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放學,張國慶跟易解放交代幾句,立即帶上周嬌離開校園。
接下來幾時去圍場,該怎么安排,他是堅決不插手。反正到時候帶上自己媳婦,讓她玩個痛快就行。
這段時間大家餓得恨不得學校取消體育鍛煉。張國慶是再也不敢雄赳赳、氣昂昂地騎著自行車帶上媳婦在校園亂跑。
夫妻倆坐上公交車,望向窗外。
郊外的石頭墻農家院,屋后高高的大樹,斑駁墻根的白菜墻,手里柱著拐杖、肩頭扛著繩子的老頭、嬉鬧的孩童。
城內綠瓦紅墻,街闊人稀,胡同口推著童車的老太太,街道旁下半截刷著瀝青的木質電線桿兒,帶著半截白袖套指揮交通的交通警察,上黃下紅的公共汽車。
生活節奏慢下來,他們發現很多不曾注意到的景色。看著窗外的一方世界,也是一種享受。
一年一度的家家戶戶冬儲白菜活動,也轟轟烈烈的開始。一路上常常看到一車車堆積成山的大白菜經過,到了城內更是看到不少人拉上滿推車的大白菜。
下車后,周嬌來了閑情雅致。來京城這么久,不是學校就是大院。她決定一路看過去,慢慢步行回家。
張國慶沒意見,離家不遠,就當遛街。
到家時天色已晚,周孝正他們剛用完晚餐。這會坐在客廳,聽到周嬌的喊聲,他高興地大聲回應。
平安早就跑到門口,被張國慶單手抱起,“爸爸,你買了什么好東西?有沒有我喜歡的肉肉?”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朝周孝正夫妻倆打了招呼,將手上袋子遞給陳嬸。
林麗珊:“不能光吃肉,蔬菜也要吃。好孩子不挑食。”
周嬌接過她爸的被子,喝了口水,“我們家的大白菜夠吃嗎?要不要再去買點。煤炭那些都送過來了沒有?”
“爸已經讓陳秘書他們準備,后勤部會安排好。別管這些雞皮蒜毛事情,交給他們就行。先吃晚飯,遲點給爸說說在學校怎么樣。”
周嬌朝他吐了吐舌頭,“學習還行,就是天天清水白菜。”
林麗珊聽了皺眉勸她,“你聽媽的,這回一定帶上熟食回校,別擔心什么鬼影響。”
周嬌朝她爸嘿嘿笑著。
“媽,你別擔心。我們隔天回來不怕吃不到好東西。”張國慶說完,笑瞇瞇地低聲告訴她,“這幾天大勇他們偷了不少白菜熬湯,可有意思了。”
周孝正聽了眼帶笑意,斜了他一眼,“你們也帶個小爐子,別跟那些野小子學壞了。”
周嬌呵呵直笑,“爸,只有他帶壞別人。往后有人向你告狀,你就知道了。”
“哦,怎么說?”
張國慶見岳父饒有興趣,笑著解釋,“這個周末大家要去木蘭圍場打獵。晚上他們還要商量安排。”
周孝正一聽就知道是他出的主意,“過去好好玩,注意安全就行。這不是什么大事,想干嘛就去干,有爸在怕什么。”
“爸,你也不怕慣壞我們。”
周孝正聽了女婿的話,笑著搖搖頭。誰都可能慣成囂張跋扈,唯獨自家孩子不會。他還擔心孩子會縮手縮腳呢。
林麗珊在旁提示他,“車子要提前申請。”
張國慶低聲笑道:“媽,好幾個大院的干部子弟出動,不用我出面。你等我帶好東西回來。”
“我不用你帶什么東西,記得注意安全。”
周孝正見陳嬸擺好飯菜,示意他們先吃了再說。
平安兩天沒見父母,此刻賴在他們身邊一刻也不走,嘴里不停地念叨自己這兩天都干了什么。
平時都虧了老太太照顧孩子,剛好周嬌替老太太老兩口織的毛衣也完工。吃過晚飯,周孝正剛要帶一家人拜訪程家。
不料想程老太太夫妻倆來了家里。
程老太太每次見到周嬌父女倆總是笑容滿面。此時見周嬌回來,高興地讓遞上一網兜水果。
周嬌趕緊攔住。如今水果都是緊缺物資,他們怎么能跟老太太她搶食吃。
“收下,以后好好孝敬長輩。”周孝正見狀笑著勸道。他看得出不收不行,自家嬌嬌一直偷偷送東西給程家,有來有往才是正常交往。
程老太太拍著她的手,感嘆道:“委屈我們嬌嬌了。”有陳嬸在,有些話,她沒好說出口。
周嬌不想老人家老是擔心自己。她笑道:“你老看我臉色多紅潤。”說完,她賣弄地拍了拍自己臉蛋。
惹得老太太呵呵直笑。
“你們年輕人胃口大,餓了就上飯店吃,別省著錢而虧了身子骨。尤其小五別克扣自己。”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姨奶奶放心,學校旁邊有高價店。”
“那就好…錢夠不夠?姨奶奶工資不少…….”
張國慶急忙搖手,“你老忘了我有工資,不夠了再找你要。”如今平安可是花了老太太不少私房錢,可不能厚著臉皮。
周孝正見他們倆人剛回去沒多久又過來,好奇地看向倆人,“大晚上你們二老怎么又出來?”
程老笑著搖頭,“本來我們都要休息,結果來人了。這都是什么事啊,你讓你小姨給你們說說。”
周嬌剛倒好茶水,趕緊遞給他們,坐下旁邊。能驚動老爺子,那可真是大事。她很好奇有沒有?
“這不,老江家又來了一批親戚…..”
周嬌頓感索然無味。她還以為什么事情,一些極品而已。
“……他家那些親戚守在食堂大門口不走,小孩子在那哭著喊餓。這事鬧得天黑,影響太不好,后來老江來了帶走那些人。”
周孝正輕皺眉頭,低頭深思。
“那找姨老爺你干嘛?這事可不該你老出面,后勤部怎么說?”
周孝正贊許地看著女兒。這孩子反應夠快!
程老太太搖頭嘆息,“就是后勤部幾個人上門,我跟你姨老爺一起去了江家。好家伙,整個客廳躺滿人,鬧哄哄地讓人頭疼。”
程老見周嬌盯著自己,笑道:“沒事,走個過場而已。這事要江老頭自己把握,往后再亂闖軍營重地,那可不是就這么簡單放人走。”
周孝正冷呲了一聲。沒本事救濟還打腫臉充胖子。要是他手下兵早就趕走,招待所是擺設用的?
林麗珊隨著大家談話,緊緊皺起眉頭,“江伯母不是在家嗎?怎么讓那些人亂來?他家可真夠亂的。”
周嬌無語地看了眼她。這還要她總結?明擺著江家自個也沒糧。一直以來隨軍家眷沒工作靠著基本口糧,如今后面一屁的麻煩,一點口糧夠誰吃?
“現在事情解決了沒?他們這么多人上京,車票都買得起,居然吃不上飯,我怎么越想越有意思。”
程老太太聽了周嬌的懷疑,立即扭頭看向老伴。
程老疑遲一會,搖頭說道:“他們說老家黑市糧票都要五毛一斤,一包餅干八塊錢。如今吃得都是地瓜和谷秕子,連蘿卜纓子、白菜疙瘩都要兩毛一斤吃不起。”
周嬌聞言沒再發表意見。內心卻考慮這兩天讓陳嬸看住門戶,看好兒子。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假借江姜玉的名義跑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