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霖,就是呂夢婉此刻的感受,那種嚴重脫水后痛飲山泉水的清爽感讓她渾身的毛細血孔都在歡呼雀躍。
蓬勃的生命力讓她的體力快速的恢復,胸口的干燥與抑郁也煙消云散。
眼前的綠洲仿佛有了生命似的瘋狂的向外蔓延,綠色的風暴席卷著整個沙漠,不斷的把枯寂的黃沙轉變為生機盎然的綠……
走廊中,關司令焦躁不安的踱著步,手中還拿著丁寧給他的那根煙,時不時的放在鼻端嗅著,只是臉上再也沒有了陶醉之色。
關劍鋒倚靠在墻壁上,雙眼渙散沒有焦距的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來往的小護士都會心疼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這個經常出現在療養院里的白馬王子為什么會這么頹廢。
關詩琳雙掌合什,默默的為母親祈福,雖然她之前表現的對丁寧很有信心,但她知道,那畢竟是癌癥,即便寧寧再厲害,但面對這種絕癥她心里也一店譜都沒有。
“劍鋒,多長時間了。”
關司令幾次拿出火機想要點燃香煙,最終卻都沒有點著,他突然的發問把關劍鋒神游天外的魂拉回了現實。
“二十分鐘。”
關劍鋒在回答過后,在驚訝的發現父親之前的聲音干澀沙啞的讓人心疼。
“才二十分鐘啊?我以為過了一個小時了呢。”
關司令的眼睛里已經泛起了一層血絲,讓關劍鋒看的揪心不已。
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是很清楚的,他不敢想象一旦母親的噩耗傳來,這個如同青山一般巍峨,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的男人會不會轟然倒塌。
這讓他突然生出悔意,為什么之前沒有阻止丁寧去救治母親,雖然不救治,母親必死無疑,但最少也會有一個緩沖的時間,能夠讓父親接受現實。
可現在,母親很有可能會在丁寧治療失敗后離世,這樣的打擊父親能受得了嗎?答案是否定的,至少,他就沒有做好母親現在就離開的準備。
這讓他的內心充滿了憂慮,甚至有些隱隱的同情丁寧,他相信,以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如果治療失敗母親離世,父親暴怒之下遷怒于丁寧,把他直接斃了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這種可能性極大。
倒不是他對丁寧有多大的好感,他擔心的是父親,畢竟父親就算是警備區司令,槍斃了丁寧,他也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相比于關劍鋒的患得患失,反倒是關詩琳的心思單純的多,她攙扶著關司令,堅定的安慰道:“爸,你別急,耐心等待,我相信寧寧一定會治好媽的。”
“寧寧?你們以前認識?”
關司令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找人說話來轉移他高度緊張的注意力,帶著一絲促狹道。
“不認識啊,但是我知道他,我是他的粉絲后援團成員,他的醫術可高明了,我們粉絲團的團員都喊他寧寧。”
關詩琳聽到父親略帶打趣的意味,忍不住俏臉一紅,嬌羞的跺了跺腳解釋道。
看著女兒嬌艷如花的動人模樣,關司令心中一動,女兒已經十九歲了啊,談兩年戀愛就能結婚了。
丁寧雖然家境不好,但那又有什么關系,他人長的帥又有本事,和女兒也算是男才女貌般配嘛。
雖然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一想起女兒總有嫁人的那一天,關司令心里就酸酸的,但他性格向來如此,一旦想開了也就不在意了。
既然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那不如化被動為主動,趁早為女兒找一個如意郎君。
一般的年輕人見了他都會感到很拘束,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可丁寧卻始終表現的不卑不亢,禮貌但卻并阿諛,還敢跟他開玩笑。
這讓他對丁寧的感官很好,大老爺們嘛,就要有點男子氣概才行,面對大人物就唯唯諾諾的年輕人他可看不上。
想到這里,他不滿的瞥了兒子一眼,他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想的太多,一點都不爽利,見到大場面就會表現的很緊張,說白了,就是性子有些懦弱,做事優柔寡斷,一點都不像他,讓他很不滿意。
關劍鋒被他這一眼瞥的一臉懵逼,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思路一向天馬行空的老爹,心里暗自委屈。
他的性子是有點弱,但這可不能怪他,要怪也要怪這個無良的老爹。
從小到大,脾氣暴躁的老爹對老媽和妹妹就是柔情似水百依百順,對他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還特別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的格言,犯點小錯就對他大打出手,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
讓他整天提心吊膽,做什么事都考慮再三才做決定,唯恐做錯了事挨揍,長期下來,他性子不弱才怪。
這大概就是愛之深責之切,關劍鋒是他唯一的兒子,對這個兒子他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所以才會更加嚴厲一些。
只是他是軍人出身,習慣了簡單粗暴的訓練方式,生搬硬套的把部隊里的那一套用到了教育子女身上,再加上呂夢婉性子風風火火,也不會慣孩子,在兩口子的高壓手段下,才造成現在的局面。
關詩琳看著哥哥那委屈的小眼神,忍不住抿嘴一笑,雖然沒有幸災樂禍,但也不覺得有什么稀奇,這樣的場面她早就司空見慣了,按老爹的話說就是,男孩子皮實,打打更健康。
“嘎吱!”
緊閉的病房門突然打開,父子三人齊刷刷的轉頭看去,空氣中洋溢著一股壓抑的氣息,緊張、期待、忐忑、不安等等復雜的氣息彌漫。
關司令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喉頭劇烈的聳動著,看著丁寧輕輕走出的身影,想要問一聲怎么樣了,可卻發現喉嚨干澀的發不出聲來。
關劍鋒嘴巴張了張,卻有些不敢開口,他怕,怕聽到不愿聽到的話。
反倒是關詩琳快步迎上前,美眸中閃動著期待的光澤,聲音微微顫抖著:“寧寧,我媽她……”
丁寧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就在她手足冰涼之際,卻展顏一笑:“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了?
關家父子三人都如遭雷噬,耳邊反復的縈繞著這三個字,淚花已經在眼眶中閃動。
“我媽她真的好了?”
關詩琳首先反應過來,欣喜的聲音陡然間抬高了八度,驚醒了兀自沉浸在不敢置信的關家父子。
關司令呲溜一聲,幾個箭步就躥進了病房,低沉而喜悅的呼喊道:“婉兒,婉兒,你怎么樣?”
“我很好,從來沒有這樣好過,神醫就是神醫。”
呂夢婉中氣十足的聲音從病房中傳出,關詩琳捂住小嘴,毫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關劍鋒渾身一軟,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般,順著墻壁滑落坐到了地上,咧開嘴呵呵傻笑,欣喜若狂的臉上掛滿了淚珠,真正是喜極而泣。
丁寧看著這關家父子三人各自不一的表現,心里極度郁悶,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感,拜托,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臉色變的蒼白,一副消耗過度的樣子。
可結果……再好的影帝也得哭,觀眾不看你的表演,演的再好有個屁用。
丁寧覺得現在自己待在這里很多余,捂著受傷的小心臟滿臉悲傷的獨自離去,時間不早了,到現在他還沒吃飯呢。
看關司令現在這狀態,估計管飯的可能性不太大了,還是找杜市長去解決溫飽問題吧。
回到胡權的病房前,丁寧看著許明路跟農民工似的蹲在地上,捧著盒飯在狼吞虎咽,不由暗自哀嘆一聲,估計晚飯問題得自己解決了。
“情況怎么樣?”
丁寧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
“啊,你怎么了?沒事吧?”
許明路看到丁寧跟剛被人強暴過的慘白臉色,一臉驚訝的站起來問道。
“我沒事,就是剛才給人治病消耗過度,休息會就好了,杜市長呢?”
丁寧聞著盒飯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紅燒肉,好香啊。
“杜市長去他夫人那里給她做按摩去了,我在這里負責盯著審問,到現在胡權都只說是心情不好酒駕造成的交通事故,他愿意認罪,別的什么都不肯說,看來晚上我得熬夜守著了。”
許明路有些郁悶的拔了塊兒紅燒肉塞到嘴里,油香四溢,讓丁寧喉頭聳動了一下,強迫自己扭過頭去不看。
“對了,杜市長走之前跟我說,關司令晚上請你吃飯,我就沒幫你要盒飯,怎么樣?關司令請你吃的什么大餐?”
許明路砸吧砸吧嘴,一臉羨慕的說道:“我聽說這療養院里的廚師可都是以前宮廷御廚的后人,連滿漢全席都能做出來,是國家專門請來為這些軍區大佬服務的,一般人就是再有錢都沒有那個口福。”
丁寧苦著臉:“哥,你就別折磨我了,別說宮廷御廚了,我連個盒飯都沒見著,餓的我都想抱著你啃兩口。”
“啊!”
許明路嚇了一跳,“不會吧,關司令沒請你吃飯?”
“說是要請的,不過他現在有事,估計是沒戲了,得了,我還是先撤吧,再餓一會兒就餓熄火了。”
丁寧揉著咕咕叫的肚子,垂頭喪氣的說道。
“別啊,你別走啊,你走了我自己在這多無聊。”
許明路連忙拉住他:“這樣,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人送盒飯來,晚上你陪著我行不。”
“晚上救你一個人在這兒?”
丁寧訝異的看著他道。
“那倒不是,有幾個刑警隊的同志在審訊胡權,那東西我又不在行,我留在這兒就是為了獲得第一手信息好跟杜市長及時匯報。”
許明路臉上閃過一抹無奈,這就是秘書的工作,根本沒有任何工作時間的觀念,一切都要以服務領導為前提。
丁寧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難兄難弟的樣子:“趕緊給我要盒飯吧,我要吃五份。”
“行啊,只要你晚上愿意留下來陪我,別說五份盒飯,就算五十份我都請。”
許明路喜笑顏開的說道,立馬打電話訂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