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趙義坐在金鸞寶座上,一旁的太監總管鄭喜高聲唱道。
大楚的朝會,有兩個不同。
這第一,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朝華夫人每日也是要站班議事的。她站在最前頭,位同秦相。
這第二,就是御史臺烏拉拉的站了一堆,每一個御史都能直接上達天聽,他們本來就是靠嘴炮生存的。不讓他上朝,不讓他說話?不好意思,他們敢指著皇帝的鼻子罵!
罵了也不聽?那激動人心的來了,以死明志,血濺大柱子,刷刷的在史書上寫下,無道昏君,不聽諫言。
所以張問天雖然還只是個小吏,卻也昂首挺胸的站在這里。
“臣有事啟奏。”張問天站出身來,不等趙義開口,就自顧自的說起來。
“臣聽說山陽縣百姓給朝華夫人送了萬民傘,感謝她開倉放糧。這明明是皇恩浩蕩,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卻將功勞全都攬了過去,如此一來,萬民只知朝華夫人,不知有皇上!臣懇請皇上,治其罪!”
張問天說話擲地有聲,一雙眼睛牢牢的釘著朝華夫人。
朝華夫人卻是動了沒動,懶得看他。
這個張愣子,揪著朝華夫人不放了,有事沒事就參她一本,鬧得趙義也很是頭疼。
“張愛卿,萬民感念朝華夫人種出了土豆紅薯和玉米,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這是本朝大幸。朝華是朕的臣子,萬民感謝她,就是感謝朕,你所聽到的內容偏頗了,你可明白?”
張問天一聽,也不羞惱,點了點頭,說道:“臣明白了,臣回去再聽聽,然后再奏。”
沈澤看著這個愣頭青,無語的撇了撇嘴,你丫根本就不明白!還好這人不是自己的兒子,以后也要沈耀少和他來往,遲早要出事。
他正感概著,突然就感覺到身后有人站了出來,朗聲說道:“臣有事啟奏。”
這聲音略熟悉。沈澤扭頭一看,驚出一身冷汗,這上奏之人竟然是沈瑜。
沈瑜要上奏什么?竟然也沒有提前問他?沈澤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胡言亂語。
這時趙義卻頗有興味的開口了:“哦!這是沈愛卿之子沈瑜吧,若朕沒有記錯的話,是個探花郎,說起來沈愛卿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兩個兒子,一個是探花,一個是狀元。”
沈澤也很自豪,對著趙義拱了拱手,“皇上說笑了。兒子大了不聽話,臣也不知道他們成天在想著什么。”
“探花郎有什么要奏的?”趙義轉了轉自己手上戴著的墨玉扳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朝華夫人仁義有德,扶持天子于危難之時,又造唐炮唐刀壯我軍威;推行科舉取士,廣納人才;大興農事,種出紅薯玉米和土豆,解決萬民溫飽;更廣開商路,揚我大楚國威。夫人才德兼備,不輸男子,實乃皇上臂膀,肱骨之臣,叩請皇上,封朝華夫人為王!”
他這話一出,滿朝文武都驚呆了!
說起來,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要給朝華夫人封王了,改元之后,趙義大封群臣。
李子期的父親就是那時候封了鎮平王的,那時候也有人說要封朝華為王,最后不只怎么地,不了了之了。
朝華夫人也驚訝的轉過身來,看著沈瑜,沈瑜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皇上,臣已是一品夫人,無需封王。”朝華夫人微微躬身,說道。
朝堂上一下子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嘰嘰喳喳的議論紛紛。
沈耀站在兵部那群人的最后面,沒有說話,神情莫名。
“不知道沈愛卿怎么看?”趙義看著沈澤,依舊不停的轉著手里的玉扳指。
沈澤脊背發涼,對著沈瑜就是一通呵斥:“黃口小兒,莫要妄言。一切自有陛下定奪。”
沈瑜兩腿一顫,跪倒在地。
又有幾個平時與朝華夫人親近之人,跪下奏道:“臣等奏請陛下封朝華夫人為王。”
那些墻頭草們一看形勢大好,也跟著跪下道:“臣等附議。”
趙義看著跪下去的烏拉拉的一群人,沒有說話。
張問天橫眉怒對,一跳三尺高,指著沈瑜的鼻子就開罵:“無恥小兒,這么殷勤,莫非是某人的入幕之賓?朝華夫人未立新功,豈能無緣無故封王?堂堂七尺男兒,跪舔女子,還有沒有廉恥!這等奸佞小人,我等不屑與你同朝!”
沈瑜被他罵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險些癱倒在地。
不是說,皇上明示沈耀讓他上奏為朝華夫人請封嗎?他如今所作所為,應該正合圣心才對,怎地皇上還不發話呢?
說著,張問天又一下子蹦到趙義跟前,跪地痛哭:“皇上,朝華夫人養男寵,包戲子,天天酒池肉林,一年消耗比皇宮內苑還多,這是顛倒倫常,對百姓不仁!”
“身為女子,霍亂朝綱,對皇上法令指手畫腳,這是藐視天子,對皇上不忠!妲己褒姒之流,豈配為王?”
朝中那些原本就看不慣女子上朝的老臣,一一個個的痛哭流涕,一時之間,這大殿之上竟然像個菜市場一樣了。
甚至有那脾氣爆的,挽了袖子,就上前干架!
趙義看著亂糟糟的臣子,擺了擺手,半晌才開口說道:“封朝華夫人為朝華王,不傳襲。退朝。”
沈瑜大喜,成了,真的成了!他得意的看了沈耀一眼,朝朝華夫人那兒奔去。
卻是沒有看到,沈澤看著他重重的的嘆了口氣,又轉過頭去看了看沈耀,開口說道:“耀兒,我們回去罷。”
沈耀點了點頭,跟著沈澤一起,打馬回府。
朝華夫人封王的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一時之間成為了最讓人熱議的話題。
沈耀回到府里,哪兒也沒有去,直接去了十八娘的尋梅院,“十八,成了。”
十八娘笑著點了點頭,孔景嫻無路可退,急著翻身,怎么可能不抓住這個大好機會!她向來就不是什么有情有義的人。
看似繁華似景,不過是烈火烹油,下一秒就要焚燒自身。
皇上封朝華夫人為王,才是再也不把她當成女子,而是對手。君不見,新朝盛世,最容易死的就是異姓王!
一品夫人,說到底不過是地位特殊的后宮罷了,而異姓王,絕對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