。
寧濤待不住,帶著青追在村子里閑逛。
村子的盡頭有一座看上去很古老的小廟,‘門’前兩棵楠木需要人合抱才能抱住。小廟臺階旁立了一座石碑,石碑上生滿了青苔,滿是風化的痕跡,只是依稀還可以辨認出上面的字跡:炎帝廟。
這小廟里供奉的神是炎帝,也就是神農氏。
炎帝神農氏是姜姓部落的領袖,簡密的母親也姓姜,寧濤的心中不禁產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聯想。
小廟的廟‘門’敞開著,一眼就可以看見坐在神龕上的神像,一手拿著一株草,一手拿著一把鏟土的農具。神像是用巖石雕琢出來的,面部已經風化得一塌糊涂了,根本就看不清楚長什么樣子。
神龕下是一只用來焚香的石鼎,可是沒有香在燃燒。
小廟里也看不見有人,靜悄悄的。
寧濤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他對青追說道:“青追,你幫我看著點人。”
青追說道:“你要解手嗎?這可不好,這里是廟,不過我可以陪你去小樹林里。”
寧濤懶得理她,他打開挎在肩頭上的小‘藥’箱,取出了那只裝著殘版尋祖丹的小瓷瓶,拔掉瓶塞,將里面的殘版尋祖丹倒在了掌心里。隨后,他將殘版尋祖丹遞到鼻孔前深深的嗅了兩下。
殘版尋祖丹的‘藥’物過敏反應很快就出現了,寧濤的雙眼灼熱,一兩秒鐘的短暫失明之后,他所看到的景物突然就變了。
眼前的小廟依舊存在,神龕上還是坐著那尊石頭炎帝神像,可面貌卻不模糊,很清晰。一個小孩蹲在臺階下用草逗螞蟻,他穿著開襠‘褲’,小鳥毫無遮掩的曝‘露’在空氣中,臟兮兮的。
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也不知道是哪個時期的人物,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墳頭上的草恐怕都長滿了吧?
寧濤眨了一下眼睛,再看那小廟,突然就驚愣當場。
那個‘女’人又出現了,這一次她就站在小廟‘門’口看著他。她的臉龐清瘦清美,娥眉如黛,攏著一雙慘綠‘色’的丹鳳眼。如果不是這雙妖的眼,她必然是一個沉魚落雁的美人,或許會在歷史上留下鼎鼎大名,比如西施,比如楊‘玉’環,比如貂蟬和王昭君。她或許會成為一個詩人,比如上官婉兒,比如李清照。
她就那么站著,不言不語,可給人的感覺卻是她的渾身都是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那么的神秘,還有歷史的滄桑和厚重的氣息。
這是寧濤第一次看見她的臉,在這個突然的情況下。
上一次,她穿的是一條紅‘色’的旗袍,他覺得她是民國時期的人物。可是這一次她穿的卻是一套紅‘色’的漢服,‘交’領廣袖,頭上也戴了金釵,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漢唐或者明朝時期的大家閨秀。
四目相對,時空好像模糊了,過去不是過去,現在不是現在。
“你……你是朱紅‘玉’嗎?”寧濤出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女’人沒有說話,她只是一個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的影像。
卻就是這一開口,寧濤眼前的景象晃動了一下,如烈日下的雪‘花’一般熔化。他的視線模糊了那么一兩秒鐘,恢復正常之后他再也看不見那個‘女’人了,小廟里的炎帝神農氏的面孔也不再清晰了,歲月模糊了它的臉。
殘版尋祖丹的‘藥’物過敏反應消失了。
“寧哥哥,你剛才叫誰呢?”青追好奇地道:“可我沒看見有別人啊。”
“嗅一嗅這尋祖丹,我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幻象。”寧濤說,他并不想隱瞞青追。
青追忽然湊到寧濤的身邊,低頭嗅了嗅他手中的殘版尋祖丹,沒有反應,她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但還是沒反應。
寧濤說道:“你自己就有一顆,如果你有反應,你早就看到我看到的那些東西了。”他將那顆殘版尋祖丹放回到了小瓷瓶中,收起之后又說道:“我們進去看看。”
青追跟著寧濤進了小廟。
小廟主殿后面是一個小院子,一溜石墻,還有搭建在石墻下的小棚屋,里面堆放著一些雜物,水桶和掃帚什么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寧濤的心里有些失望,他離開村尾的小廟,與青追一起回到了簡密的家中。
姜阿姨和馬彤彤還在廚房里忙活,寧濤走了進去,幫著燒火。
“寧醫生,你就不要忙活了,你歇著吧,你可是我們家的貴人,請你吃頓飯怎么還能讓你燒火?”姜阿姨很是過意不去的樣子。
寧濤笑著說道:“沒事,閑著也是閑著,姜阿姨,客氣的話就不要說了,我來燒火也是想和你聊聊。”
姜阿姨面帶笑容,“你想和我聊什么?”
寧濤說道:“村尾那座炎帝廟是什么時候建的?”
姜阿姨想了一下才說道:“具體時間我不清楚,不過我聽我爺爺說過,他出生的時候那座炎帝廟就在那里了,我琢磨著恐怕有幾百年了吧。”
“平時沒人去管理嗎?”寧濤又問了一句。
姜阿姨翻炒了一下大鐵鍋里的土豆和‘雞’‘肉’,“鄉村小廟,誰家有求神拜佛的需要就去燒香拜拜,沒人管理。以前的香火倒是‘挺’旺盛的,現在都沒人過去拜炎帝了。年輕人,有‘門’路的人都去城里賺錢去了,留下我們這些老的沒用的種地,誰還有那閑心思啊。”頓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對了,寧醫生你問這個干什么?”
寧濤說道:“我只是隨便問問。”
正切著‘雞’雜的馬彤彤說道:“那座小廟我也去看過,根據我的經驗起碼四五百的歷史了,就是一小廟,也沒什么特別的。”
寧濤說道:“馬小姐,能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嗎?”
馬彤彤說道:“可以啊,我的手機號碼是138……”
寧濤將馬彤彤的手機號碼編輯成了聯系人,然后又給馬彤彤撥了過去。馬彤彤編輯他的號碼的時候,他說道:“要是你借到那本書,你可以給我打電話,要是我不能來的話,麻煩你將書拍成照片發個我,可以嗎?”
馬彤彤沖寧濤笑了一下,“當然可以,不過你還得給我你的微信號才行。”
寧濤也笑了,然后說了他的微信號。
這時簡密走了進來,看了她的,母親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寧醫生,我可以拜你為師,跟你學醫嗎?”說著,他就要跪下。
寧濤慌忙將他扶住,并說道:“你這是干什么?學醫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我讀了十二年書才考進醫科大學,然后又在大學里讀了四年,我才勉強算是掌握了看病治病的能力。別的都好說,可就是這學醫的事情馬虎不得,我不能收你做徒弟。”
姜阿姨嘆了一口氣。
簡密也顯得很難過,可他似乎理解寧濤說的話,學醫需要豐富的知識儲備,而他恰恰沒有。
寧濤說道:“要不這樣吧,我把我采的‘藥’材給你看看,你平時沒事就幫我采‘藥’。你也可以讓鄉親們幫著采,到時候我來收購。價錢方面絕對沒問題,保證你娶媳‘婦’。”
簡密的臉頓時紅了。
姜阿姨說道:“真是笨啊,還不快謝謝寧醫生。”
簡密這才回過神來,靦腆地道:“謝謝寧醫生。”
寧濤說道:“簡密,帶我去你的房間你,我和你好好談談。”
“好的,寧醫生你跟我來。”簡密很高興的樣子。
寧濤將采到的‘藥’材帶到了簡密的房間里,然后一一給他講那些‘藥’材的特征,在什么地方能采到等等。
簡密聽得很認真,生怕錯漏了什么。
寧濤講述完畢,將右手食指放在齒間輕輕咬了一下,然后走到墻壁下,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畫了一只血鎖。
簡密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寧濤,“寧醫生,你……在干什么?”
寧濤說道:“這個你就別管了,你記住不要擦它。”
簡密點了點頭,“好,我不擦它。”
寧濤說道:“最好用一幅畫把它遮起來。”
簡密又點了點頭,“好,我拿一幅畫把它遮起來。”
寧濤笑著說道:“你還真是一個老實的孩子,等你再大一些,我給你介紹個對象。”
簡密問道:“寧醫生,你找對象了嗎?找對象是什么感覺啊?”
寧濤頓時尷尬了,“那個……我們出去看看飯做好了沒有。”
午飯結束后,寧濤與考古隊的成員,還有姜阿姨和簡密告別,帶著青追和采到的‘藥’材順著出村的路離開。離開村子不久,寧濤和青追就鉆進山林,來到一處不會被雨水淋到的崖壁下畫了一把血鎖。
“已經過了診所搬家的時間了,不知道它會搬到什么地方去。”站在血鎖前,拿著鑰匙,寧濤卻緊張了起來。
青追想了一下說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寧濤將鑰匙捅進了血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