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一派的紀舒是不愿出頭的。這會子見四皇子一派都站出來了,他自然樂得給杜錦寧送個順水人情,趕緊也道:“某也認為杜錦寧堪為解元。”
汪時彬張著嘴,愣是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就被三派的人給搶了先。
此時剩下的除了他,就是保持中立的保皇黨蕭軼了。蕭軼是不會跟潘義庭等人唱反調的。這就等于說,在座的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同意杜錦寧拿頭名。
他頹然地把嘴巴閉上,不說話了。
說了也沒用。
好在解元沒被祁思煜拿到,這就夠了。
想到這里,汪時彬以得勝者的目光回看了潘義庭,表情似笑非笑:“潘大人這個建議,我也贊成。”
潘義庭還想看汪時彬沮喪的表情呢,卻不想汪時彬卻給他來了這么一手,他臉上的笑容便支撐不住了。
在第三場考試的時候沒看到祁思煜,他就知道這一次他跟汪時彬的斗爭敗了。只是想著文墨給他出的那個主意,這才在剛才懟了汪時彬一下后得意起來。現在想想他還沒把杜錦寧拉入自己陣營,先別這么得意露出馬腳,免得被汪時彬覺察后搶了先。畢竟杜錦寧親近齊家,汪時彬要拉攏他,可比自己容易多了。
他哼了一轉,將臉轉到一邊去,不說話了。
抄錄人名的并不是他們這六個考官,而是府衙的胥吏,并且有官兵監督。他們在這邊含槍夾棒地互相攻訐,那邊幾人已利索地把前二十五名抄錄出來了。
本來抄錄出來的名單僅僅只是第三場考試的名單。至于最終錄取的人,以及前三名是誰,都還得潘義庭等人再商議確定。可現在解元已被杜錦寧所占,齊慕遠三場考試都在前三名,沒人能跟他競爭,就算潘義庭再不愿意,他也是妥妥的第二名了。鄉試這一級的科考,能入潘義庭他們眼里的,也唯有解元而已。第三、第四名送給他們這一派,他也不屑于要了。
潘義庭懶懶地問抄錄名單的桂省主薄汪豐:“你且看看,這二十五名考生中,可有德行有虧之人?”
這就是讀書人注重名聲的原因了。第二場的錄取榜單一帖出來,汪豐就要把為他們作保的舉人召來,詢問考生的風評。一旦有不孝、欺凌、偷盜等等惡行,哪怕他場場考頭名,也是要從錄取名單中黜落的。
汪豐并不是內簾官,對于祁思煜的罪行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聽到潘義庭的話,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名單,發現上面并沒有祁思煜的名字,他松了一口氣之余,搖頭道:“回大人,并無德行有虧、風評不佳者。”
潘義庭便道:“那就照這個名單抄錄張榜吧。”
待抄錄官把名單謄錄了一份交給潘義庭,潘義庭這才起身,跟大家道了一聲辛苦,便回院子里睡覺去了。
第三場考試結束的時候是傍晚,他們吃過飯就改卷,此時已是深夜快子時了。
其實這第三場因為考生少,潘義庭等人完全可以不用熬夜閱卷的,睡一覺起來第二天用一個上午改卷,下午張榜,也絲毫不影響科考進度。
只是科舉考試太過重要,試卷放在那里不去批閱,極容易出現問題。或起火災,或被人調包……一旦出了這些事情,潘義庭等人難脫其咎。因此他們誰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寧愿辛苦一些,及時把試卷改完,拿到錄取名單后再睡覺,也不敢偷那點懶。
這會子錄取名單出來,在場的十幾人都看到,并且名單抄錄后做幾處存放,潘義庭更是親自手持一份,即便試卷有什么意外也不怕了。
潘義庭是正主考官,此處他最大,他率先離開后,其他五名考官也紛紛離開了。
只是在大家都走了之后,跟隨潘義庭出去的下人文墨又轉了回來。
汪豐是本地官員,還要做許多收尾工作,并未離開。見文墨回來,他客氣地笑道:“可是潘大人有東西落在此處了?”
文墨道:“可不是。我家老爺最愛的一個喝茶杯子落在了這里,叫我來尋。”說著,他從桌面的某處拿起一個茶盞,朝汪豐示意了一下,拱手告辭,“打擾了。”
等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裝作忽然起意,好奇地問道:“對了,那個祁元道老先生的孫子頭兩場不是考得挺好的嗎?怎么第三場不見他的名字?莫不是此人是個沽名釣譽之輩,并無真才實學?”
汪豐一愣,旋即了然,笑道:“那人德行有虧。考試時自覺考不過解元杜錦寧,竟然派人放火去燒杜錦寧所住的院子,被捕快當場捉住。此時他已被定罪,下了大獄。”
文墨愕然。
他沒想到外面竟然會發生這樣的大事,更沒想到那個祁思煜竟然如此愚蠢。
“多謝汪大人告之。”他說著,急急回了潘義庭的住處,將此事稟報了自家主子。
潘義庭聽了,也是一片愕然。
半晌,他方搖搖頭,滿臉苦笑:“幸虧沒取他做解元,否則以后不知會為咱們惹出多大麻煩來。祁元道也是個老糊涂,竟然培養出這樣一個孫子。”
說完,他瞇了瞇眼:“看來這個杜錦寧也不是個簡單之人啊。”
文墨開始還贊同地點頭,一聽這話就不解了,問道:“老爺,這跟杜錦寧有什么關系?”
“被人放了火還毫發無損地參加考試,且還考得這樣好,可見此人心志極穩,這就已經很厲害了。如果這祁思煜派人縱火、這么快就破案并被抓,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話……”
文墨也反應了過來:“老爺是說,楊云濤在背地里搗鬼,把祁思煜從這場科考中拿下,好給齊慕遠鋪路?”
潘義庭搖搖頭:“想來楊云濤沒這么大的膽子。但趁機落井下石,還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才說那杜錦寧不簡單。”
文墨張了張嘴,本想說不可能。畢竟杜錦寧才十四歲。但想想杜錦寧十四歲就考中了舉人,甚至拿到了解元名頭,比一眾白發蒼蒼的老翁還厲害,他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看來,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把杜錦寧拉到我這邊才行。”潘義庭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