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起來,張國慶跟周嬌跑了一圈回來,平安已經在院子內扎馬步,旁邊圍著看熱鬧的張母。
“娘,爹還沒回來?”
“應該還在小廣場那。他現在整天跟那些老頭推西瓜,玩得高興得很。”
張國慶聽了立即明白過來,他娘說的是他爹打太極。可不是像推西瓜?樂得他哈哈大笑。
“咱們平安每天都玩這個?”
張國慶笑著點點頭,“有段時間了,等會還要打套拳。”
“我孫子真能干!跟你小時候一樣,隨你。今兒真要回村?”
張國慶點點頭,“去看看村里長輩們,再帶孩子去我爺奶墳前一趟。我已經找好馬車,吃了早飯就走。”
“你侄子外孫一堆能坐得下?”
“沒辦法,有錢也沒法找車子。先送你跟我爹帶東西過去,回頭再載我們。娘,這幾天都在老院吃,我就不在家里開伙,有外人在不自在。”
張母點點頭,“要不也睡著老院,西屋兩個房間都很干凈。”
“住還是在家里,要不然老幺公他們得有想法。三爺爺是打算讓他們老兩口一直住在我家,還是怎么的?”
張母皺眉說道:“去年食堂解散,祠堂又有好幾間屋子,本來說好讓他們老兩口去守祠堂,不知怎么的他們也沒去。我跟你爹不好意思開口問這事。總不能想用人家就讓人家住進來,現在又開口。”
張國慶對于一向毫無關聯的外人入住自家心里很不樂意。可事情已經這樣,只能去村里看老隊長怎么說。
他還真不信自己空著房子,還有誰真敢搶著住進去。他爹還覺得大伯好心。狗屁好心!自己又不是死了,院子又不是無主。尤其聽說大伯還想買自己院子。真當自己是死的!作吧,就擔心他們不作!
周嬌在一旁壞心眼地戳了一句,“娘,你說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們家風水好?要不然大伯怎么會想買院子。”
張母心里早有這個想法,可惜沒法跟老伴扯,畢竟那是他親兄弟。這會總算找到知己,要不她怎么說嬌嬌跟自己貼心?
這時她一拍大腿,“你也這么覺得是不是?我看他們就是這意思。當初你爹要了最靠近山腳下這塊地,我們家可不就是過上好日子了。老二院子他知道沒戲,所以盯上你那院子。我說呢,你們蓋房子那會你大伯為什么還說他是老大,東首第一家本來該是他的。”
周嬌心虛地瞟了眼張國慶。她會不會讓老張家四分五裂?
張國慶好笑地看了看她,朝張母說道:“可能當時大伯無心說了這一句話,真要這么想他也不會開口吐出來。再說當初是他先挑的,他好意思后悔?”
張母擺了擺手,“你不懂!你大堂嫂不是善茬,根本沒法跟你大伯娘相提并論。她要是多捅咕幾句,難保你大伯沒想法。所以我最討厭那些小媳婦眼皮子淺。”
周嬌笑道:“大堂嫂這么厲害?”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跟你大嫂差不多。你大伯娘多好的人,也被她氣得要休了她。要不是她生了那么多兒子,早就回娘家扎脖子上吊。”
張國慶詫異地揚了揚眉,“你們怎么沒在信里提起?”
“我讓老二他們別寫,沒得讓你心煩。前兩年下面村里天天有人打媳婦趕媳婦回娘家,還出了好幾條人命。女人不值錢啊,一個黃花大閨女十斤玉米面,前腳休了媳婦,后腳馬上娶新人,所以我說你大嫂不懂得惜福。”
這么一對比,他大哥還真能離婚不成?張國慶趕緊搖搖頭。
“一斤玉米面九分,十斤九毛。九毛能買四瓶半汽水兒,還挺貴的……”平安打好拳,靜靜地站在一邊聽完,嘀咕不停。
張國慶一把抓起他,笑道:“貴什么貴,那是人,你汽水兒喝了就沒了。她還能干家務賺工分,更能傳宗接代。”
平安摟緊他爸脖子,眨巴著眼睛,這個問題好深奧,他得好好想想。
張母看著孫子可愛的樣子,笑道:“等我們平安娶媳婦那可得好好挑。”
“我要找我媽這樣的。”
“哎喲,那你可有的挑了。”張母樂得哈哈大笑。
“不怕,我還小。我姥爺說我有本事了,什么姑娘都會哭著喊著當我媳婦,那會我就能好好挑。”
“哈哈……聽你姥爺的沒錯。”
周嬌不敢再聽,也不知道她爸都給孩子灌輸什么思想。她連忙躲到廚房準備早飯,打開鍋,她婆婆已經準備好早餐。
看著鍋里面的菜粥,邊上半圈玉米餅,她再也忍不住呵呵直笑。她心想張國慶一定很后悔剛才提出在老宅吃飯。
用過早餐,一家人一股腦地擁到村里。長久沒回來,以往偏僻的北山腳下到村口蓋滿了院子。
周嬌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剛從村口進來,看到是幾棟土坯房的院子,越往北上腳,院子一律是青石瓦房,只是上面是茅房頂還是瓦片的區別。
早前大青山腳下搬過來的幾十戶人家是真得了便利。現在想炸石頭估計也就在夢里想想。老隊長還是真有魄力。
此刻村子靜悄悄,而不遠處的田野上多處人群涌動,老隊長的聲音通過喇叭響徹四下。他似乎看到老張家一群人,停頓了一會,接著喊著讓大伙加把勁!
張國慶到了自家院子時,張母已經開了院子大門,進了里面,他發現院子非常干凈,沒有多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到這一切讓張國慶的心里好受些,否則總覺得被人鳩占鵲巢。
老幺公老倆口不容易,讓人同情。這點張國慶不否認。可要是讓他們住一輩子,最后臨終還要在自家,他心里膈應的慌。
這是他將來子孫的祖宅,可沒打算多了兩個祖宗。假如換成張五爺,他還能接受,畢竟他答應自己爺爺,五爺沒人養老送終,他就要負擔起來。
張家村雖然同族,可已經分開好幾支。老幺公這一支不止子孫不成器,最可怕的是人丁凋零。真要按迷信來說,那就是不詳之人。
張國慶打從他爹來信告訴他院子入住了誰,他心里就有忌諱。入住沒關系,可要是真想一輩子,等于他要替對方養老送終,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