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況,你跟她……哦,就是表妹,跟她說了吧?”杜錦寧問道。
陳氏是估摸著杜錦寧快回來了,特意到她院子里迎她的。當然,那位小女孩她沒有帶來。
雖說杜錦寧精神不錯,身上也沒見怎么狼狽,比起其他考生的情況不知好多少倍,但陳氏依然十分心疼,攔住她的話道:“不急,這事等你洗澡吃飯歇一覺再說吧。”
杜錦寧點點頭,徑自去洗澡,洗完澡坐下來吃飯的時候,陳氏這才道:“放心,所有的情況我都跟她說了。她表示只要帶她離開,叫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她恨她父母?”杜錦寧微微蹙了蹙眉。
“那倒沒有。”陳氏搖搖頭,“只是因為她娘要給她哥娶媳婦,拿不出彩禮錢,要把她賣給一戶風評不好的富戶做丫鬟,她心里害怕。正好我去了,她便要我帶她走。”
杜錦寧這才點了點頭。
陳氏也知道杜錦寧擔心什么,她擔心陳三妞又是一個江南,解釋道:“這孩子我看了,性子還算好。就是被父母和哥哥壓迫太過,比較膽小怯懦。因為一直生活在小村子里,性子也比較單純。我會好好教導她,不會讓她跟江南一樣的。”
杜錦寧點了點頭。
她道:“你選一個精明能干的嬤嬤去教導她,讓她懂得自強自立,再教她些安生立命的本事。”
“放心,我會的。”陳氏嘆了口氣,“希望她能知道好歹吧。”
想當初,江南跟著家里的繡娘也學女紅,針線活上也算能拿得出手。如果她的心不是那么大,跟著江北離開杜家后,靠著江北的月錢和江南做繡活的錢,兄妹倆的生活也能過得很好。可她還是走上了那樣一條路。
可見有時候人的性子,不是說悉心教導就能走上正確的道路的。希望陳三妞能成為一個好姑娘吧。
“她父母也沒給她起個正經名字。我給她重新起了個名字,叫陳立,希望她以后自強自立。”
“行。”杜錦寧無可無不可。
因為特殊關系,她往后跟這個女孩兒注定沒多少交集。陳氏又是個通透、善良、有見地的人,由她來教導陳三妞,杜錦寧就沒有什么可操心的。陳氏要給侄女起名字,自然由得她高興。
“舅舅和舅母那里,沒什么麻煩吧?你回縣里,祖父他們知道嗎?有說什么嗎?”杜錦寧問道。
說起兄嫂,陳氏嗤笑一聲:“能有什么麻煩?我說給二十兩銀子,要接三姐兒來做兒媳婦,你舅母討價還價了一番,要了二十五兩就同意了。”
說到這里,她補充一句:“她把三妞賣到那富戶做丫鬟,也不過才十二兩銀子。如今翻了一番,女兒還攀上了高枝,她怕是得做夢都笑醒呢,有什么不樂意的?”
杜錦寧無語。
她在桃花村呆過,自然知道那些村里婦人是怎么樣的。比如牛氏、姚氏,在本質上跟杜家舅母如出一轍。都是窮鬧的。
陳氏繼續道:“我怕惹上麻煩,回去后誰也沒驚動,當天找了個客棧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去了你舅舅家,跟他們談好給了銀子我就坐車直接回來了。我叮囑了你舅舅、舅母別跟杜家人說。不過兩個村子離得不遠,陳三妞忽然不見,你舅舅也得跟鄰里有個交待,想來沒兩日你祖父他們就知道了。”
她知道杜錦寧在乎的只有杜寅生的看法而已,開解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等你回去后,再跟你伯祖父好好解釋解釋吧。想來只要你能順利考上舉人,你伯祖父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怪你的。”
說到這里,她想起一事,問杜錦寧道:“現在鄉試也考完了。到時候中了舉人,你要不要跟你伯祖父去認祖歸宗?”
說著話,杜錦寧已吃完了飯。
她放下碗筷,示意青木和陳氏的兩個丫鬟收拾桌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自然是要去的。伯祖父心心念念就是這個,他待我不薄,我總要滿足他老人家的愿望。”
想起認祖歸宗后,跟對面杜家沾親帶故,不知會多多少麻煩,陳氏心里就有些不樂意。不過她也知道,杜錦寧說的是實情。
看杜錦寧吃過了飯,陳氏便站了起來:“在考舍里也睡不好,你早些歇息吧。其他事等你空了再說。”
杜錦寧點點頭,送了陳氏出去,便睡下了。
此時,貢院里,潘義庭他們正抓緊時間批閱試卷。雖說第三場的考生極少,要批閱的只有一百份試卷,分到六人頭人,一個人也不過是十幾份試卷。但這一次改卷跟第一場不同,須得把每一題都仔細批閱,好從一百名考生中篩選出二十五名舉人來。
沒錯,桂省因屬偏遠省份,文風不盛,舉人的錄取名額向來比別的省份要低。再加上大宋立朝已久,一個官員從考上進士那一天起,做官做到六七十歲致仕或病亡為止,在官位上所呆的時間總有那么二三十年。整個國家所需要的官員都是有數的,老的未去,新的再擠上來,人員就不好安排。
所以朝庭便在科舉考試的錄取名額上做限定。這還是鄉試,到會試、殿試時,錄取的人數有多少,得先統計一下有官職的空缺人數再說。國泰民安的,空缺人數總不會多。
大家改卷都是經驗豐富的,饒是要仔細批閱,十幾份試卷還是在兩個時辰內改完了。
將前二十五名的試卷提取出來,潘義庭和汪時彬又在黜落的試卷里翻了翻,確定沒有遺漏而未及時批薦給主考或總裁的試卷。
確定沒有遺卷,大家這才在官兵的監視下將試卷彌封拆開,將錄取的人名都抄錄出來。
見得第一名就是杜錦寧的名字,潘義庭很高興,也不管人名還未抄完,便對大家道:“這一屆桂省的解元非這位叫杜錦寧的莫屬了。”
四皇子一派支持的考生因自身本事不夠,一直未能擠身前三名。兩個同考官一看第二名錄出來的人名是齊慕遠,自然屬意于杜錦寧這個無門無派的做解元,當下不等汪時彬反對,便搶先道:“理當如此。這位杜錦寧第一場、第三場都是頭名,解元非他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