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杜錦寧和齊慕遠,大家在考舍里幾乎都沒怎么睡好,三天三夜精神高度緊張,現在早已疲憊不堪;身上還粘乎乎的難受得很。此時大家都只想回家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別的都不考慮,所以聽到關嘉澤這建議,大家都覺得深以為然。
“這樣吧,明日申時在玉饌齋相聚吧。關嘉澤遠道而來,該我們為他接風洗塵。”杜錦寧道。
“好。”
“沒問題。”
大家紛紛應和。
玉饌齋是杜錦寧和齊慕遠合伙開的酒樓,大家時不時會去那里打打牙祭。關嘉澤從京城回來,自然得在酒樓里為他接風洗塵。
約好聚會的時間地點,大家各自散去。關嘉澤自是有人來接的;方少華和許成源住的地方都離貢院不遠,兩人走著回去;杜錦寧、齊慕遠和梁先寬上了馬車,先送梁先寬回家。
馬車到了梁家門口停了下來,杜錦寧看著梁先寬下車,對他道:“我們在門口等你一會兒,如果家中沒大事,你派你的貼身小廝出來跟我們說一聲;要是你和小廝沒出來,我們會回去叫人過來進去看看。”
梁先寬感激地點了點頭:“好。”
他進門沒一會兒,自己親自出來了,對馬車上的兩人道:“應該是京中發生了什么事,我府上的管家是聽到消息,回來打聽去了。”他對齊慕遠道,“想來你祖父沒等你就先回去,也跟此有關。”
齊慕遠點點頭:“那我回去問我祖父就好,你趕緊回去歇息吧。”
汪福來駕了馬車離了梁家,杜錦寧問:“莫不是京中那位……”她指了指天上,“出了問題了?”
齊慕遠頷首:“應該是。估計關嘉澤這么晚回來,就跟這個有關。看來這問題已有幾天了,現在才傳到桂省而已。”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京中那位皇帝,身體不好已很久了。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一直沒立太子,這就導致了眾位皇子你爭我奪、蠢蠢欲動,各自為陣,朝中大臣們也惶惶不安。
要說京中出事,不過是皇帝身體進一步惡化、奪嫡之爭進入白熱化,沒準幾天內就能爭出個結果。
杜錦寧自己的身份不夠,京中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跟她沒關系,短時間內影響不到她。但關樂和、齊伯昆、方少華的外祖父、梁先寬的父親等人,都深陷京中的政治旋渦中,稍有不慎就會惹上大禍,她對此自然十分關心。
齊慕遠就更不用說了。不說齊伯昆,他的父親還在京中任大司農呢。齊家涉及到站隊問題,一旦下一任皇帝不是齊家扶持的大皇子,新皇登基之后,齊家就有可能被清算。
杜錦寧看到向來沉靜的齊慕遠,此時嘴唇輕抿,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就知道他心里是擔憂的,不由安慰道:“你別太擔心,憑你祖父的本事,即便不能在這次事件中獲得大利,全身而退是沒問題的。想想這幾年你祖父一直避著不去京城就知道了。”
依她看,齊伯昆的政治智慧是很不錯的,至少沒到為了利益不顧一切的地步。
雖說當初齊伯昆回漓水縣,是因為對方的陷害,不得不回來避其鋒芒。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真要想重新回到官場上去,不知有多少機會。可他沒有,一直穩穩地呆在桂省這個偏遠的地方,隔岸觀火。而齊慕遠的父親和叔叔有他祖父這根定海神針在,想來也不會冒冒然沖到最前面去。如此,齊家在這場政治斗爭中還是能很好的保全自己的,完全不用擔憂。
至于關家,因為保持中立,也沒什么可擔憂的。
齊慕遠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父母和弟弟在京中,難免有些不安。而且……
他抬起眼眸,看向杜錦寧,低聲道:“我擔心我祖父會去京城。”
杜錦寧一怔,想了想,她道:“要是你祖父去了京城,那必然是獲利的機會很大。你別擔心。”
齊伯昆是個老狐貍。他要是親自披掛上陣,那八成是獲利極大,危險較小。否則,他是不會上前去冒險的。
齊慕遠點了點頭。
這些他都知道,只是事涉自己最親的親人,難免關心則亂。
說話間,馬車已駛進了葫蘆巷了,杜錦寧吩咐:“直接去齊府。”
馬車到齊府門前停下,沈老頭兒遠遠地見了馬車過來,早已在門口等著了,等齊慕遠的身影一出現在馬車門口,他就迎了上來,低聲道:“少爺,老太爺帶著管家回京去了,讓您安心考試,不用擔心他。”
杜錦寧聞言,跟著下了馬車,拍了拍齊慕遠的肩膀:“你只有考上舉人和進士,才有資格為家中分憂,否則都是于事無補。所以你的考試對家里也是至關重要的。別想那么多,回去洗個澡吃些東西睡一覺,過兩天還得繼續再戰呢。”
沈老頭兒忙道:“老太爺走之前也是這么交待的。”
齊慕遠望著杜錦寧漆黑如墨的星眸,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回去了,有事叫人去喚我。”杜錦寧揮了一下手,也沒再上車,徑自走回了家里。
家里陳氏和杜方蕙早已等著了,杜錦寧一到家就伺候她洗澡吃飯歇息。
第二天杜錦寧一早起來,去了一趟齊家,得知齊慕遠跟往常一樣早早就起來練武,情緒上還平靜,這才放下心來。
她正要回家,就被齊慕遠一把拉住:“陪我吃早餐。”
“沒問題。”杜錦寧笑道,轉頭毫不客氣地跟觀棋點餐,“我要吃灌湯包,再來一碗咸豆腐腦。”
“是,杜少爺。”觀棋應了一聲,轉頭吩咐府里的丫鬟去廚房傳話。
“你先去書房,我洗了澡就過來。”齊慕遠接過劉高扔過來的擦汗的布巾,對杜錦寧道。
“……好。”杜錦寧見劉高朝自己這邊走來,趕緊跟只兔子似的跑得飛快。
劉高見狀,忍不住笑道:“這小子倒是跑得快,我還想嘮叨他幾句呢。”
這兩年齊慕遠開始往壯里長,唯有杜錦寧還跟只小雞崽兒似的單薄瘦小,這讓劉高這個教過杜錦寧幾日功夫的“師父”在練武場上見了她,總忍不住想嘮叨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