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特么也……也算……”
陸囂感覺自己被八百斤的大山彘拱了一鼻子,腦海暈暈乎乎如同騰云駕霧一般,完全被陳旭這個胡蘿卜馴馬的方法震驚到魂不附體了。
看著大黑馬愜意的從陳旭手中吃胡蘿卜,剩下八匹大宛馬都小步小步湊了上來,一個個都搖頭晃腦的對著陳旭打著響鼻搖晃尾巴,甚至兩匹白馬還很主動的上來添陳旭的手,明顯是在討好討要胡蘿卜。
“聿,都來食”陳旭把竹筐翻倒過來,嘩啦一下,一大堆帶著鮮嫩葉子的胡蘿卜就倒在了地上,美食當前,一群馬立刻圍上來埋頭開始啃食胡蘿卜。
“嘿嘿”
陳旭終于是松了一口氣,伸手摸了一下方才那匹白色的駿馬頭頂,白馬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親昵的用頭拱了他一下繼續吃胡蘿卜,而白馬的表現讓陳旭更加暢快,伸手又去挨著把幾匹馬都摸了一遍,發現所有的馬都表現的非常友好。
最后陳旭走到大黑馬面前。
這匹馬按照蒙云昨天所說,就是這群馬中的王者。
而且今天的繞場奔馳陳旭也看出來了,這匹馬跑的最快,最后結束的時候比最后一匹馬足足快了一百丈的距離。
雖然五十里才快了一百丈看似強不了太多,但方才聽圍觀者的討論陳旭大致明白,這匹馬方才根本就沒有用盡全力,實際上還有非常大的余力,基本上屬于跑著玩兒的那種,五十里跑完汗都沒出,因此看得出來這匹馬的確神駿無比在汗血寶馬中也屬于百里挑一的強者。
但眼下,這匹渾身漆黑皮毛如同綢緞一樣光滑閃亮的駿馬已經放棄了所有的高傲和尊嚴,正在埋頭和一群同伴大口啃食胡蘿卜。
大半年沒吃上家鄉的味道了,它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對陳旭更加沒有了絲毫的戒備。
陳旭的手輕輕撫摸上了黑馬的脖子和背脊。
黑馬哼哼一聲甩尾表示順服。
“果然有奶便是娘啊!”陳旭感慨無比的伸手抓住馬鞍前橋的把手,一只腳踩上了馬鐙。
虞姬緊張的小臉都白了,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聲音驚嚇了馬匹。
水輕柔雖然同樣緊張,但擔憂的神情卻平靜了許多,她看得出來,此時這群馬對陳旭的戒心幾乎都消失了,何況陳旭這幾年跟著她修煉道家內息功法,身體輕健無比,一般的危險都還是能夠應付下來。
始皇帝、蒙毅、馮去疾等王侯公卿,陽棗,九方魁等民間相馬名士,數萬圍觀的咸陽民眾,十多位大宛商人和使臣,此時所有的眼光全都緊張無比的看著陳旭。
現場除開九匹馬咔嚓咔嚓吃胡蘿卜的聲音之外安靜的如同施展了定身法一般。
“嗨”在所與人目不轉睛的緊張注視下,陳旭腰臂同時用力,一個輕盈而矯健的動作翻身上馬,穩穩的坐在了黑馬的背上。
黑馬幾乎什么反應都沒有,微微打個響鼻搖搖尾巴繼續對付它的美食。
“嘢嚯”圍觀者瞬間爆發出無比驚喜的歡呼。
“侯爺威武”人群中傳來一聲興奮而暢快大吼。
“威武威武威武”
圍觀的人群全都情不自禁的舉起拳頭有節奏的開始揮動吶喊。
陳旭忐忑緊張的心慢慢平息下來,露出笑容對著四周招手,然后輕輕一帶韁繩,“別吃了,等會兒本侯讓你吃個夠!”
大黑馬仿似聽懂了一般,叼著一根胡蘿卜仰頭,然后很是溫順的馱著陳旭開始繞場小跑起來。
看著陳旭騎在黑馬背上繞場向四周百姓揮手致意的背影,一群紈绔全都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
“嘶”齊老二擦了一把口水,“侯爺這算不算作弊?”
“某也覺得像是作弊!”一個紈绔點頭。
“作弊又如何?那些大宛人也沒說不能用胡蘿卜勾引!”蒙云不屑的開口,同時看陳旭背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的崇敬,這個妹婿他從一開始都沒有看懂過,現在越發的看不懂了。
“如此簡單的馴馬方式,我等竟然都沒想到,枉稱名士也,慚愧慚愧!”旁觀的九方魁黝黑的臉膛上現出羞愧之色。
“九方兄說的是,天下之大奇人輩出,某自以為相馬之術高超,但與清河侯比起來,才發現一直以來都不過是觀其皮毛而已!”陽棗也揪著自己的胡須點頭嘆息。
“然,侯爺一眼就看出這下大宛駿馬離家日久,而且萬里迢迢而來一路餐風宿露肯定飲食不佳,于是用這本來就產于西方之胡菜誘惑輕而易舉成功,此已經非是普通相馬馴馬之術,而是已趨相馬之道境,通達自然之理,我等遠遠不如也!”旁邊另一個同樣在咸陽名氣甚大的相馬名士也開口附和。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等不能繼續在中原坐井觀天了,某過幾日就去西方世界,諸位可否愿意同行!”陽棗轉頭看著身邊幾位同道中人。
“欸,陽兄莫急,既然西方還有如此神駿,某等自然要去,不過此事定然還有后續,如此駿馬陛下豈能輕易讓大宛人掌控,明日我等一起前去拜訪清河侯,若能得其指點豈非事半功倍?”
“王兄說的是,我等明日一起前去拜訪清河侯,同時也聽其教誨了解一些西方之事,還可以順便觀賞這些大宛駿馬!”
“明日辰時我等在八駿園聚首……”
“如此甚好……”
一群咸陽相馬界的高層人士很快就達成了協議,而數分鐘后,大黑馬也腳步輕快的馱著陳旭繞場一周嘚嘚而回,最后停在了臺階前面翻身下馬。
“陛下,臣幸不辱命,勾引……馴服九匹大宛駿馬!”陳旭笑著對始皇帝拱手行禮。
“哈哈,好好!”始皇帝大步從臺階上走下來,伸手挽住陳旭的手笑的合不攏嘴,“愛卿這馴馬之術自古聞所未聞,實在令人大開眼界!”
“嘿嘿,陛下謬贊,臣只不過是觀其色順其意而已,這些馬本就是大宛人馴服過的,只是脾性比較暴烈對陌生人比較戒備,臣投其所好用胡蘿卜勾引一下它們便從了臣!”陳旭嘿嘿干笑幾聲回答。
“哈哈,左相這勾引一詞用的極好,從字也用的極好,這些大宛駿馬,實則有若曲園不熟悉的小娘子,順則順矣,但半推半就不夠溫柔,只需投其所好輕輕勾引一番自然就討好順服也!”內史令齊宕大笑著拍馬屁。
“既然是投其所好就必然要知其所好,左相如何知曉這大宛馬愛吃胡蘿卜?”一個官員問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問。
方才看到陳旭神神秘秘從竹筐里面拿出來一個胡蘿卜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懵逼的。
但一群馬的表現卻很快讓所有人嘴巴張大的可以塞進去一個大鴨蛋。
一根小小的胡蘿卜竟然就把一群脾氣暴烈價值千金的大宛駿馬征服了。
看過了昨天蒙云等人在河灘上的表現之后,今天若不是親眼所見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個令人揉破眼珠子的結局。
因此眼下所有人的疑惑更甚,清河侯從未去過大宛,怎么就知道這些大宛馬愛吃胡蘿卜?
“不錯,少師還是說說其中的關竅,讓朕也能明白其中的緣由!”秦始皇也微微點頭。
“陛下,其實緣由很簡單,這些汗血寶馬跟著這些大宛人萬里迢迢前來大秦,一路風霜雨雪非常辛苦,吃的草料即便是精致也絕對都是沿途采買甚至就是餐食野草,因此這些馬看起來皮毛整齊光亮,其實臣方才近處觀看,實則皮毛有些晦暗枯澀,雖然體型神駿但跌膘比較厲害,肋骨都已經顯露出來,由此可見這些馬路上吃的并不好,或者說有些水土不服,如果時間長了肯定會生病,而且說不定這路上前來已經病死不少……”
“喚大宛國使前來問話!”陳旭說完,秦始皇吩咐通譯把大宛使臣主管叫過來,讓通譯當面詢問了大宛使臣一路前來的大致情形,果然如同陳旭猜測一樣,他們從大宛出發的時候是三十匹汗血寶馬,其中有些在翻越蔥嶺之時受傷丟棄,還有一些在到達西域之后生病,也都丟棄在當地,因此一路前來的路上斷斷續續丟失生病和死亡的駿馬達到三分之二,到達咸陽之后就只剩了這十匹。
“少師觀察細致入微,果然如此!”秦始皇聽完感慨不已,一群王侯公卿也都不由驚訝的跟著附和點頭。
“當初我們的戰士征服西域之后水土不服導致生病,得虧陛下體恤將士配發了搪瓷裝備、藥物和壓縮軍糧,這才解決這種遠離故土之癥,這些駿馬同樣如,遠來咸陽水土不服,死傷超過六成,因此臣判斷這些馬對于其家鄉的食物必然非常惦念,而臣也的確不擅長相馬馴馬之術,于是便用了這勾引之法,沒想到臣竟然成功了!”陳旭解釋自己的做法。
“既然是用胡菜,左相為何不用芫荽洋蔥而要用胡蘿卜?要是這些馬不喜食胡蘿卜而喜食芫荽,左相豈不是無法成功?”站在旁邊的蒙毅突然開口。
陳旭抬頭瞅了蒙毅一眼幽幽的說:“芫荽洋蔥這種胡菜氣味濃烈,蒙大夫不可以自己之喜好度天下人之喜好,駿馬同樣如此,我給自己府上的駿馬和熊貓都曾喂過各種胡菜,胡蘿卜都愛吃,但芫荽洋蔥聞都不聞,因此我以為,大宛的駿馬肯定不會傻到愛吃芫荽的地步!”
蒙毅臉皮抽抽幾下沒好氣的說:“老夫只是問若是萬一這些馬不愛吃胡蘿卜怎么辦?”
陳旭聳聳肩攤開雙手:“那就只能涼拌承認賭輸,然后五百金一匹買下來!”
“蒙卿勿要鉆牛角尖,馬乃是靈慧之物,自然會喜歡胡蘿卜這種甜的食物,放在人身上也一如同理,少師洞察仔細輕而易舉馴服這些駿馬,漲我大秦國威,朕要重賞!”
秦始皇抬手把中車府令蘇越叫過來,一口氣又封賞了陳旭一千戶食邑和數十頃糧田山林,珠寶綢緞也有好幾車,頓時把一群王侯公卿都羨慕嫉妒的流口水。