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上的少女,面色潮紅,神情嬌俏,一看便是剛剛才會過情郎,而那張臉,赫然就是蕭惠娘。
蕭惠娘臉色發白,快速的沖了上去,收起了十八娘案前的畫卷,對著她行了個大禮,“娘娘神通廣大,蕭惠娘自愧不如,此生為娘娘馬首是瞻。”
這錦靴別人不認識,是她親手所繡,豈能認不出,這分明是她私會表哥的那一幕,萬萬沒有想到,連她父親都不知道的時候,沈十八娘竟然能夠知道,可見她的能量之大。
與這樣的人作對,那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么?
十八娘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這幅畫你如此喜歡,那本宮便賞賜于你了。”
蕭惠娘整個脊背都濕透了,領了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殿。
她一走,便有不少不再想著入宮的小娘,也跟著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屋子里的人便少了不少。
十八娘靜靜地看著在座的眾人,突然認真的說道:“說起來,本宮同你們也是一般年紀,也能夠明白你們,想要進宮謀一個青云路。只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這里壓根兒沒有什么青云路,你們實在是很不幸運,遇到了我。”
“莫要看我同你們年紀差不離,可是我比你們強的不是一星半點,說句實在話,便是要殺掉你們其中一人,我都連提劍的興趣都沒有,因為你們實在是太弱小了,不值得我出手。”
“女郎就應該局限于內宅之中,斗個你死我活么?不是的。等你們能夠明白,斗倒一個對手,不是光用下藥,誣陷這種下三濫的招數,而是一擊斃命毀滅她整個家族的時候;等你們明白,一個家族的崛起,并非只有女子進宮吹枕頭風這么一條路的時候,你們再來同我比試。”
十八娘說著,突然蕭梅娘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朝堂上的人,會同意你一個獨霸后宮么?陛下會繼續心悅你這樣善妒的妻子么?你這樣做,與女四書背道而馳。”
十八娘卻是笑了,“他們自然會同意的,因為我比你們在座的所有人,都來得有價值多了。”
“其實十八娘只有一點比你們強,那就是她嫁了一個最厲害的夫君,而她的夫君愿意獨寵她一人,適才我已經在朝堂上說過了,我此生只有沈皇后一人,若是不服,盡管來試。”
十八娘卻是一愣,抬頭一看,只見李子期抱著李景正站在門口,笑意吟吟的看著她。
“景兒醒了呀。”十八娘朝著李子期走了過去,拉了拉李景的小手,李景望著她吐出了一個可愛的泡泡,那泡泡一炸,發出了輕微的響聲,李景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東張西望起來。
許多年后,在座的小娘都嫁人了之后,每每想起這一幕,也依然能夠感覺得到,這世上有一種情意,再也插不進另一人。
若是她們做不到,要不是他們夫妻二人還不夠強大,所以無法凌駕于規則之上,要不就是他們之間,不過如此。
既然正主兒都拒絕了,她們留下,還有什么意思?
眾人這才發現之前十八娘說的比試規則里留的大坑,她不是對自己盲目自信,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而是對李子期有信心,相信他絕對不會放進來一人。
十八娘余光看著,發現只有那蕭梅娘依舊是神色淡淡的,回過頭來,看了她和李子期一眼,又將目光停留在了李景身上片刻,這才轉身離開。
十八娘沖著北流使了一個眼色,北流心領神會,下去查這個蕭梅娘去了。
秦昭和程處英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有話說,也跟著出去尋郡主說話了。
等眾人走了,十八娘這才從李子期手中接過李景,笑道:“好吧,我的陛下,這里已經沒有人了,快說說適才在朝堂之上,是怎么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了,就知道在這些小娘面前耍威風。”
李子期吐了吐舌頭,端起桌子上十八娘喝過的酸梅湯,一口氣咕嚕了下去,如今已經是夏日,天氣很炎熱了。
十八娘拿出帕子,給李子期擦了擦眼珠子,李子期喚過神來,這才氣憤地說道:“可不是,差點沒有被他們生吞活剝了,割地又賠款的,等已經連褲底都快賠光了,結果張問天跳出來了。”
“他即興作了一首長詩,替你歌功頌德了,總之如果我敢對不起你半分,那我就是十惡不赦,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昏君。那些老頑固們簡直被他罵暈了。”
李子期說著,越想越氣,“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既然早有對策,怎么不早跳出來,非得我都弄好了,他得啵得啵得噴了滿堂口水。”
十八娘皺了皺眉,“你可別答應他們的過分要求,小心得寸進尺,有些人,用不著花那么多的心思。”
李子期眨了眨眼睛,“本來就是要論功行賞的,放心吧,絕對沒有虧。你說對不對啊,我的小景兒。”
李景見他湊過來的臉,毫不猶豫對著他噴了一臉的口水,李子期豪不在意,對著李景親了又親,一幅寵溺的模樣。
“而且,我如今是皇上了,若是連自己的內宅之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那這個皇帝,當著又有什么意思?大臣們對這些挑刺的,不過是有四點不滿罷了,一是怕你沈家權勢太大,架空了我;二是怕我子嗣不豐,朝堂不穩,一不小心就絕了后;三不過是想要走個發家的捷徑罷了;四是怕家中有樣學樣,從此討不了美妾……”
“所以,十八娘只要你再多給我生幾個孩兒,他們就不敢瞎開口了。因為等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下去,他們會發現自己擔心的問題,全然都不是問題。”
十八娘愣了愣,擰了李子期兩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若是我和我父親在,沈家勢必不會有出格的舉動……若是……今后的事兒,都不好說。”
李子期卻是笑了,拍了拍十八娘的肩,“這些都是日后景兒要操心的事了,咱們只需把眼前的事做好就行了。”
“蘭陵蕭氏你打算怎么處理?還有鎮平王府,安南王府以及前朝宮里頭的那些人。”十八娘給李景擦了擦口水,拿了把宮扇,悠悠地扇著風。
李子期怔了怔,臉色一沉,“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